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的一天,我赴印度西孟加拉邦豪拉市進行商務考察,忙碌之余打算消遣消遣,想到著名寺廟盧茲巴參觀。
然而路上的士很少,正在左顧右盼之際,一輛六成新的摩托車“轟”地停在我的跟前。我定睛一瞧,摩托車手是一位沒有戴頭盔的小伙子,一身短打裝束,皮膚黝黑,頭發鬈起,恰似電影《流浪者》里的拉茲。
“拉茲”用很生硬的英語向我問道:你要上哪兒去?我能為您服務嗎?我回答:到盧茲巴寺廟去。討價還價之后,我們以200盧比成交。于是我跨上摩托車的后座,他叮囑我要緊抱他的腰,隨著引擎的轟鳴,摩托車飛快地竄上了馬路。
摩托車風馳電掣在一條不怎么寬敞的柏油馬路上,兩人的頭發被迎面來的風吹得直往后邊倒。我大聲問“拉茲”:“駕駛摩托車怎么不戴頭盔?”他卻沒有回答我。我心想,也許這兒的交通法規沒有這一條吧。再瞧瞧馬路上疾駛而過的一輛輛摩托車,竟然也有一些“騎士”的頭上都沒有戴頭盔,他們幾乎都是貓著腰駕駛著,一副急吼吼的模樣,像是在賽車。
幾分鐘后,摩托車減速,一個大轉彎后正欲駛向另一條馬路,卻冷不防迎面碰上一輛停泊在路旁的警用摩托車,此刻“拉茲”想逃脫已經來不及了。只見一位戴著警用頭盔且滿臉絡腮胡子的警察高高地揮動著手臂,示意摩托車停下?!袄潯辈坏貌粊韨€緊急剎車,致使我差點給甩了出去?!袄潯毕铝塑嚕瑒偛诺臑t灑蕩然無存,腦袋耷拉著,聽候警察處理。我心里也不停打著小鼓,不知如何發落我。
出乎意料的是,這位神情嚴肅的警察此時并沒有教訓“拉茲”,卻大步走到警用摩托車后面的一只碩大的后備箱跟前,從里面取出了一頂頭盔,微笑著遞給了小伙子,并嘰里呱啦地說了幾句話,小伙子極不情愿地接過這頂頭盔,戴在自己的頭上,嘰里咕嚕了幾句后從口袋里掏出駕駛證遞給了警察。我雖然聽不懂他倆的話。但卻明白其中的大概,這位警察令“拉茲”接過頭盔,并且要他立即戴上。然后,警察從口袋掏出一袖珍方盒和一支小電筒般的儀器,將“拉茲”的身份駕駛證檢驗并輸入了下來,完畢后將駕駛證還給了小伙子。然后敬了個禮,隨即又做了個“你可以走了”的手勢。
一番“捉放曹”之后,戴著頭盔的“拉茲”和頭無遮攔的我,又一齊坐在摩托車上面。說實話,頭上沒戴這玩藝兒,我心里直打著鼓,萬一撞上什么東西,我的危險系數自然就大多了。此刻的“拉茲”也有點悶悶不樂,一邊駕駛著摩托車,一邊自言自語著。終于抵達目的地,我付給了“拉茲”200盧比,順便問他:你們這里的警察真好,竟然免費送頭盔給你,乘客怎么沒有?
“拉茲”聽后笑了笑用手比劃著告訴我:這座城市駕駛摩托車而不戴頭盔的司機很多,以前警察們治理不戴頭盔的辦法就是開罰單,然而效果卻不見有好轉。從去年開始,警察們改為柔性服務,向不戴頭盔的摩托車司機免費贈送頭盔,想以此“感動”司機回心轉意痛改前非。據說這一方法要比以前罰款奏效得多,摩托車交通傷亡事故也比以前減少了許多。當然,如果送給了你頭盔,下次上路卻沒有戴或不愿意戴,如果再撞上警察,那上次贈送的頭盔就得花費高價“購買”了,因為他們手頭有聯網記錄的。至于你們坐在后面的乘客嘛,在這兒是用不著戴頭盔的,嘿嘿,危險總是在前面呀。說到這兒,“拉茲”蹦跳了一下打趣道:從今往后,這頂頭盔就會和我形影不離了。
聽了“拉茲”結結巴巴的解釋,我啞然失笑,也為這座城市的警察們想出的治理“柔招”暗暗稱奇。
(《新聞晚報》2009.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