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奧運會獎牌榜的政治戰略與國家身份建構

摘要：奧運會獎牌榜寄寓國家的崛起與榮耀，具有政治制度、經濟崛起、國家身份、世界力量、文化優越等多元象征意義，是諸國致力占據的要地。分析諸國力爭北京奧運會獎牌榜優勢地位的媒體政治對話過程，揭示隱藏背后的政治、經濟、文化、國際關系等動機要素，對諸國力爭奧運競技話語權和國家身份／認同的行動過程有了更深的理解，使精英競技的“軟權力”建構充滿理論涵義和稟賦實踐前景。

關鍵詞：體育政治學；北京奧運會；國家身份；話語權；金牌榜；獎牌榜；媒體戰爭

中圖分類號：G 80-05文章編號：1009—783X(2009)05—0557—05文獻標志碼：A

2008年北京奧運會落下帷幕，回眸精彩紛呈與激動人心的競技場面，多少瞬間與感動在心中蕩漾。中國體育代表團在本屆夏季奧運會上獲51金21銀28銅的驕人成績，令世人矚目。在勝利、輝煌、金牌與慶典的背后，諸多的象征、意義、隱域與價值淡出人們的視野，北京奧運會獎牌榜風云錄銘刻了諸國力爭奧運競技話語權和國家身份、認同的努力與過程。眾所周知，世界絕大多數國家采用奧運金牌數排名法，國際體壇慣例以及國際奧委會官方傳統亦然如此。按照現代奧運會團體排名傳統，諸國奧運競技整體實力一目了然。然而，在國際力量的干擾與吆喝下，依據不同標準的奧運排名法層出不窮，冀望重洗牌局，重建競技格局與身份認同，一池清水遂起波瀾。

1 美國媒體與政治視閾下的獎牌榜整體宣傳戰略

美國在本屆奧運會上主張并全面采用獎牌數排名法，利用傳媒帝國的全球影響力廣為宣傳與號召，扮演獎牌數排名法的召集者和主要支持者的角色。在激烈且變幻莫測的16d奧運賽程中，美國官方機構和主流媒體經歷了無數次分析、預測、躊躇與徘徊的心路歷程，臨近賽程結束時各方機構終達共識。美國歷屆奧運會普遍采用金牌數排名法，本屆奧運會美國各方機構一邊倒的采用獎牌數排名法并統一口徑、異口同聲的姿態令國際社會大跌眼鏡。究其原因，必是來自中國摘得51金的輿論壓力。

奧運賽程前期，美國主要奪金點——田徑屢屢受挫，法新社以專題《美國田徑隊寂靜地讓人詫異》警醒美國將面臨前所未有的競技困境與挑戰，“北京奧運會田徑比賽開賽3d，美國未獲一枚田徑金牌。田徑比賽將會使美國隊迅速縮小與中國隊在獎牌榜上的差距。事實卻如此糟糕。如果在男子400 m欄比賽結束后，美國田徑隊依然沒有起色，讓人震驚的事情即將發生”。隨著牙買加稱雄高速賽道和美國男女4X100 m接力金牌失守，法新社預言的美國夢魘漸成現實。美國媒體很快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這意味著自1936年柏林奧運會美國和蘇聯／俄羅斯壟斷金牌榜首以來首次讓位他國，況且是極具象征比較意義的東方和西方、資本政體和社會政體、衛星國和發展中國家。以及不得不接受東方巨龍騰飛的事實。美國媒體開始暴躁不安與喋喋不休，以諸如劉翔退賽、何可欣年齡爭議等事件的新聞報道與偏激評論轉移公眾注意力，并絞盡腦汁尋求金牌榜的替代策略。

美國政界踴躍獻策。美國奧委會首席執行官Jim Seherr認為：“只需做個稍加創意的加減法即能使美國隊在金牌榜稱雄。美國奧運會參賽隊員帶回來的金牌數是最多的”。其立論依據來源于問鼎桂冠的美國男女籃、男排、女足，以及在男女水球、女排、壘球等奧運團體項目上的競技表現。持相同意見的Chris Mottram以數據說話，“不要被虛假的統計數據迷惑，美國女籃摘得桂冠后有12位選手站在領獎臺上，8人賽艇是9位(包括舵手)、女足是18位等，團體金牌的份量舉足輕重。中國以金牌數自居，實際上是64名運動員獲得73枚金牌，而美國是100名運動員獲得126枚金牌”。網絡提供的有限狂歡也是民意、謀略的策源地，美國網民雜耍式的和聊以自慰的積分方式五花八門。Chris Chase驚天大發現式地告誡網民，“中國借助裁判優勢，在主觀評分類項目中獲得27枚金牌，美國僅獲4枚。中國真正的金／銀／銅／獎牌數分別為24／17／14／55，美國分別為32／31／27／80，全面超越中國”。也有網民提倡獎牌積分法，金／銀／銅牌分別積3／2／1分，也有網民主張金／銀／銅牌分別積5／3／2分或分別積4／2／1分，最后相加比總分。有網民突發奇想，認為競賽過程的每個環節都應考慮在內，包括獎牌和競技表現。這些內容雖是博客、空間等自媒體上發表的私人囈語與抱怨，但被媒體網站提升為精選主題并放在易于網絡檢索的突出位置上，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媒體的立場廣為傳播，具有較大的社會影響力。

奧運賽程臨近結束，中美金牌差距懸殊，金牌格局基本鎖定，而在獎牌總數上美國略勝一籌。瞻望前程，美國極有可能憑借其在奧運團體項目上的獎牌榜后發優勢榮登獎牌榜首，以致美國媒體公關全面轉向爭取獎牌榜話語權方面。美聯社實行獎牌數排名，先聲奪人、作出表率。《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等美國報業大亨見風使舵、旗幟鮮明，NBC、ABC、FOX、Sportlngnews等美國國家、商業大型傳媒集團跟風而至、鋪天蓋地。媒體變色龍升空演繹、偷天換日?！都~約時報》無愧美國主流社會代言人和政治風向標，可謂財大氣粗，重新設計、布局、制作了本屆與歷屆奧運會獎牌榜網站界面和成績檢索系統，《今日美國》則相形見絀，雖然參照美聯社的獎牌榜排名并制作了相應的網站頁面，卻未對上屆雅典奧運會成績數據作出修改，以至出現雅典奧運會以金牌數排名而北京奧運會以獎牌數排名的大相徑庭現象，上演了一場“狗抓耗子貓守家”的鬧劇。歷史真實可以揮土掩埋、篡改扭曲，網絡真實也可刪除數據、重建網絡，正所謂大雪無痕。

美國在做足“硬攻略”的基礎上，開展了系列“軟攻略”，其中核心部分是利用媒體制造認同，塑造強大的國家形象?！爸圃煺J同比任何經濟權力的轉移都具有無限重要性，它將改變每一個政治策劃并改變每一個政治預設”。美國媒體制造認同的方式是整體性的、全方位的、多元化的(見表1)，“宣傳者不僅必須運用所有的傳播工具，而且還要運用所有類型的宣傳。宣傳有很多種，今天的趨勢是把它們結合起來形成一個整體認同的力量。”Do]似如一場別開生面的拍賣會，有義正詞嚴的推銷員、有關鍵時刻舉牌競拍的托兒、有煞有介事敲邊鼓造勢的看客。與此同時，美國倚仗其政治、經濟、文化的全球影響力給國際奧委會施加壓力，促使國際奧委會主席羅格在奧運會閉幕式后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澄清，“中國在金牌總數上超過了美國，而美國獎牌總數比中國多。我相信每個國家都會從各自的角度解讀這個成績。有的國家會看重金牌總數，而有些國家認為獎牌總數更具有說服力。奧組委對此不表明立場”。

從分析競技格局、判斷獎牌榜走勢及制定相應的國家戰略，到政界暗示、權威媒體示范及媒體系統的共謀，再到精心策劃實施的系列“軟攻略”及尋求國際力量的支持，美國在本屆奧運會獎牌榜爭奪所表征的國家認同上實現了驚天大逆轉，維護了世界霸主的國家形象、認同。

2 諸國媒體與政治視閾下的獎牌榜宣傳戰略

法國在本屆奧運競技中的處境與美國相似，扮演著美國戰略的聲援者與忠實踐行者的角色。法國隊在本屆奧運會上摘得的金牌屈指可數，與大國地位極不相稱，不僅與奧運會老冤家英、德、澳相差甚遠，在現代化后起之秀日本、韓國面前也自慚形穢。啟用獎牌數排名法使法國奧運團體排名由第10位(金牌榜)提升至第7位，較大程度上改觀了法國的奧運競技格局。盤踞美國陣營使法國昂首挺胸、底氣十足，話語根基得以夯實，兩國關系得以強化。同時，法國擁有現代奧運會奠基人顧拜旦先生的精神遺產與光耀，以及始終一貫的奧林匹克人文哲學傳統，在尊重銀牌和銅牌獲得者所付諸的努力與汗水上更具話語權。美法聯袂、制造認同，堅不可摧、勢不可當。

相對于力挺美國的法國，英國的姿態迥然不同。奧運賽程前期，英國收獲多枚金牌并超出預期(得益于英國為備戰2012年倫敦奧運會所實施的奧運戰略)，金牌榜形勢看好。奧運賽程過半，有分析評論精準指出英國面臨的奧運競技形勢，“美國田徑金牌夢被‘閃電俠’博爾特摧毀。對于強大的美國隊而言這真是一屆失望的奧運會，如果沒有游泳項目的強勢發揮，第二名的位置可能還不能確保。北京奧運金牌之戰已成定局，英國唯一能做的是力爭第三位”。這意味著英國將力推金牌榜，堅守奧運排名傳統，并相應展開爭取話語權工作。英國媒體在爭取金牌榜話語權工作中并未像美國一樣表現得赤裸裸，而是將媒體評論重心轉向金牌大戶——中國，旁敲側擊、順水推舟，借中國奧運競技的崛起來捍衛英國的競技榮耀。

來自《泰晤士報》的獎牌榜新聞評論，語鋒直指美國奧運競技的頹勢，明確了英國的評論立場與話語陣營?！俺巧碓诿绹?，你不會發現美國仍然處于第一的位置。不論怎樣計算，中國第一次取代了美國金牌榜首的位置。美國不得不接受世界其他國家正在快速趕超的事實，且不會在競技榜首呆太長時間”。面對美國為爭奪奧運獎牌榜優勢地位而采取的種種變通手段，英國媒體無視美國強權威懾，憋屈難耐、挺身而出，以嘲諷的評論基調揭示了“美國戰略”的虛偽?！敖鹋撇皇且磺械珔s是唯一的，所以中國以51枚金牌遙遙領先于美國的36枚，盡管中國在獎牌總數上處于落后地位，但銅牌很難和金牌一樣好，即使美國奧委會也沒有給予銀牌和銅牌更公平的金錢獎勵。美國能夠戰勝中國的一種方式是通過人均獎牌數，結果是美國每850萬人擁有1枚金牌，而中國每2 750萬人擁有1枚金牌”。北京奧運會完美落幕，奧運競技話語權爭論仍在激烈上演，英國媒體守口如瓶、紋絲不動，《每日電訊報》坐鎮英倫、盤點賽程、縱覽大局、一錘定論。“1996年的第4名、2000年的第3名、2004年的第2名，這一趨勢預測了2008年奧運會中國的最后結果。美國以10枚獎牌數領先于中國的100枚獎牌，但是如果考慮真正的運動超級實力，官方的獎牌榜是以金牌數來給國家排序的，所以位于榜首的是中國”。英國在聲援金牌榜的同時，也積極尋求金牌榜的替代策略，推陳出新，致力打造第二套奧運競技成績評價系統，為其在金牌榜的優勢地位添磚加瓦，及進一步渲染其在本屆奧運競技中的勝利者形象。即在國際體壇享有盛譽的英國式獎牌積分法，金、銀、銅牌分別積5／3／1分，最后相加比總分，積分名次分別為中國(346分)、美國(330分)、俄羅斯(206分)、英國(149分)、澳大利亞(132分)、德國(125分)等。

澳大利亞認同并采用獎牌數排名法的熱情遠不如美國那么高漲，因為即使奉行獎牌榜也僅僅使其超越德國位列獎牌榜第五，面對與奧運老冤家英國的1枚獎牌差距(46：47)，澳大利亞心存不甘、蠢蠢欲動，急需趕超諸國并取代更優越的地位。澳大利亞隨即發動媒體攻勢，對英國在11個不同項目中摘得的47枚獎牌置若罔聞，澳大利亞奧委會主席John Coates也對此話語相譏、冷嘲熱諷。澳大利亞放棄奧運積分機制做獎牌權重游戲的念頭，推崇人均獎牌數排名，即牙買加第一位，斯洛伐克第二位，澳大利亞第三位。

如此重大的全球事件，少不了歐盟的身影。歐盟此行胸有成竹、氣壯山河，將聯盟國所獲獎牌依次相加，按金牌數排定座次(見表2)，以絕對優勢遙遙領先北京奧運競技三巨頭——中、美、俄。作為高雅、嚴肅的歐洲諸國聯盟體竟也插科打諢，讓人啼笑皆非。韓國也對金牌榜青睞有加，奧運賽程過半，《體育在線》轉載韓國某媒體獨特的金牌數排名法(見表2)，韓國將其與日本、朝鮮單列為一個排名方陣，以民族主義的霸氣傲視與其有太多歷史瓜葛的日本和朝鮮，讓網友大開眼界。此外，諸如瑞典、丹麥、希臘、墨西哥、印度等奧運獎牌稀少的國家，并不在乎以哪種更為合理的計分方式排定座次。來自丹麥的觀眾Mette Forsmann感言：“我們國家沒拿那么多獎牌，至于中國和美國哪個更好，跟我們沒關系”。最后，再觀望那些生存在衛星國陰影下的邊緣國家——以色列、阿富汗、津巴布韋等，他們沒有發言權更不存在任何意見。

3 國際媒體與政治視閾下的獎牌榜戰略與國家身份建構

奧運會作為人類游戲文化的最高表現形式，是相對純粹的。一個用以記錄參與者游戲過程和結果的榜單，也是相對簡單的。看似明朗的邏輯線索，卻引發塵土飛揚的割據場面。昔日的歐美紳士撕裂西裝革履，無顧顏面歇斯底里、瘋狂裸奔，深感困惑迷茫。

美國正經歷自1929年以來最嚴重的經濟危機，金融體制和國家信心面臨極大挑戰。例如，美國新任黑人總統奧巴馬在其就職演說中強調的，“我們面臨的困難很多，是實實在在的，也很嚴重。這些困難，絕非短期內就輕易得到解決。在這個充滿艱難困苦的冬季里，讓我們帶著希望和信念，再一次勇敢地投身于冰冷的洪流中，讓我們去抗擊隨時就會到來的暴風雨吧”!面對這種境況、危機和挑戰，北京奧運時間賦予美國更重要的戰略地位和象征意義。譬如，NBC電視網面對萎靡不振的美國經濟，竟在北京奧運轉播中至少獲利1億美元，有分析認為經濟大蕭條和失業率飆升讓更多的美國人守望奧運電視轉播以打發閑暇時間和無聊生活，間接提升了收視率和廣告收益。無形中促使美國全體公民聚焦北京奧運會這一重大全球事件，“不論什么情況，必須有某種共同利益或問題，有某種利害關系把成員團結起來形成哪怕是松散或短暫的自覺的整體，這是絕不可少的”。奧運會為美國塑造共同的國家理念提供了契機，競技的榮耀成為重塑美國勝利者形象和重振民心的當然選擇。面對榜單的榮耀、寄寓與象征，沒有誰會輕言放棄，何況是許諾改變世界的美國。

歐洲“三劍客”——英法德當代奧運競技傳奇歷來短兵相接、刀刃相見，運動員場內激烈角逐，政治和媒體場外大打“口水戰”，北京奧運會依然循規蹈矩，只因本屆奧運會中國競技力量的強勢發揮而形成的中美兩大話語陣營，致使國際媒體政治格局略有變換，風景依舊獨好。英國在本屆奧運會上為中國搖旗吶喊的動因不僅來自維護奧運金牌排名傳統，尚有政治、經濟、文化、體育等要素參與，諸如英國政府百年來首次承認中國對西藏擁有主權；英國每年從中國進口約10億英鎊生活用品，以維持英國的高品質生活；英國是歐盟中最大的對華投資國；倫敦奧組委將深入借鑒北京奧運會成功經驗，與中國全面開展奧運合作等。中英雙方面臨全球經濟危機的影響和難以割舍的共同利益，亟待加強全方位的戰略合作和建設良好的伙伴關系。英國媒體政治扮演“局外人”身份針砭時弊，為中國奧運競技伸張正義，表現出“可信賴的朋友”的熱忱態度和立場，也作為近年來中英關系持續深入發展的見證。中英媒體政治的聯袂行動加劇了英法媒體的敵對狀態，法國體育部長Bernard Laporte面對英國摘得47枚獎牌的優異成績不屑一顧，含沙射影、惡語中傷，“我們不會為了增加獎牌數而把所有的資源集中到4、5個競賽項目上，英國人才那么做”。因北京奧運時間中法關系緊張且陷入僵局，諸如家樂福爭端、干擾火炬傳遞、薩科齊會晤達賴喇嘛等系列事件，并以法國總統府突然取消中法建交45周年慶祝會為標志。法國與中英陣營決裂并付諸的系列親美行動，使法國與中美英的奧運對話關系更加微妙，也即奧運賽程前期警醒美國隊的是同話語陣營的法國而非英國的原因所在。德國雖然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前期會同法國針對中國人權和西藏問題展開了尖銳批評，但因其金牌榜排名比獎牌榜排名更加具有優勢地位，以及基于中德共同面臨全球經濟疲軟的困境和攜手解決兩國問題的戰略合作友好伙伴關系(重要性與治理前景)，終在北京奧運會獎牌榜問題上不計前嫌，抱以與世無爭的姿態明哲保身。

歐盟的奧運排位法基于國家身份／認同理論，該理論致力重新思考“國家”這個概念(難以被充分定義)，也是國家的地理聯合和意志聯合孰輕孰重的問題。大英帝國或歐洲聯盟是一個國家還是若干國家?東歐巨變、蘇聯解體以及新中國與香港、澳門、臺灣的歷史干系在國家聯合名義上應當做何解釋?“是在感情上或體制上進行聯合呢，還是在任何經久的原因限制有效政治團結的地理范圍或種族范圍，從而限制國家的領域和組成呢?現在國家必須為其人民的思想和感情而存在，不是作為一個直接觀察的證據，而是作為一個心靈的實體、一個象征、一個化身或一個抽象概念”。如果朝鮮和韓國當前足夠的友好、中國和臺灣緊張關系的化解、前蘇聯意志復辟的可能性等。是否可以將若干相同意志且具有歷史淵源的國家的奧運獎牌相加記分呢?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基于感情上或體制上的國家意志聯合的理論框架，及相應開展國際公關工作，致力爭取國際社會的認同和聯合國、世貿組織、國際奧委會等官方機構的承認，新的國家概念和政治權力的確立便水到渠成，以新的國家名義參與獎牌榜排名便成為理所當然的奧運事件。歐盟的意志聯合似乎實現了合法化，在嚴肅場合稱呼“美國經濟”“歐盟經濟體”“非盟經濟體”“日本和中國的經濟”以及衍生出系列“美國的”“的”“非盟的”“日本和中國的”概念體系已經成為一種習慣與共識。歐盟正在借奧運會這個國際對話平臺向聯盟國展現聯合的榮耀、希望與美好未來，為尋求更誠摯的國家聯合的精神支持，進一步增強聯盟凝聚力和發展強化聯盟意志。也有專題研究表明運動在塑造共同的國家身份／認同上發揮著任何沖突形式所不可替代的作用。

韓國近代飽受小日本國蹂躪，在黑暗的歷史篇章中誕生的堅強，使他們裹挾奧林匹克以發泄歷史積淀下來的仇恨，狂熱的民族主義情緒得以伸張與蔓延。韓國(南朝鮮)用鮮明的現代化業績來抵御曾經飽嘗內戰和分裂的痛苦，借奧運獎牌榜榮譽，蔑視朝鮮(北朝鮮)專政和譏笑那些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民。韓國亟待做的是比較韓、日、朝三者的奧運競技成績，似乎并不在意或關注其他國家應當處于獎牌榜的任何地位。無論美國奧運獎牌榜戰略、英國扮演的中立者角色、歐洲三劍客的媒體紛爭、澳洲的斤斤計較、韓國的民族情緒等，置于理論獨特的運行環境中，諸多非常規現象與行動便能得到較好的解釋。

4 精英競技“軟權力”的建構前景

經過綜上文獻梳理和分析推理，對諸國致力爭取北京奧運會獎牌榜優勢地位以及與政治背景、經濟環境、文化傳統、國際關系的緊密聯系有了更深的理解，美國媒體與政治視閾中的獎牌榜象征意義也是全方位且多元化的(見表3)，這讓我們看到在運動員金牌戰之外，還有更多的、重要的、有意義的話語值得全力以赴去拼搏與進取。若將爭奪金牌視為奧運競技的硬性指標，則利用國際政治、媒介傳播和文化影響的認同優勢建構國家身份，以鞏固與進一步擴大奧運金牌的價值、戰略意義和社會轟動效應，這樣一種改變奧運金牌所能產生的既定社會效應的能力，可定義為精英競技(elitesport)的“軟權力(soft power)”?？梢灶A見，精英競技的軟權力建構將充滿理論涵義和稟賦實踐前景。

北京奧運會獎牌榜風云錄記載了一段國際力量爭奪奧運競技話語權和國家身份／認同的歷史，從中感悟良多：奧運會獎牌榜寄寓國家的崛起與榮耀，是諸國致力占據的要地；無論歐盟諸強、發展中國家還是許諾改變世界的美國，賦予奧運會獎牌榜以更深的象征和隱域是義不容辭的國家使命；奧運競技話語權的爭奪是一場沒有硝煙的世界戰爭，中國必須致力參與，為使那臥薪嘗膽、來之不易的51牧金牌更有價值和象征意義；依據不同標準的奧運排名法是諸國爭取話語權和國家身份／認同的基本策略發達國家及中國是奧林匹克精神的主要支持力量，也是爭奪奧運獎牌榜優勢地位的核心參與力量；美國為爭奪奧運獎牌榜優勢地位而采取的種種變通手段有失其大國風范……靜心細想使我們在贊許與榮耀中駐足思考，追憶那些被遺忘的價值亮點，以期在新形勢、新環境下重建奧運競技價值譜系，堅定腳步，奮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