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輕意轉載新聞
賈 考
一般報刊,除了原創新聞外,有相當多的國內外新聞都靠轉載,這本無可非議。地方媒體和一些專業性報刊。由于人力、財力所限,不可能外派那么多記者,或花錢聘請特約記者,而靠轉載一部分“舶來品”,這樣既省心省事,又節約了大量經費,何樂而不為呢?現在不少媒體單位,每年都要和新華通訊社、新華每日電訊或者中央級媒體中介公司簽訂協約,出點使用費,平時可根據需要,享受對方提供的有償服務。這也不失為一種資源共享、互利互惠的有效辦法。
可是,筆者感覺,有的地方報刊轉載新聞時,在摘登一些新華社通稿外,還采擷了其他報刊的消息,其權威性、真實性,可信度都不能不使讀者產生疑慮。
比如,2009年元月20日《西安晚報》第16版“財經資訊”專版中,有一篇《三一董事集體降薪90%》的消息,文尾有“據《證券時報》”字樣。不知其全文轉載,還是摘要刊登。以本人經驗,這則千把字的新聞,五大要素俱全,不像“摘要”。我揣測,編者轉載的原因,是看中了該文的“高管自愿降薪,今年只拿1元年薪”的所謂“賣點”。我認為,只要稍“動”腦筋,就不難發現這篇文章的瑕疵。其一,董事長一年只拿1元年薪的真實性不容懷疑,其實這是我們從前在眾多媒體上司空見慣的打官司只拿1元錢精神賠償費之類的“姿態”性作為,對于一個董事長,新聞在沒有交待原因,只說“在經濟危機面前”,自愿只拿1元年薪,能令讀者信服?或許這的確出于董事長真心,可即便真心,難道有拿1元錢的必要嗎?以筆者陋見,他要么該拿多少拿多少,心安理得,要么一分不拿,公司虧了,甘愿受罰,何必這么“作秀”和“炒作”?其二,文中宣稱,公司“S000名職工提降薪申請,公司稱未被接受。”大家知道,“三一重工”作為上市公司,在分配制度上,肯定不像機關或事業單位按職位按級別按職稱確定薪酬,一定是按崗位按業績分配。或許職工申請的是降低“底薪”,如有底薪,則算筆者誤解。可該文最后一節又報道公司“設立千億元特別獎,十倍彌補下降的年終獎”。請問下調年終獎包不包括董事局成員?如包括了,董事長只拿1元錢年薪報道出來有何新意?文章中還寫道:“在不裁員,普通員工不降薪的基礎上。三一也做了些儲備過冬措施。據了解。三一普通員工以及高管人員的年終獎,將在2008年的基礎上,有不同程度的下調,而員工可以選擇適當放棄年終獎”,放棄以后如何如何。這樣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用語的確令人費解。
鑒于以上的理解,筆者表明以下的觀點:報刊編輯在選編新聞稿件的時候,一定要審慎,千萬多個心眼,人云亦云不可怕,怕的是以訛傳訛、誤導讀者。
時評、拾評與屎評
孫煥英
時評,見于媒體的時事評述、新聞論說之謂也。當今的時評,可謂盛況空前(也可能是絕后):專欄、專版、專人、專筆……鋪天蓋地。大行其道。
時評,其母本是時事新聞的通訊報道。
在我看來,當今的中國,除了外國傳染的新聞如金融危機之列和自然爆發的時事如地震之類以外,屬于定義層面上的時事新聞通訊報道,很是難見。“兩會”前夕,網民的關注熱點,據站方統計,是腐敗問題。腐敗問題,是時事新聞么?全中國每年腐敗掉的縣處級以上的干部,如果都當縣委書記的話,那么,全中國的縣委書記,每年都得換一茬。大案要案,是時事新聞么?省部級的頭頭,排著隊出事兒。贓款外逃成了過江之鯽,公款吃喝成了家常便飯。它們已經常聞不斷久聞不新了。礦難,事故。更不是時事新聞了,隔三差五地就死一批。實際上,在中國,時事新聞,幾乎要成為復發舊病不治痼疾的代詞了。也有正面的,但要把飛船載人視為時事新聞的話,那么,幾十年前的加加林上天,又算做什么?
新聞衰而時評興,這本身就是一種悖論。
何以如此?作為一個旁觀者,我看,下面這些,該是因素:
時評寫手,據知情人云,大都是新聞媒體的編輯。時評繁盛,和報界的“三自一包”風有關。“三自”,即報人自己寫時評稿子、自己編自己寫的時評稿子、自己在自己掌握的媒體上發表自己編的時評稿子。“一包”,就是報人包攬手中掌握的媒體的時評版面或欄目。“三自一包”風,本來是使百花凋零的秋風。現在,大有成為經驗成為楷模成為方向成為行風之勢。古今中外的專欄作家,都是新聞媒體懇請社會上的高手屈就。而今,新聞媒體的“三自一包”,卻是媒體的自己人高就,不客氣啦。
時評繁盛,還和時評寫手們的文化素質和寫作水平有關。寫小說詩歌甚至雜文,屬于文學創作。這既然需要腿上的功夫即深入生活,還需要手上的功夫即創作能力。時評,則不同。時評,屬于新聞系統,只不過僅僅有點兒雜文屬性而已。一般情況下,在文字水平上,文學和新聞,不是一個檔次。時評寫手,難以進行文學創作且缺少深入生活,又想出產冠以文學頭銜的作品,免得成為“一次性消費品”,那就必然選擇時評寫作。
最主要的,還是時評寫手可以省力氣省腦筋省事兒因而也就可以高產——文學創作要深入生活、升華生活,新聞寫作也要實地采訪掌握第一手材料,而時評寫手,只要看著一條一條尚未見報的新聞稿大樣,開頭來個“據報載”,便可流水作業批量生產起來,便可短平快起來。
其實,社會和讀者,并不拒絕名副其實的時評。時評,應該算一個新聞分支。優秀的時評,會受到讀者的欣賞歡迎。魯迅的作品,有的就具有時評屬性。問題是,像前面已經說過的,時事新聞本身不怎么樣而時事評述新聞論說卻繁盛起來,通訊報道缺乏價值而分析演繹卻連篇累牘,時評必然出現變異、出現畸形。
現在最常見的,是時評成為拾評一評論拾人牙慧。一種情況是。時評拾母本通訊報道的牙慧。看了通訊報道,再看它的時評,似曾相識。仔細一比較,原來,時評所說的,通訊報道中都已經明著暗著說過了。甚至,時評成了通訊報道的縮寫。另一種情況是,時評拾社會的牙慧,拾公眾的牙慧。時評之亦云,不過是社會上公眾中已經出現的人云而已,毫無獨見灼見更無深意新意。甚至,拾評成了歪嘴和尚,把社會和公眾的真經念歪了,卓見成了拙見,牙慧變餿啦!
時評變異最大者,就是屎評——一類時事新聞的排泄物。這類通訊報道。本身就通體發臭。它們的排泄物,就更加不堪近人了。屎評問題,不大雅觀,因此,不談也罷——反正不談人們也都知道屎評大體上是怎么當子事兒。
時評正在紅火。但閃光的東西并不都是金子。媒體應該清醒:當拾評屎評成為時評的主流主體之日,人們會發現,它們原來是身上長毛屁股泛紅之屬,定然“哈哈大笑一哄而散”了。
從“背妻男原是薄情人”反思媒體生態
楊光志
四川男子吳加芳因為在去年“5·12地震”后背亡妻回家的舉動,被廣大網友稱為“最有情意的丈夫”。半年后吳與成都姑娘劉如蓉結婚,再度引起網友議論。在近期一采訪節目中,昊家鄉的村民卻指吳是薄情之人,背亡妻是被逼的,之前一直和前妻鬧離婚,而且他不贍養父親。(有關報道見2月11日《成都晚報》)
新聞鏈接:htcp://news.163.com/09/0211/12/51SDU88400011229 html>網民們獲知真相后的一股不平之氣,便一股腦兒發泄在“蒙騙”人的媒體身上,這很正常。但我想,媒體也會覺得冤枉,有必要為媒體說句公道話。
從該新聞產生流程看來,首先是外國記者拍了這張照片。這老外的心思是什么,也不難猜,因為外國媒體也有其慣常張揚的人性旗號,所謂尊重人權、讓活人有尊嚴,讓死者能體面等觀點,是國外媒體人浸淫日久的自然選擇。當時日本專業救護隊沒能在廢墟下救出生還者,但對死者的尊重禮遇儀式隆重,確實比我們的消防隊員們做得好,筆者曾在當時的電視直播中親耳聽到重慶消防隊員在緊張的救護中,現場用方言與同伴說:“那一個洗白(死)了,別管他,找活的”,這種態度,我覺得更務實。說這些背景是想說明一個事實,外國媒體與中國媒體一樣,也會因其媒體宗旨需要而“選擇性尋找題材”。
此后,該照片引起了中國媒體的關注,其煽情放大與意義深挖過程,當然是國內媒體輕車熟路的功夫體現,在宣傳需要決定媒體態度的前提下。國內媒體一直對真相沒有宗教般的敬畏感,選擇性觀察,集體無意識地失聲,觀點先決地導演新聞,寫好臺詞上街找市民念出來作為打造聲勢、鋪陳氣氛、助推輿論、反映民聲的招式,不時有之。對吳加芳背妻事件的自作多情地撥高發酵,先入為主地作價值判斷,也是這種心態的顯現。
這怪不得媒體記者,在這件事上與其指責新聞媒體,還不如去分析產生這種新聞的深層次原因,只有找出深層次原因,才能讓記者對“真相”的敬重上升為新聞信仰。同時,我們也看到了媒體人的努力,比如披露這次背妻背后真相的成都媒體,媒體人向真相的苦苦追求,是一直存在的。那些原汁原味的百姓生態與語言,不被加工地呈現于公眾面前,由公眾自行判斷,成為社會良知和公眾態度的晴雨表。
敬畏真實,追求真相,最大程度地接近事實本身,是媒體人的責任,背妻真相這件事值得媒體反思與警惕的價值,就在于此,所以,要改變那種預設主題的報道作風,不為宣傳造勢而人為地打造模本、榜樣……只有這樣的努力更多更強,才能使媒體真正具備公信力。
“媒體善意”的分量是“真誠”
千 河
前不久,央視主持人張越在一次文化論壇講到“堅持媒體的善意”問題。她說:“時下,收視率、發行量越來越成為決定媒體生存的標尺。而如果精神的東西能這么簡單地量化,這就很令人擔憂。因為量化標準往往會濾掉更本質的東西。‘善意’二字的分量很重,它與收視率、發行量并不直接相關,與獎金、名聲等距離更遠,而只與我們內心深處的良知相通”。張越之所以會如此有感而發,并引申出“媒體善意”的“分量”這個命題,是源于她的一次親身經歷。
為了制作一期節目。張越到山里采訪一位婦女。當她問這位婦女平時看電視嗎?對方回答說很少看。“為什么呢?”,張越很驚詫地問。這住婦女的回答更讓張越吃驚!她說:“不是不想看,而是有些節目不敢看,看看人家都活成那樣了,就覺得自己不配活著”。這樣的回答使張越事后無限感慨地說:“我們的個別媒體怎么會勢利到這種程度,讓生活中那些有痛苦的人覺得自己如此失敗,宣揚虛假的、光鮮奪目的所謂成功。嚇壞了老百姓。”
對“媒體善意”的“分量”,張越解釋為:“媒體的善意,不是指客氣,不是滿臉堆笑討好所有受眾,而是指人內心的誠實、誠懇、負責任、擔待和體諒,是指面對世事的理解、面對生命的尊重和面對生命之上更高準則的敬畏”。對此,我理解為兩個字,這便是“真誠”。
真誠,即真實誠懇,沒有一點虛假。真誠容納了人間的真善美,象征著春天和希望,是人心地善良、心靈美好的先決條件。而無數事實一再證明,真誠是一個人堅持真理、抵制邪惡,獻身事業必具的品格;真誠,又是一個人的立身、處世之本,凡不真誠的人,得不到真正的友情和援助,也不會在事業上有所作為,更不會做出偉大的事業。
現代媒體作為穿透力最強、受眾范圍最廣、威懾量最大的輿論工具,關乎到是非曲直、毀譽忠奸、人命關天、財富萬千,只有講真話報實情,勇于為黨的事業、為人民的利益鼓與呼,才能得到黨和人民的信任與支持。
但令人憂慮的是,時下有些媒體和媒體從業者,已把真誠拋到了九霄云外,凡事只看利益大小、權重權輕、錢多錢少,至于真實、真相、真心、真情、真理是全然不顧的。于是乎,在他們那里,假的也就成了真的,黑的變成了白的,對的成了錯的。更有甚者熱衷于“戲說”、“大話”、“重屬虛構”和“胡編濫造”,實在是現代媒體的悲哀。
用事實說話,時刻不忘真實是媒體的生命。只有不忘真實,才能堅守真誠。而要做到、做好這一點,必須堅守這樣的信條:公平和公正;追求這樣的目標:正義和良知;遵循這樣的原則:歌頌真善美,抨擊假丑惡;盡到這樣的職責:為國富民強鼓與呼!這就是我心目中媒體善意的分量。
“縣長、書記在干什么”引發的憂思
宕 子
瀘州合江縣,近日發生不小震動:縣電視臺每天中午和晚上的本地新聞時段,反復播放的一部16分鐘長的短片,除了暴露縣城存在的臟、亂、差外,還集中采訪了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和普通群眾對城市管理的意見和建議。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激動地質問“縣長、書記在干什么”的鏡頭。原封不動地出現在屏幕上。(3月3日四川在線)
縣城臟亂差,作為政府,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甚至——應該歸因于政府的嚴重失職或嚴重不作為。遇到這檔子事兒,作為納稅人的公民質問“縣長、書記在干什么”不但合情合理,而且也是在行使公民合法的表達權和輿論監督權。對于此類事件在媒體上曝光,不管在公民還是政府官員,都應該以一種平常心來對待,因為對于公共事務和公共空間的管理來說,這本應是一種常態事件。于公民,質疑和監督政府,既是他們的權利。又是他們的義務;在政府,它的主要職能就是為納稅人服務。向納稅人負責,并接收納稅人對其工作的監督和評估。然而。合江電視臺卻大驚小怪、少見多怪、小題大作,競將公民質疑政府的鏡頭刪了去,要不是縣長李波開了金口,我們看到的將是一片和諧之音的“潔本”新聞報道。
不可否認,報道縣城臟亂差,絕對是個有損政府和政府官員形象的負面新聞。然而,由于合江縣政府敢于承認自己的不足,敢于面對群眾的質疑,加上記者的生花妙筆,竟然使這條新聞變成了一條歌功頌德的正面新聞,且在網上贏得了網友們的一片贊頌之聲。可在筆者,卻不敢那么樂觀。一來,合江縣政府自我揭短的動機不明,我們無法排除其政治作秀的嫌疑;二來,不管政府官員的動機如何,失職就是失職。不作為就是不作為,在被質疑、被曝光出來之前,縣長、書記都在干什么去了?民眾都能看到的臟亂差,為什么他們就是看不到?因此,就算合江縣政府在電視臺公開承認自己的不足,也沒有什么值得贊揚的。相反,合江縣的市民和上級政府部門,都應該對合江縣的領導與相關部門進行問責。
在這則新聞所塑造的合江縣政府光芒四射的高大形象旁邊,還有另一個怯生生的、猥瑣的且不光彩的尷尬的角色——那就是合江縣電視臺。它先是掐掉了報道中“有損政府形象”的鏡頭,后來又在縣領導的指令下將那一段加了上去。在整個過程中,電視臺就像抓在政府手中的面團,可以任意被政府揉捏成符合政府需要的任何形狀。面對這種不知是自我揭短還是故意作秀的電視新聞報道,筆者心里真可算得上是五味雜陳,又如何高興得起來呢?又如何贊得起來呢?
正在買菜的市民徐小麗說:“沒想到合江電視臺也揭起縣上的短來,而且‘罵’的還是縣長、書記,看來這回縣上要動真格了,這是我們市民的福音。”這真是“市民的福音”么?我看未必。首先,通過媒體表達自己對政府的不滿,這是公民的合法權利。為什么倒成了政府或政府官員的恩賜了呢?為什么市民們不滿的聲音總是被刪除、改寫、扭曲或忽視,偶爾有一次正常發聲就應該欣喜若狂、感恩戴德呢?退一步而言,就算“市民的福音”果真到了,那也是不穩定,不長久的。試想,“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假如有一天李波高升了,或因其他原因離開了合江縣,來了另一位沒那么開明或沒那么高明的縣領導,“市民的福音”不也就隨著離去了么?人在政在,人離政息。此之謂也!
從合江縣市民與網民們對該事件的反應過度——即過高評價了合江縣政府自我揭短的舉措來看,筆者覺得福音仍然離我們非常遙遠。只要我們將改良自己生存于其中的社會環境與生活環境的希望寄托在政府或政府官員的清明、開明、英明,甚至他們的喜怒哀樂、心血來潮或異想天開之上。而不是通過法律、制度、輿論等合法渠道申張或主張自己的合法權益,只要政府的行政權力還可以任意凌駕于國家的司法權力以上,作為公民的我們就沒有任何理由為了一兩次偶然的、局部的所謂“進步”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