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遺產和藝術杰作的回歸

路易斯·戈達爾(Louis Godart)是意大利科學研究學院(Accademia dei Lincei)、法蘭西學會(Institut de France)和雅典研究院(Academy of Athens)的成員，那不勒斯費德里克二世大學(University of Naples Federico II)愛琴文明學教授，2002年起任意大利共和國總統文化顧問。他精通愛琴海文字，親自撰寫并與他人合作完成了超過25卷講述克里特與邁錫尼文明的作品。2008年，他在奎里納爾宮(Quirinale Palace)組織了一場名為“歸來兮：歸國藝術杰作展”(Nostoi.Capolavori ritrovati)的展覽，以慶祝67件藝術杰作回歸意大利。

經過一番耗時費力的縝密偵查，執法機構終于摸清了隱藏在藝術品盜竊活動背后的同伙網絡。先是盜掘活動的組織者將盜來的文物賣給他們的同伙，再由其同伙將文物賣給國際走私犯，然后那些國際走私犯又將文物賣給了訓練有素的知名國際古董商。最后，網絡的盡頭是一群要將這些作品收購展出的買家——大約30家美國、歐洲和日本大博物館的館長，以及一些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就開始建立收藏的富有的私人收藏家。這些肆無忌憚的買家相信，或者說是假裝相信那些偽造的文物來源證明書，并且通常為購買獨一無二的藝術杰作支付高得離譜的價錢。比如，一名私人收藏家為買一張象牙面具花了1，000萬美元，這張面具來自布拉恰諾湖(Lake Bracciano)畔鄉間發現的一座黃金象牙雕像。意大利文化遺產專家小組的卡拉比涅雷(Carabinieri)得出了一個結論，即藝術品走私活動比販毒活動更有利可圖。

藝術杰作在與原先環境割裂后，其重要的歷史價值便會隨之喪失，這一點顯而易見。我們欣賞這些杰作或許是因為它們本身很美，但它們再也不能對任何考古學家或歷史學家提出的問題做出解答。比如，布拉恰諾的黃金象牙雕像究竟是出白宮殿、大宅還是寺廟?J.P.蓋蒂博物館(J.P.GettyMuseum)購買的大理石桌子支架究竟是出自哪一座豪華墓室?而墓室的主人又是何方權貴富賈，何以能將如此非凡的一件藝術杰作帶人他的墳墓?

那么是時候該反思一下究竟是怎樣的境況使得像意大利這樣的一個國家要去討回財物，而這些財物的流失只能被定義為是單純遭竊。自20世紀70年代早期起，意大利淪為大規模文物劫掠行為的犧牲品，這樣的情形持續了約30年，而美國博物館是主要的受益者。那些年，意大利的批評政治不成熟，而美國的文化政治也不明智。正因如此，當盜掘意大利考古遺址的行為被曝光時，某些意大利考古學家和法官所提出的抗議卻從來得不到回應。不過如今時代已經變了，可以證明的是蓋蒂博物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波士頓美術館(Museum of Fine Arts，Boston)和普林斯頓大學博物館(Princeton University Museum)等四家美國大型博物館歸還了67件藝術杰作。這批作品作為“歸來兮：歸國藝術杰作展”的組成部分，正在奎里納爾宮首次面向公眾展出。2007年12月21日，展覽由意大利共和國總統和文化部長正式剪彩。此次展覽取得了空前的成功，所以展期又做了延長。所有的展出作品都盜掘自大希臘(Magna Graecia)、伊特魯里亞(Etruria)、拉丁姆(Latium)、坎帕尼亞(Campania)和西西里(Sicily)的遺址。它們涵蓋了從公元前9世紀到公元2世紀約900年的意大利歷史。

最近，希臘政府建議把蓋蒂博物館歸還希臘的、原出自帕羅(Paro)島的精美雕塑《穿披肩的少女》(korè)一并展出，我們也很欣喜地接受了這個建議。希臘加入到眼下的活動當中來具有高度的象征意義。對我們兩個將各自的古典文明推向歐洲和世界的國家來說，極為重要的一點是，聯手與文物走私犯作斗爭，并索回被劫掠的、體現著我們的歷史與記憶的文物。

如今，由巴黎、倫敦、柏林或其他地方為西方文明的遺產做決定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正如梅利納·邁爾庫里(Melina Mercouri，希臘著名演員，以其名義創立的基金會致力于向大英博物館討還帕臺農神廟被竊掠文物)在墨西哥城所言，是時候要求歸還那些讓這一方世界名垂千古的古跡斷片了。要求歐洲或美國大博物館歸還所有的那些光耀其收藏的、來自地中海、東方或非洲國家的藝術作品并不是個問題。不過，恢復古跡最初的完整性卻很難，比如帕臺農神廟，它已經因為無知、貪婪和自負而受到損害。正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意大利向埃塞俄比亞歸還了阿克蘇姆方尖碑。

(釋漁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