已經太晚了

醉　琴

電視劇里的女主角終于要嫁給自己愛的人，她一個人半夜爬起來，穿上婚紗，沒完沒了地笑。

吃著紅薯粥，蓬頭垢面地坐在沙發上，突然意識到，這輩子可能都穿不上婚紗了，就是穿上，也未必有這樣甜蜜的笑，就是有這樣的笑，也已經太晚了。

15歲的時候才得到那個5歲的時候熱愛的布娃娃，65歲的時候終于有錢買那條25歲的時候熱愛的裙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什么都可以從頭再來，只有青春不能。那么多事情，跟青春綁在一起就是美好，離開青春，就是傻帽。騎車在大街上大聲唱走調的歌，冬天的雪夜里“嘎吱”、“嘎吱”地踩著雪地去突襲一個人，緊皺著眉頭讀薩特的書并在上面畫滿嚴肅的道道，走在商場里悄悄拆一包東西吃然后再悄悄地放回去。

看一個朋友拍的“搞笑片”，但看來看去，我就是笑不出來，原因是片子里都是些35歲左右的中青年人，這樣的片子，若是15歲的小孩子拍，會“很搞笑”；若是25歲左右的人拍，會“挺搞笑”，但是35歲的人拍，便覺得有點尷尬。

連愚蠢，也只是青年人的專利。

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我不知道別人怎么理解這句話，照我不堪的理解，就是早點出名，好男人就早點發現你，然后浪漫點的故事就早早地發生了。你若是35歲、45歲出名，還不幸是個女人，這又有什么用呢？

有一年一個男人指著另一個男人跟我說，他以后會回國的，他以后會當總理的。然后我就看著那個會當總理的男人，一天天在我身邊老去。直到有一天，他已經變得大腹便便了，他已經變得頭發稀疏了，他已經變得嘮嘮叨叨了。我慢慢意識到，已經太晚了。

我還認識一個人，他26歲的時候才來到美國，才開始學習英語，可是他學啊學，跟著電視學、請教家學、捧著書學，就是學不會。每次見到我，他總是特別興奮地說，你聽，我的英語有沒有進步？然后結結巴巴地說一句火星英語。我看著他，心想，已經太晚了。

我外婆，直到70歲的時候才住上樓房，之前一直擠在大雜院里。可是等她好不容易住上樓房，她又不習慣上樓下樓爬樓梯，不習慣鄰里之間不吵架的生活，于是她變得失魂落魄，于是她沒事就往老房子那邊跑。你知道，當好事來得太晚的時候，它就變成了壞事。

就是現在遇上一個心愛的男人又怎樣呢？一個沒有和我一同愚蠢過的男人，有什么意思呢？而我們就是從現在開始愚蠢，也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