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織造府”很折騰很奢侈

2009年元旦期間，耗時三年、耗資超過七億、由兩院院士吳良鏞設計的江寧織造府再造工程拆除外部圍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紅樓夢》中景”撩開面紗，露出全貌……呈現在人們面前的江寧織造府宛若一個都市“盆景”。

盡管有媒體稱，江寧織造府再造工程不是單純的以政府投入為主體的“公共工程”，而是一家民營企業投資興建的，但透過市場的外衣，我們并不難洞悉背后那若隱若現甚至是推波助瀾的公權力身影。如果說資本投資江寧織造府再造工程或許還有商業利益的考量，那么政府對江寧織造府再造工程“興致勃勃”的心態，就折射出功利、浮躁的“發展觀”。

用七億元巨款來“實現”曹雪芹的“夢”，真是很折騰很奢侈。七億元人民幣是個什么樣的概念？一所希望小學200萬元，能建350所；2007年全國農民平均收入是4140元，這是17萬農民的年收入……為什么千辛萬苦創造出來的財富，不積極用于解民生之困，比如改善山區孩子的上學條件、讓普通百姓盡量不為看病貴犯愁等等，而用來營造一個奢侈“盆景”？筆者不信，難道不花那么多錢就展示不了紅樓藝術，就有損南京“古都”的形象？

說實話，兩院院士吳良鏞設計的江寧織造府再造工程設計思路和創意的確很了不起，然而，如能將白銀化為社會財富用于公共領域，豈不是更有價值？表面上看，江寧織造府再造工程很應該，既文化，又旅游，實在是件大好事，江寧織造府也的確有它的歷史價值和文化價值，可如果只是作為紅樓夢景存在，只是一個吸引游人的噱頭，我想文化只能被商業所湮沒。我不知道江寧織造府的門票將會是多少，但肯定便宜不了，因為七個億一時半會兒還真收不回來。

有人說，復建是為了弘揚紅樓文化。我覺得文化的傳承在于文化的精髓，如果精髓丟了，那文化的軀殼還有什么價值可言？《紅樓夢》里有的是封建貴族生活的糜爛，封建家族的沒落，封建官場的黑暗，難道這便是大家一心要弘揚的紅樓文化？《紅樓夢》需要我們去了解、去體味，唯獨不需要我們去弘揚其奢侈。“浙江橫店擬籌資200億重建圓明園”曾引發的熱議也是如此。

過去的一年里，全國各地類似江寧織造府的大手筆不在少數：2008年3月，山東省有關部門在北京高調宣布將投資300億元在濟寧建中華文化標志城；12月，秦皇島海港區港城投資五億改造“秦皇求仙入海處”；陜西人煙稀少、偏僻貧窮的鳳縣也耗費6.5億建造月光城，設置2700余顆人造星星……

所謂給文化搭臺，但搭這樣的臺成本也太高了，世界上盡管只有一個曹雪芹，為一個站在文學巔峰的偉大作家復原曾經生活過的奢華府第能說不對嗎？但鑄造旅游亮點也該因地制宜、量力而行，而不是以浪費為代價。2009年5月，江寧織造府博物館將對外開放，據測算，每年的運營、維護費用約需2000萬元。這對一個完全由企業投資的文化項目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所以，不少業內人士倒更關注博物館今后的運作和它的可持續發展。

首先是展覽如何辦才能吸引觀眾？曹雪芹在正史中就幾十個字，紅學界對其身世爭論不休，博物館如何表現其生平？《紅樓夢》是一本書，沒有什么文物，難不成要把幾十個版本的《紅樓夢》放在展館里？之所以目前布展方案仍未最終確定，就是因為各方都覺得做“無米之炊”是個挑戰。其次是如何讓博物館具備“造血”功能，實現以館養館。在全國，靠展覽收入能維持運營的博物館，除了秦兵馬俑博物館和故宮之外，可以說微乎其微。在高樓環抱的大都市人造一個奢侈“盆景”，除了耗資耗力、自“愚”自樂，還能有多大意義?中國遭受天災人禍洗劫的文物可以說是數以萬計，八國聯軍焚毀的圓明園、被淮河洪水淹沒的明祖陵、被多次戰亂蕩平的大明宮等等，試想，如果各地都效仿南京、如法炮制，花巨資搞“人造”或“再造”恐怕中央再來四萬億投資也經不住“瞎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