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串串淘金廣州

在中國廣州，有一片半徑約10公里的“巧克力城”。每天中午12點以后，“巧克力城”開始活躍。數萬名黑人像是突然從地底冒出來一般，三三兩兩，拎著幾只超大黑色塑料袋，或背個雙肩包，挑揀著來自廣州周邊上千家小工廠，被中國人稱為“尾貨”的牛仔褲、雜牌電視機、組裝手機。

這樣的場景不光在廣州，在其他中國城市也有出現，只是相對規模小些。而在萬里之外的非洲，有近50個需求旺盛的國家正張開雙臂，一件不余地接受、迅速消化掉這些本國生產不出的日用消費品。

到中國去吧!

黑人Clem像一條怎么也抓不著的泥鰍，在飛速穿梭的車流中靈活穿行，他還沒有形成走紅綠燈和人行天橋的習慣。25歲的Clem來自尼日利亞。此前，拉各斯——尼日利亞最繁華的都市——被他視為天堂。到廣州后，他覺得他才站在了天堂的入口。

如果沒來中國，Clem會繼續經營他的汽車部件批零店，將合作伙伴從中國批回的輪胎、方向盤、座椅，以高于進價幾倍甚至十倍的價格賣出。每次去接貨，他總會碰到許多服裝店、皮革店、首飾店或日雜店老板，一同等待著來自中國的包裹。大約5年前，中國石油公司與中國商人大規模涌入非洲，從壓路機到牙膏，無處不在的“Made in China”，刺激著當地人對中國的向往。

越來越多的非洲人在中國駐非領事館前耐心地排起長隊，爭逐每年限額發放的簽證。2007年9月，Clem在歐洲駐尼日利亞領事館工作的父親幫助下，拿到了中國簽證，這讓他的朋友艷羨不已。與Clem同時拿到簽證的一個家伙，9個月前就向中介機構預付了中介費和簽證費。領到姍姍來遲的簽證時，那個一直在罵罵咧咧的伙計，終于安靜下來，在護照上狠狠親了一口。

我們到中國來，只是為了賺錢

中國官方統計，2003年以來，在廣州的非洲人每年以30％～40％的速度遞增。目前人數可能以十萬計，其他城市也有不少。他們多來自尼日利亞、幾內亞、喀麥隆、利比里亞和馬里，非洲人口最多的尼日利亞居首位。

這些非洲人做生意的目的地，一般集中于大型中非貿易城。在那些集倉儲與銷售為一體的貿易大廈里，集中了幾乎所有的世界頂級品牌DG的牛仔褲、Adidas的鞋子、Gucci的高跟鞋、LV的挎包、Chanel的錢夾、Armani的內褲。但它們廉價得讓人咋舌——一條DG20元，一套Gucci的高跟鞋加坤包100元……由于非洲幾乎沒有工廠，一般人對正版和冒牌沒有什么概念：只要鞋子上印有Adidas就可以了，關鍵是便宜。

來自利比里亞的服裝商Cote是服裝城的熟客。來華淘金的非洲人多數像他這樣從事服裝貿易，消化了中國大量已過時的庫存貨。一個中國老板調侃：“他們對款式無所謂，只要有彈力，能把女人的大腿包得像個粽子就行。”

Cote有許多中國朋友。挑貨時，他會走上前，大手拍向店主的腦袋，或是朝對方的小腿肚踢上一腳，大聲地問候：“嘿，朋友，近來還好嗎?”要是碰上一些認識的非洲服裝商，Cote就與他們相互擊掌，指頭迅速扭轉一圈，打出一記響指，再用家鄉話聊上一陣。他們兩三人結伴，奔走于幾座貿易城，從中午挑到傍晚，用黑色塑料袋四四方方地包成棉被狀，雇車運走。

在一個攤位挑了40分鐘，Cote終于打算買下500條女裝牛仔褲。他要求店主把每條牛仔褲的包裝袋、商標掛牌和夾紙統統取出來。因為客戶只在乎價錢便宜，而他在乎的是運輸費用!每每發現有夾紙還未取出，他一個箭步上前抽出來，嚷嚷：“我買你那么多東西，熱情點好不好?”店主白了白眼，嘟囔道：“麻煩!”有時，黑人的殺價本領，讓許多中國商人不勝其煩。有的預訂200條褲子，最后只要10條，還要求對方以談好的價格出售；有的取貨時，還順手在攤面上拿走一條。

許多中國攤主懶得學英語，他們黨得，用計算器討價還價就能應付了。而Cote號稱在中國待了八年，可他一句中文都不會說。他的簽證期只有一個月，得像鳥一樣，不斷在中非之間往返，“我們來到中國，只是為了賺錢，然后回家蓋房子!”

(《河南日報》2009.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