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弗·威爾遜(Chrisopher Wilson)來自南澳大利亞墨累河下游湖區(qū)(Lower Murray Lakes)和庫朗(Coorong)地區(qū)的納林杰里(Ngarrindjeri)民族,自2004年以來,他一直致力于協(xié)助納林杰里“老人”(人體遺骸)回歸到納林杰里居住區(qū)。他在澳大利亞弗林德斯大學(Flinders University)榮格倫迪第一民族中心(Yunggorendi First Nations Center)任副講師之職。他現(xiàn)正從事關于南澳墨累河下游沿岸納林杰里地區(qū)全新世時期的居住和生存情況的博士論文研究,主要目的是利用在與納林杰里社群協(xié)商過程中形成的、在文化上得當?shù)囊幌盗蟹椒ǎM行區(qū)域綜合分析。
南澳大利亞的墨累河下游湖區(qū)和庫朗地區(qū)的納林杰里民族,多年來一直在要求博物館等收藏機構歸還他們的“老人”(人體遺骸)。1788年澳大利亞殖民開始之后,原住民就成為科學研究的對象,尤其是那些受到種族理論和信念影響的人,他們認為原住民是“人”和“猿”之間的“中間環(huán)節(jié)”,很快就會因為“適者生存”這個自然過程而滅絕。在19世紀初期學術界的支持下,這種信念當時影響極大,以至于從安葬地搜取“老人”(人體遺骸)成了環(huán)太平洋地區(qū)的普遍做法。此后,很多原住民民族一直在要求博物館及收藏機構立即把“老人”歸還到來源社群。但是,直到20世紀末期,日益高漲的呼聲才喚起了全球對此事的關注,結果一些博物館開始與相關社群進行對話,并考慮歸還“老人”。此后,回歸與重新安葬就成了一個全球性的問題。
納林杰里人移取和回歸情況綜述
20世紀80年代,在澳大利亞,要求英國各博物館歸還“老人”的呼聲高漲,因而有關回歸的討論也日益增多。從19世紀末開始,掠奪者和收藏者就開始從納林杰里“老人”的安息地(包括安葬臺)將其非法轉移。大部分“老人”被前阿德萊德市(Adelaide City)驗尸官威廉·拉姆齊·史密斯(William Ramsay Smith)“偷走”,然后送到海外的收藏機構,包括倫敦的皇家醫(yī)學院和愛丁堡大學。有的納林杰里“老人”是在死后被人從阿德萊德醫(yī)院偷走的,有時在死前就已經(jīng)被人盯上。塔斯馬尼亞土著社群(Tasmanian Aboriginal Community)向愛丁堡大學提出的要求,催生了第一個關于回歸的政策,并于1990年開始執(zhí)行。1991年大部分藏品回歸之后,該校聯(lián)合澳大利亞國家博物館(NMA)又送回了剩下的“老人”,包括顱骨和顱下遺骨。
2003年,納林杰里人的代表來到澳大利亞國家博物館,取回從愛丁堡大學回歸的“老人”,包括300多人的遺骸(主要是顱下骨)。這一事件迄今仍是澳大利亞規(guī)模最大的回歸案例之一。此后,又有74人的遺骸從維多利亞博物館回歸,還有更多的遺骸也由私人收藏者交還,這樣等待重新安葬的遺骸數(shù)量就大大增加了。
問題及其影響
“愛丁堡藏品”中的遺骸回歸之后,納林杰里人面臨著很多復雜的社會、文化、政治和經(jīng)濟問題,需要尋找資金渠道,以資助社群會議、與社群成員進行協(xié)商,決定重新安葬的地點、儀式和過程。重新安葬的位置/地點所需的土地及其他必要的審批程序,需要與州及地方政府協(xié)商。在所有重新安葬妥善安排之前,還必須找到合適的存放設施。這又會在社群內(nèi)部造成精神和情緒上的焦慮。相關文獻必須核查,以確保準確無誤,這就涉及到更多的研究工作。安葬地今后的管理,包括年輕人在內(nèi)的社群成員的培訓,都需要做出相關決定。“不完整”的遺骸會產(chǎn)生精神上的焦慮。還要最終決定對這些人采取什么樣的安葬儀式最為合適,這往往要取決于死者的年齡、性別和所屬的語言群體,如果能夠弄清楚的話。最后,這些壓力對早已面臨壓力過大、資源短缺等問題的領導層,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影響,也是必須考慮的問題。
對于社群仍舊面臨的一些挑戰(zhàn),有些已經(jīng)有了成功的結果。首先,“老人”的回歸本身就是一個重大的進步,在此過程中也建立了一些積極的工作關系。其次,這些“老人”現(xiàn)安息在米尼吉(Meningie)庫朗營地的一個“安放地”,因此算是回了“家”。最重要的是,納林杰里民族進行的首次重葬,開啟了重新安葬“老人”這項復雜的任務。
哈克斯角和龐卡的重新安葬
2006年9月23日,星期六,有24位“老人”重新安葬在南澳庫朗一帶的兩個地方:沃農(nóng)(War-nung),即哈克斯角(Hacks Point),以及龐卡(Parrl—ka)。這些“老人”是2003年8月從“愛丁堡藏品”中回歸的遺骸中的一部分。澳大利亞國家博物館下屬的回歸小組在重新安葬過程中為納林杰里人提供了幫助。弗林德斯大學員工主持的野外考古項目中的學生也參與了一些事務,他們幫助納林杰里的長者做好準備、為儀式準備信號火堆等。這鼓勵了社群所有成員參與這個療傷過程。有很多與回歸和重新安葬相關的問題,常常被與原住民社群沒有聯(lián)系的人所忽視。因此,納林杰里居住地的人體遺骸回歸和重新安葬問題,必須在更大的歷史、政治、社會和文化背景下得到理解。
重新安葬過程,包括其準備工作,為納林杰里人提供了一個機會,讓他們能通過集體努力恢復過去的做法,并與當代的生活方式結合起來。例如,納林杰里的“美米尼斯”(meminis,即女人)制作棺木,用的是山茶樹和本地的各種金合歡植物,起到裝飾和象征的作用。納林杰里的“柯尼斯”(kornis,即男人)則參與修整重新安葬的地點,并搬運棺木。在儀式中,弗林德斯大學的學生和納林杰里社群一起,恢復了以煙火為信號的做法,此前這個地區(qū)已經(jīng)有將近一百年沒有這樣做過了。
對納林杰里的人們來說,“老人”的回歸和重新安葬是個漫長、復雜而令人疲憊的過程。盡管威廉·拉姆齊·史密斯的地圖上給出了“老人”原來的安葬地點,社群在決定重新安葬地點時,必須考慮在當前情況下最合適的地方。一開始,已經(jīng)在哈克斯角和龐卡確定了16個“老人”的安葬地點。但是,在澳大利亞國家博物館的支持下,安葬地點總數(shù)上升到了24個。類似的情況在將來仍有可能出現(xiàn)。庫朗營地還有400多位“老人”等待重新安葬,目前尚在醞釀的方案是,讓納林杰里研究者和考古專業(yè)學生更多地介入這一過程。
(周小進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