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說話，也得小心翼翼

雷少華

美國地方小報《紐約郵報》不久前刊登漫畫用黑猩猩來諷刺奧巴馬，在美引起軒然大波。與當年小布什上臺，鋪天蓋地的那種隨意把他和猩猩對比的漫畫、脫口秀等相比，這一事件無疑具有強烈的反差。究其深層原因，該漫畫犯了美國“政治正確”的大忌。

“政治正確”本身在美國是一個敏感的話題。其本意是“為了確保文明、社會道德以及公共秩序等價值，在言論自由和社會利益之中的一個平衡點。”也就是說，任何人的言論舉止和行為雖然是個人自由，但是個人自由必須遵循社會道德和主流意識形態規范。這是美國自上世紀60年代風起云涌的反戰運動、民權運動以及后來的女權運動的結果。

根據該原則，在美國，任何人不得散布或實施種族歧視、性別歧視、宗教歧視以及各種違反美國主流價值觀的言論和行為。其對美國社會的影響是很大的，最明顯的就是英語單詞的變化。例如，由于女權主義者的壓力，那種詞尾以“男人”（man）結尾的單詞都要把這種詞尾取消，當說第三人稱的時候，必須說“他或她”（he or she）。對于黑人的稱謂，都得以“非裔美國人”代替。稍微用錯詞，那么就是種族主義、性別歧視，犯了所謂的“政治不正確”。美式英語在人稱上也越來越復雜，單詞字母數越來越多。

“政治正確”另一個重大影響是在學校的日常教學上。在大學課堂上，尤其是在本科生課堂上，教師默認有嚴格約法四章：“不能批評政府、不能批評宗教、不能評論種族、不能用淫穢語言或者講黃色笑話”。當年筆者和其他博士生做《美國政治》這門課的助教前，在助教培訓課上，培訓的教師對我們就重點強調，在課堂上不能有任何批評美國政府的言論，否則就是“政治不正確”。此外，教師不能講與課堂無關的內容，例如一名教化學的老師，在課堂上談論伊拉克戰爭，無論是支持還是反對，就違反了“政治正確”原則。輕則學生抗議，重則將被解雇。

“9·11”恐怖主義襲擊事件后，一股強大的愛國主義意識形態再次主導“政治正確”。任何反思“9·11”事件或者質疑此事件有“政府陰謀”的言論必將違反“政治正確”原則，導致嚴重的后果。2004年，科羅拉多大學博爾德分校人類學系系主任丘吉爾，在一次演講中講到應該反思9·11恐怖主義襲擊，因為這是美國“侵略性的中東政策導致的”。丘吉爾的言論頓時炸開鍋，在強大的壓力下被迫辭職。無獨有偶，2006年，全美最大私立大學、猶他州楊百翰大學物理系教授瓊斯，對世貿大樓被毀以后的金屬殘渣分析后發現存在大量的氧化鋁，他認為只有定向爆破才能產生這些物質，因此他質疑雙子塔倒塌也存在被定向爆破的可能。瓊斯教授這份嚴肅的科學研究報告犯了眾怒，以至于楊百翰大學也無法容忍而將他開除。

“政治正確”不但干涉學術、言論自由，甚至影響到美國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日常生活中，對美國國旗、國歌、重大歷史性塑像和建筑物的不尊重就是“政治不正確”。例如，美國大大小小的活動，大到NBA、橄欖球賽，中至歌星演唱會、小至一場魔術雜技演出，開場前都得升國旗、唱國歌，否則就是“政治不正確”，認為你不愛國。至于那種爬上已故著名總統塑像身上照一張照片的行為是絕對不可想象的，完全有被在場警察逮捕的可能。

再回到“紐約郵報漫畫事件”看“政治正確原則”，小布什可以被比作猴子，因為小布什是白人，白人主導的媒體可以隨意嘲笑白人總統。但是白人主導的媒體一旦有任何對奧巴馬的嘲笑，那么就牽動了美國社會敏感的神經，也就是違反了“政治正確”原則。

“政治正確”是對言論自由的一種約束。也就是說，在美國，不是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說完了、做完了要對自己的言論負責，甚至付出代價。最嚴重的甚至會被起訴到法庭，歷來關于種族主義言論的罪行都是由聯邦系統法院進行裁決的。因此，“謹言慎行”是美國社會生活中一項重要的守則。▲（作者是美國猶他大學政治系博士候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