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邦寨
每每憶起我的大學生活,便傷感不已。因為,母親為圓我的大學夢付出了她寶貴的生命。
那年夏天,我高中畢業被一所高校錄取。手拿通知書,心頭的喜悅難以言表。然而,展開一看,我的心頓時一落千丈:每學年要交3000元學費。
為了給我籌集學費,母親翻山越嶺走親串戶,有時一天要跑近百里山路。幾經周折,她總算為我湊夠了一年的學費。
第二年寒假回去,我突然發現母親蒼老了許多,也瘦了許多,且頻頻咳嗽。我讓她去醫院檢查,她喘口氣說:“寨兒呀,娘不礙事。路遠不說,往那大醫院一走啊,沒有千兒八百的別想出來。”萬般無奈,我陪母親去鄉衛生院取了些藥,算是把病看過了。
后來我才知道,自我走后,為了給我籌集學費,母親到村辦的磚瓦廠干活。為了能多領5元錢,她晚上除了加班,還要看工地,自己卻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她瘦弱的身體得不到營養補充,終于積勞成疾。
春節過后,我說啥也不再上學了。母親大動肝火,她強忍著不快對我說:“寨兒啊,你別傷娘的心了好不好?你這樣做,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嗎?對得起娘嗎?”
“娘,孩兒對不住你呀!”我一下子跪在母親面前,任淚水在臉上流淌。母親把我扶起,說:“大學上半截不上了,這不是讓人笑話嗎?只要你能上大學,娘就是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面對母親,我羞愧難當,于是再次踏上了返校的路。
畢業那年,我收到妹妹的一封信:“母親病危,速歸!”趕回家時,母親躺在病榻上,頭發紛亂,顴骨高聳,眼窩深陷,瘦骨嶙峋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我撫摸著母親皮包骨頭的手,她微微睜開眼:“你怎么回來了?”“我回來看看你。”
母親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你不是我的兒子。”說罷便轉過了頭。
看著母親羸弱的身子,我哭著說:“孩兒只想回來看看你。”
停了一會,母親慢慢回過頭來,抬起干枯的手給我擦淚:“快回去吧,我一時半會不要緊,挺挺也就過去了。娘還等著你畢業的好消息呢?”沒有辦法,我含淚回到了學校。
后來妹妹來信說,母親病情好轉,已能下地走路了,不日就要出院。
畢業典禮一結束,我便馬不停蹄地趕回家中。此時,母親早已不在人世,我發瘋似的跑到母親的墳前,趴在地上失聲痛哭。
妹妹怯生生地走到我跟前,用手扶著我說:“哥,你別難過了,是娘不讓我告訴你,怕影響你的學業,她說你是咱們家第一個大學生,不愿意你為她耽誤了學業。”
母親帶著對兒女的期盼,就這樣離開了我們。而今生今世,我再也無法報答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