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我們希望在旅行中可以中斷每天周而復始的人和事然而,在轉換的空間里,他們卻讓我們的心情輪回。
亞細亞的孤兒
多年前,朋友第一次踏上印度的土地,觸發他旅行的原因就是羅大佑那首讓很多人瘋狂的歌曲——《亞細亞的孤兒》,“亞細亞的孤兒在風中哭泣,黃色的臉孔有紅色的污泥,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懼,西風在東方唱著悲傷的歌曲”。
在那個年代,人們對政治有著莫名的熱衷,而關于流行歌曲卻充滿陌生。而對自由,我們尚不確定,更無從言語。當他透過海峽對面的歌手唱出這樣的詩句,無疑像擊中了大腦一般,被這種激亢的情緒感染。亞細亞,這片遼闊的、陌生的,神秘同時又熟悉的土地,引起了身體內原生的荒涼感,正是這種荒涼,讓他更想去貼近和觸摸。印度成為他最早的異域旅行,并深深為之著迷。
他曾給我看他的旅行日記,里面全是關于印度那煙塵泛濫的街道描述,那里的工業增長和環境惡化,那里帶著濃重宗教情結的人們。他這樣描述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家住達哈維貧民窟,這個堪稱世界一流規模的貧民窟里每天擁擠著臭水和數不盡的蒼蠅,像他那樣的小孩成群結隊,一般都是去馬路乞討或者搶游客的東西。若時機不好,他會挨很多揍——警察的和父親的。當然,那天時機不算差,因為他搶了我的錢包后被抓,我請他吃飯。我仔細觀看他的黑色眼珠,里面有一些驚慌,可是沒有恐懼。盡管如此,我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亞細亞的孤兒》,然后感到一種心疼。”
當《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獲得了八項小金人以后,印度在我腦中再次成為了亞細亞的代名詞。那個電影中的小孩也出奇地與記憶一致。更重要的是,電影中不斷重復的lt's the desting,充滿了意味深長的懸疑。總有一些東西是你不知道的,總有一些東西是注定的你不知道,而上帝知道。這很神秘,同時充滿戲劇的美感。“It is written,是命運與宿命的差別。宿命是沒有方向性和目的性的,換言之你的一生沒有劇本。這樣的宿命論叫人恐懼,人生充滿沒有確據的驚慌。但lt is written給你一份穩妥,一個應許。聽到這個詞,你就知道這輩子已預訂了一桌簡陋而豐盛的筵席。“這一理論讓我終于明白了印度給闖入者們奉送的藥丸——這里結合了痛苦、迷戀、香料、紗麗、骯臟、喧囂;結合了人與牛相安無事共處的信仰,結合了世俗現實與童話電影的劇情;結合了永恒的孩子與母親的對話。這或許也是一切企圖去印度尋找到什么的人們心里的根本信律。
流浪歌手依然還在地鐵的通道里翻唱著:“亞細亞的孤兒在風中哭泣,沒有人要和你玩平等的游戲,每個人都想要你心愛的玩具;親愛的孩子你為何哭泣,多少人在追尋那解不開的問題,多少人在深夜里無奈地嘆息,多少人的眼淚在無言中抹去。”而印度,也在這樣矛盾的世界里按照自己的規則行進。古往今來,千里迢迢,不管是堅毅的朝圣者還是散漫的旅行人,他們來到印度都只為了問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早就在《亞細亞的孤兒》的最后提出:“親愛的母親這是什么道理?親愛的母親這是什么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