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我做海巖的爸

作為父親，海巖百般“阻撓”兒子的事業。作為兒子，侶皓吉吉在外絕不提自己身世。闖蕩江湖8年，吉吉終于得到父親的肯定。背負“巖太子”之名，經歷了無數的阻撓和波折，他終于可以對別人說：海巖是我父親。

2008年10月28日，海巖嘆氣最多的一天。他守在電腦前看新浪網對兒子侶皓吉吉的采訪視頻。這是兒子第一次接受媒體采訪。

表情傻呆呆，眼圈黑漆漆，回答問題木頭木腦，怎么一點都沒有他爸我面對鏡頭時的輕松自若！海巖看得牢騷滿腹，恨不能沖到采訪現場把自己的經驗傾囊相授。

這一刻，那個極力反對兒子踏上演藝路的嚴父消失了。也許我要成為站在兒子身后的那個男人了。海巖接受了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

支持兒子，還要拐個彎子

《家人》：“毀容事件”鬧大以后，海巖給你打過電話，他對你說了什么安慰的話？

侶皓吉吉：他用章子怡的例子鼓勵我，讓我不要想這么多。其實他更擔心我不會應對媒體。

2008年11月6日，侶皓吉吉更新博客，披露自己2003年被重度曬傷毀容的全過程：曬傷，毀容，事業停滯，戀情終止，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與外界接觸，絕食，甚至用刀片割手腕，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失去生的渴望。

博客引發軒然大波。從網絡到媒體，謾罵者和粉絲群激烈交戰勢同水火。娛記們干脆把話筒直接對準他的父親海巖：請問這是不是《舞者》為了提高收視率的炒作？

海巖無心理會這個“老話題”。他現在只關注一件事：我怎樣幫助兒子學會應對媒體？

侶皓吉吉當了8年演員，直到10月28日才成為接受媒體采訪的藝人。27日深夜，海巖經過兒子房前，燈亮著：為了掙錢，吉吉一口氣接了四個設計單子，現在正趕工。沒有經紀人，自己到處厚著臉皮找戲拍；沒有錢，就拼命接商業設計活，熬夜成了常事。兒子辛苦了8年，父親心疼，卻始終拉不下臉表現得深情款款。

“明天就要接受采訪了，快點睡，別因小失大。”這句話在父親肚里來回翻騰，就是出不去。算了，吃點苦頭就知道以后該怎么面對媒體了。他摸摸鼻子，決定繼續“抵制”侶皓吉吉的演藝路。

海巖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公司，卻沒法進入工作狀態。“兒子沒有休息好，早上出門時好像精神狀態很差”，他第一次有強烈沖動想為進入事業轉折期的兒子做點什么，卻發現8年來自己習慣了說反話，竟找不到合適的方法。尋思許久，他一咬牙，給經紀人發去短信：吉吉昨天沒有休息好，麻煩你多照顧他，告訴他放松，不要顧慮太多。

侶皓吉吉的處女訪還是被緊張搞砸了。看著一臉沮喪的兒子，海巖壓下同樣難受的心理，用力拍他肩膀：“現在知道藝人不好當了吧，早讓你放棄你不信，以后還有你受的。”

其實這話不是我真正想說的。海巖暗自叫苦，當初要不簽那家庭協議，我犯得著現在想支持兒子還要把話反著說嗎。

給一棒子，再賞顆糖吃

《家人》：為什么海巖最后會同意你出演他的戲并擔綱主角？

侶皓吉吉：主要原因是省錢吧，我便宜，而且實際上根本不用支付，直接打他賬戶上了，左手出，右手進。

按照當年簽署的家庭協議，侶皓吉吉不能暴露父子身份、不能參演海巖的戲。7年來他隱瞞身份闖蕩江湖，卻也有忍不住的時候。當年《五星大飯店》選拔演員的消息傳出，吉吉找到海巖想開個后門：“就讓我演個跑龍套的門童都行。”結果鎩羽而歸。

2008年，《舞者》劇組通知侶皓吉吉試鏡。有機會演海巖的電視劇？他仿佛回到8年前

初次試鏡的場景，緊張得腦子一片空白。

在導演劉心剛看來，侶皓吉吉是他此時能找到的最好人選：身價合適，有主演經驗，還跳過10年芭蕾。對導演的決定，海巖不贊成也不反對。他的反應反而加重了兒子的壓力：從開機起，吉吉的一顆心就懸在半空下不來。

劉心剛不止一次嘆息：太怕砸了海巖的戲，侶皓吉吉拿出十萬分的刻苦努力，火候反而過了。

吉吉坐在輪椅上，背挺得筆直，轉動輪椅時他的手在微微發顫，因為太緊張，臉上的肌肉仿佛被凍住一樣看不出表情變化。對著鏡頭，他看到導演皺起了眉。我又演砸了嗎？他急得一頭汗，拼命回憶自己對劇本的理解，腦子里卻亂糟糟只有一個聲音：完了，我給我爸丟臉了。

“這戲就砸你身上了。”海巖審片只看到第二集就給兒子打去電話。太酷，太做作，有你這樣演戲的嗎！

即使劇組都肯定侶皓吉吉演得不錯，可也沒法讓他開心起來——他最想聽到的表揚沒有了。“如果大家覺得我演的高純（《舞者》男主角）不是你們想要的那樣，我先給你們道歉了。”他心灰意冷在博客上敲出這句話，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舞者》的片子燒了，這樣就沒人看到我丟臉的表演了。

侶皓吉吉不想回家，他敬畏著父親，讓父親失望是他沒法面對的現實。重壓之下，他冒出三歲孩子的僥幸心態：也許爸還沒回來，我偷偷溜回自己房間不出來，躲一天算一天。

海巖哭笑不得地看著兒子推開門，探頭探腦鉆進來，他強壓下心頭大笑的沖動用力咳嗽兩聲，正準備沖進房間的兒子觸電一般身體一顫，訕笑著轉過頭，不敢抬眼看自己。

“我又多看了幾集，其實演得不錯。”他扔下這句話，得意地踱進書房。

吉吉安心撲進沙發的懷抱：嚇死人了，這就叫打一棒子再賞顆糖吃嗎？

對付兒子，有時就得動用特權

《家人》：當年你父親其實很反對你演戲的。聽說還用了各種方法想打消你的念頭。

侶皓吉吉：對，最開始家里人都不支持。可是后來我爸爸覺得有些事他不能管得太多，也就順其自然了。只不過現在都不贊成。

相比其他得盡近水樓臺之便的名人之子，當海巖的兒子不算好事。剛出道時，自己因為這層身份吃盡苦頭：海巖的兒子？不好伺候啊；海巖的兒子？怎么演戲這么差勁？海巖的兒子？本來就該這樣，有什么值得夸的……一步一步靠實力打出現在這片天，終于得到父親的肯定，他自認8年的奮斗總算有了個交待，也更能理解父親當年拼命給自己“拖后腿”的用意。

侶家有文藝細胞，奶奶是話劇導演，父親是作家，侶皓吉吉打小就有表演欲。“家里有個名人就夠了。我可不希望再出個明星，一家人都不得安寧。”海巖很傳統，娛樂圈的水太深，就兒子這性子，三兩下就得被嗆。

侶皓吉吉背著家里人報考了中戲，“海巖的兒子想演戲”，圈內的消息靈通人士第一時間找到海巖：“把你兒子簽給我，保證他走紅。”

有人想簽自己？那時候，吉吉還叫侶蕭，聽到風聲興奮不已，盼望一炮走紅。可等了半天也沒接到邀約電話。“兒子，確實有人想簽你。”海巖一本正經爆料，“可是我已經明確拒絕了。”

大喜變成失望：你是我爸，不幫我我也拿你沒轍。可我可以自己找門路。

這不過是斷了你進娛樂圈的第一招，你爸我還有第二招。看到兒子偷偷演的戲，海巖趁機潑冷水：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你演過這個戲，否則別的導演看了你的表演不找你拍戲了。被記者采訪時，正大光明給兒子抹黑：“別給我兒子任何演戲的機會，他真不適合。我是他爸，我不想害他。”

親情拳、身份拳，吉吉艱難招架著父親的組合拳：“所以，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你夠狠！

《舞者》成功了，侶皓吉吉紅了，從演員到藝人，他開始頻繁接受各類采訪。“藝海無涯，回頭是岸；淺嘗輒止，見好就收。希望侶皓吉吉早日退出娛樂圈。”海巖在一檔訪談節目的現場送上這份“祝福”表明自己的態度。

兒子無語。這個時候拆我臺，只會又讓我上新聞的。

28歲還沒法經濟獨立的男人

《家人》：成為你父親最不希望你成為的演員后，你最討厭的事是什么？最無奈的事又是什么？

侶皓吉吉：看到記者寫我是“巖太子”我都會覺得很不舒服，但如果我跳出來說你們不要這么寫我，估計又會鬧新聞出來。最無奈的事是我爸把我的錢管得太嚴。

“如果有下輩子，我想當我爸的爸，我來幫他，照顧他。”侶皓吉吉認真地告訴《家人》記者。“年齡漸大后，我就更佩服我爸爸，他是一個偉大的爸爸。所以再苦再累，我都會挺過去，當我做到足夠好時，我就可以讓他不要這么累了。”

11月7日是海巖的生日，兒子本打算用設計出版的小說稿酬給父親準備禮物，可錢遲遲無法到賬。思考許久后，他迫不得已用最廉價的方式送出祝福：時針指向11月7日零時，他在自己的博客上用喜慶的紅色打出“祝您生日快樂”字樣。

這是他送過的最簡陋、卻是最真心的生日禮物。

然而沒錢有時真是一件很窩火的事。鄭亞旗曾當著侶皓吉吉的面開玩笑：也許有天你和女朋友一起逛街時，會窮得給女友買根5毛錢的冰棍都不行。

兒子窮，與父親有密切關系。海巖打小就在兒子面前哭窮：有錢人都在玩，可我沒日沒夜都在工作，連吃飯、上衛生間、坐車時都要想怎么掙錢。我一個人干幾個人的事情，住普通公寓只能開公司的車，就是因為收入少。

我們家真的很窮，所以我也得為掙錢糊口奔波。侶皓吉吉被海巖成功洗腦，努力掙錢買車買房，接戲、接商業攝影單子、接各種設計case，向一天只睡4個小時的海巖看齊。

但攝影是工作，也是個太燒錢的愛好。侶家傳統，在只有一票反對的情況下成功收回了侶皓吉吉的經濟大權。“你見過28歲還沒法經濟獨立的男人嗎？我就是。”

他被家里實行經濟管制，所有收入盡數上繳，而演《舞者》這次最慘，投資方直接把錢打到海巖賬戶上，連錢的影子都沒見到。每天若出門就領100塊錢，不出門就分文沒有；若有其他消費意愿，請向海巖打申請報告；吃住在家，吉吉對腐敗活動沒太大興趣，如此算來，每天百元綽綽有余。

但也有人算不如天算的時候。去公司開會，臨出門了侶皓吉吉才記起車送修去了。那打車。在路口等了十幾分鐘，愣是沒有一輛空出租車——禍不單行，出門就遇到交通高峰期。坐公交車？沒交通卡，沒零鈔。一塊錢難倒英雄漢。“所以最后我是走路到的公司，足足走了一個小時。”

侶皓吉吉對這次經歷很自豪，可公司的人知道后就一個反應：“傻瓜。不知道換零坐公交車嗎。”

于是他也覺得自己真傻了。吉吉嘆氣，不知道我談戀愛后我爸會不會給我增加點零用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