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首先是一個好人

游宇明

蔡元培先生是一個極有個性的人物。他身為前清翰林,卻熱心于推翻滿清王朝的革命,1904年組織光復會,1905年加入同盟會,革命信念終生不渝。他從舊時代過來,卻有著非常前衛的教育思想,主張對新舊思想“兼容并包”,實行教授治校,宣揚勞工神圣,“以美育代宗教”。一句話,作為革命家、教育家,蔡元培都做出了非同一般的貢獻,影響十分深遠。

然而,對蔡元培,也許最恰當的評價應該是:他首先是一個好人。

毛子水在《對于蔡先生的一些回憶》中披露了這樣一個細節:蔡元培有一次跟錢玄同聊天,錢玄同突然問:“蔡先生,前清考翰林,都要字寫得很好的才能考中,先生的字寫得這樣蹩腳,怎么能夠考得中翰林?”蔡元培笑呵呵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大概因為那時正風行黃山谷字體的緣故吧!”1912年,蔡元培是國民政府的教育總長,是當時的高官,年紀也比錢玄同大19歲,算是長輩,然而,他對錢玄同的冒犯毫不在意,充分顯示了他的寬容。

1932年春天,蔡元培到武昌珞珈山小住,武漢大學的同仁熱烈地歡迎他。當時,學生輩的陳西瀅正臥病在床,不能行動,蔡元培走百余級石階專門去看陳西瀅。一年夏末,陳西瀅與蔡元培一同去北平。車快到北平時,蔡元培對陳西瀅說:“中央委員乘車是不用花錢的,這一次我一個錢也沒花,心里覺得很不安。”吃飯的賬希望陳西瀅讓他開銷。蔡元培說得這樣委婉誠懇,陳西瀅也不好堅持。第二天早晨,陳西瀅發現不但飯費,連火車上茶房的小費他都付過了。車到站時,蔡元培又說他帶了一個當差,并且有人來接站,勸陳西瀅將行李放到一處運去。陳西瀅非常感動,后來專門寫文章提到這些事。

蔡元培待人寬容、熱情,卻也不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當朋友做了錯事,他敢于直言不諱地指出來。羅家倫在《偉大與崇高》一文中回憶:1935年,蔡元培到南京,當時還是南京政府行政院長兼外交部長的汪精衛請他吃晚餐。蔡元培苦勸汪精衛改變親日立場,鐵心抗日。蔡元培說這些的時候流下了眼淚,滴在湯盤里,和湯一道咽下去。

從某種意義上說,人是靠事業標定價值的。但人又是一種社會性很強的動物,我們隨便干什么事都可能對他人發生影響,因此,做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給人帶來快樂和幸福,應該成為我們的第一追求。做好人與干大事其實一點也不矛盾。

真正的好人不會把做好人看做一種投資,但時間一定會主動付給你應有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