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市上有一個魚攤,是一對父子開的。父親五十多歲,面目清癯黑瘦,頭發已經灰白。兒子高大壯實,約有二十來歲。早晨,父子倆先用海水把從販子那弄來的蛤蜊泡好,然后就開始從一個個臟乎乎的蛇皮袋里向外倒海鮮:筆管兒、墨魚、南美蝦,還有螃蟹,一一在貨架上擺放好。太陽升起來,兒子拎了油條豆漿,父子倆在攤后的三輪車上搭一塊橫板,面對面,各吃各的。
父親很少說話,也不抽煙。遇到有人來,都是兒子起身上前招呼,稱好后,父親站在身后,拿一個塑料袋等著盛。更多的時候,父子倆并排坐在魚攤后的板凳上,木然注視著身邊走過的行人。兒子抽著煙,手搭在嘴角,煙霧從嘴里噴出;父親交疊著腿,腰板挺直,如一尊雕塑。
我常買他們的蛤蜊,所以小伙子每次都幫我挑些個大的,在網筐里瀝干水,過秤,父親遞過塑料袋,略帶討好地朝我一笑,兒子倒進去,打好結遞給我。
兩人配合默契,動作熟練而自然。父子倆雖然不說話,但是卻有一股真情在其間流淌:父親是父親,兒子是兒子。你為父,我為子。
還有段時間,我住在鄉下父親侍弄的一處花園里。每天黃昏總能看到一對父子騎著車從南面過來,父親在前,兒子在后,車后座上載著一些工具發出叮叮哐哐的聲響。
問了看門的園丁才知道,父子倆在外面做雜工,干一些房頂漏雨類的維修活。
我問:“父子倆怎么干呢?”園丁說:“父子倆怎么不能干呢?人家干得還挺好,每年賺幾萬塊呢。”
我沒見過維修房頂的現場,但我能想像出,父子倆蹲在房頂上,一個打幫手一個埋頭干,兩人配合默契,動作嫻熟,就像那對賣魚的父子,不用說話,但是什么都有板有眼清清爽爽。
很小的時候,我就希望有一個成功的好爸爸;等我當了父親,我又跟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龍成鳳。
如果,爸爸當不了所謂的好爸爸,孩子成不了龍和鳳,那么,就做一對相濡以沫的父子吧!在共同的勞作中,在彼此的扶持中,甚至在一種無言的緘默中,你都會觸摸到一抹溫暖的陽光。
(《淇濱晚報》2009.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