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最美麗的棲居地

廖秀花

摘要：遲子建是一位極具地域性色彩的作家，她善于描寫興安嶺這片黑土地上溫暖人心的倫理親情以及勞動人民之間和諧互助的樸實情感，用溫情的筆調展現了作者對這片美麗的棲居地的無限眷戀與深情禮贊。

關鍵詞：遲子建；短篇小說；審美理想；溫情

一、溫情洋溢的倫理親情

婚姻家庭生活，永遠是人類生命生活的源泉和動力，是一個既古老又常新的話題。作為最具有故事兼容性的載體，家庭生活是人類社會的縮影，它所演繹的每個情節，都會牽涉進許多深沉而微妙的情感。遲子建是善于歌頌愛與美的，在她所構建的家庭里，她贊美著和諧，呼喚著溫情。《花瓣飯》以一頓飯為載體，三個孩子齊心協力做晚飯等著被批斗的父母回家，而父母倆始終記惦牽掛著對方，在大雨中他們反復地出門相互找尋。《解凍》也將故事聚焦于一家之主蘇校長要去開一個“兇多吉少”的會而展開了對家庭親情酣暢淋漓的浸潤。這里夫妻恩愛，父慈子孝，兄妹和睦。雖然故事背景都與“文革”有關，但是這種轉型期的特殊的政治氛圍在此只不過是作為“遠景”處理的，作者的興趣顯然不在政治，而是在于營造一個美麗而和諧的藝術世界，在于對倫理親情的溫情歌唱。他們的生活狀態，展現了小人物式的平凡和卑微，家庭的瑣事，情感的深摯，構筑起了堅固的堡壘，能抵御住外界的一切煩惱和打擊，無論快樂還是焦慮，大家都一起擔當，這是普通人的幸福，也是所有家庭幸福的真諦。

《清水洗塵》是渲染倫理親情最亮麗的作品之一。天灶和奶奶誤會的化解，妹妹童稚的語言，父母的恩愛都在這個洗澡的日子里典型地展現了出來。遲子建用這種沁人心脾的溫馨來謳歌著生活，贊美著這個溫情洋溢的家庭。《雞籠街的月亮》以男性的視角敘述了一個中年男人的困惑，他厭倦了妻子的粗俗，同時又心疼著這位為家庭生計而奔波勞碌的糟糠之妻，這種沉淀了多年的夫妻之愛表達出來卻是如此的云淡風輕。遲子建之所以也直面現實污穢的一面，是因為她執著地認為“整個人類情感普遍還是傾向于溫情的，溫情是人骨子里的一種情感……我信奉溫情的力量同時也就是批判的力量。”溫情還有另一種功效——批判現實!遲子建骨子里是深切地熱愛著溫情和諧的。她批判丑惡，執著地追求著愛與美!《霧月牛欄》中，由于寶墜不小心看到了繼父與母親的性愛場景，繼父在羞愧之下失手打傻了寶墜，從此，繼父一直活在愧疚當中，他加倍地對寶墜好，而且在對寶墜的歉疚中郁郁而終。《采漿果的人》中，由于父母近親結婚，生了一對智障的兒女。大魯和二魯。大魯和二魯嚴格按照自然氣候這張日歷來進行農事，他們單純而平和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不管家庭成員的構成如何，只有夫妻關系與親子關系和睦團結了，家庭才會充滿溫馨和諧的親情，家庭成員才會形成健全的人格，享受到美妙絕倫的天倫之樂。在遲子建的藝術世界中，理想仍與現實撞擊著，但她認為“石頭與石頭碰撞激烈的時候。會煥發出燦爛的火花。現實是一塊石頭，理想也是一塊石頭，它們激烈碰撞時，同樣會產生絢麗的火花，那就是藝術的靈光在閃爍。”遲子建有這種直面現實的勇氣和智慧，她一方面用溫情的力量批判著情感的丑陋的一面，另一方面又熱情洋溢地呼喚贊美著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

二、和諧互助的鄰里之情

生活在這片黑土地上的勞動人民的樸實善良也是遲子建關注的一個方面，在《解凍》中，蘇校長怕“萬一出了事，回不來了”，于是請求妻子曾經的追求者王統良幫忙照看家。王統良用東北農民所特有的直爽厚道答應了蘇校長的請求，沒有幸災樂禍，沒有乘人之危，有的是相互安慰相互體恤的善良本性。王統良這個形象代表了小腰嶺這片土地上古樸、自然、純凈的人性，是小春天的一陣暖流，足以使冰雪解凍，春暖花開!段崇軒在談到遲子建的鄉村小說創作時說：“在現代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變得越來越隔膜、功利的情形下，農民之間那種融融樂樂的關系就顯得尤為珍貴，因此，遲子建懷著一顆敏感而潔凈的心靈。走進冰雪覆蓋著的北國鄉村，癡迷地發掘著農民之間那種真誠的關系和他們美好的人性。”《逝川》中在捕能給漁民帶來幸運的淚魚的關鍵時刻，年輕時辜負了美麗能干的阿甲姑娘吉喜使她終身未嫁的負心郎胡會的孫媳婦卻要臨產了，接生婆吉喜不計前嫌地放棄了捕淚魚而去為產婦接生了。接生完后，捕淚魚的時機已過，當吉喜落寞地去取她的術盆時，卻發現盆里游著十幾條美麗的藍色淚魚。它們那么悠閑地舞蹈著，原來已有漁民幫她捕了能帶來幸運的淚魚了。《清水洗塵》中善良的父親在母親的白眼下還是去為喜歡跟鎮子里的男人眉來眼去的蛇寡婦補澡盆了，而且還幫她掏火墻弄得渾身漆黑。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相互扶持，相互幫助。生活得融融樂樂、和睦和諧，農民之間的這種真誠的情誼和他們身上散發出的美好人性，使遲子建的藝術世界絢麗多姿，溫暖怡人!

遲子建將自己最深摯的情感灌注在了她的藝術世界中，字里行間傾注著她對故土人情的無限眷戀與深情禮贊，在這個遙遠而神秘的世界里處處充溢著原始頑強的生命氣息和美好人性最溫暖的情懷，作者將現實與理想結合在一起碰撞出了激越的近乎烏托邦式的藝術火花。沒有人物間的緊張矛盾，沒有大是太非的艱難抉擇，有的只是溫情的感化，遲子建實現了人類對現實的超越，構筑起了一片最美麗的人類棲居地，這也正是遲子建短篇小說創作的審美理想，是她創作的標識性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