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船娘

過去，蘇州河里的船和岸上的轎子一樣多，蘇州城里路窄，不像上海，很多地方不好開汽車，也不能行馬車、除了轎子和后來的黃包車，交通工具就只有河里的船了。水巷里見得最多的是一種快船。“理揖吳娘年二九，玉立人前花不偶。步搖兩朵壓香云，跳脫一雙垂素手”，說的就是快船上搖櫓的船娘。這種船常常由女人掌舵。小快船很小，只可容三四個客人，從城西到城東船錢是三百文。每當清明前后，河埠頭的柳蔭下面常常停著這樣的小快船，它分頭艙、中艙、房艙和后艄幾個部分。頭艙內位置精潔，一般有四只小靠背椅，兩只小茶幾。前檐掛著紅綠的明角燈，燈下綴著紅紅綠綠的流蘇。中艙有一張四方桌和幾只凳子，兩旁是可以吊起的玻璃窗，供客人憑窗眺望。中艙后面是房艙，可以在里面小睡。后艄是船家的天地，搖櫓、掌舵、烹茶、煮菜都在這里進行。各艙之間都有六扇小屏門隔開，屏門上裝飾著梅蘭竹菊一類金漆書畫。窗門板柱用的是廣漆，吃水線以下部分才用桐油。這種船除了探親訪友、上墳掃墓用作交通工具之外，常常被人雇用來尋幽探勝，三二好友，喝喝酒、吃吃茶、吟詩、打牌、品品小菜。船娘的手藝非常好，船菜十分可口，清淡新鮮，原汁原味。

大一點的快船就是畫舫了。吳中風俗，一年有三節會，都用得著畫舫，清明、七月半、十月朝，春為牡丹市，秋為木犀市，夏為乘涼市。一年之中，春季為婦女出游最盛的時節。春和景明，園林里百花競放，山郊野外菜花新黃，虎丘、天平、上方諸山游人如織，士女們邀上女伴，爭相踏青尋芳，三月上巳日，于池亭流觴曲水，效古人修禊故事，水濺羅裙，洗去邪疾，祈求福祉。六月二十四日傳說為荷花生日，是日夜間，畫舫云集葑門外荷花蕩，觀蓮納涼，采蓮子互贈，吃冰鎮西瓜。八月中秋，木犀花香，傾城士女盛裝出游虎丘，踏月聽唱，笙歌徹夜，是謂“走月亮”。八月十八，泛舟石湖，看行春橋下串月。行春橋跨石湖之上，八月十八，月亮初起入橋洞，其影成串，被稱為石湖串月。經此三節會，一年的花事可算是告了一個段落。至于冬季踏雪尋梅一類的雅事多半就不乘船了，冬天水面上冷風嗖嗖的，岸邊的風景也沒啥看頭。

畫舫上世紀二十年代就不多見了，小快船到三十年代后也慢慢消失了，只剩下網船、糞船、柴船、米船、航船、垃圾船……再后來這些船都很少見了。改革開放后，江南古鎮旅游熱，穿著水鄉服飾的船娘又出現在鎮上的河船上。當你聽見鼓樂聲過來了，就可以看見船頭表演民俗的新郎新娘了，自然，搖櫓的就是衣服包頭嶄新的小鎮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