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格，風中的宮殿

長期以來人們存在著一個誤解，一提起古格王國，只知道建在托林寺西面約二十公里處的札不讓遺址，以為這就是“古格”的全部含義。其實札不讓只不過是古格王國的一處都城遺址，在今天的象泉河流域，經過考古調查還發現了許多處大大小小的古遺址與古城堡，像眾星拱月一般分布在古格王國中心區域的札不讓與托林寺周圍。古格王國境內還有大量的無名遺跡散布在荒原大漠之中，斷垣殘壁、坍毀的洞穴、傾覆的佛塔難以數計。

我與sha的相識緣于2006年滇藏線的自駕游，在路上雖然沒有驚心動魄的愛情故事，但彼此對一路上的人文、風景有著同樣感知和熱愛，我們都無比熱愛戶外運動，而且相處非常融洽，從西藏回來不久我們就結婚了。而留在西藏的遺憾和對高原未知旅途的體驗，讓我們在選定蜜月度假的地點時，毫不猶豫地再次選擇了西藏。

才進入老子大阪的區域，就覺得此路不善，坑坑洼洼不說，還一直在爬升，狹窄蜿蜒的山路旁就是懸崖。艱苦的旅程，在告別了孤島一般格格不入的行政區，充滿了援建建筑的噶爾后又回到了我們的身邊，可是更加喜歡這樣的日子，因為，至少，我感覺得到，我在藏區。

這樣的崎嶇懸崖路，一層層的沿著山形從下至上，又從下至上到了小了大阪，高原草甸上的碩鼠，埡口上的經幡獵獵，在我們上面的紅色卡車，谷底下翻了的卡車，還有車子壞在路上，索性在懸崖旁邊打開鋪蓋睡覺等待援救的藏民，都在暗暗地告訴我們，老子小子大阪的艱險，革吉新疆油還是讓途樂的表現大打折扣，冒著黑煙，在有些陡坡要抄近道的時候，不得不臨時用下四驅翻越上來，Sha一直在說，如果不是新疆油，小河馬一定可以不用四驅也能夠順利翻越所有的溝壑陡坡。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當真實的，巨大的扎達土林出現在我的面前時，不禁贊嘆大自然賦予震撼的壯美。接近黃昏的時候，車輛在鵝卵石的河道里顛簸，金黃色，暗黃色的兩邊的土林山體，在玫瑰色的天空下，如此的旖旎，溫暖和瑰麗。遠處一個小小的村莊紅白兩色的墻體被金黃色所包圍，霞光熠熠。

舊時稱為古格亞益果瓦(古格盆地)，平均海拔在4000米以上，在地質學上稱為河湖相。一百萬年前，扎達到普蘭之間是五百多公里的大湖，喜馬拉雅造山運動使整個湖盆升高，水位線遞減，沖磨出山體的層高，歷經風雨雕琢，在山巖上形成現在的模樣。而古人，則是利用這里的高山溝壑，山陡艱險建立天然的防護壁，掘洞而居，建造了城堡和宮殿，最大規模的，當然是今天的目的地古格王國。

車子在土林溝里迂回蜿蜒而行走，兩側高大的土林在夕陽下，金碧輝煌瑰麗無比，而道路上的浮土，如同面粉一樣撲面而來。車輛是在以前的河谷里行走，有時候也需要涉水，岔路非常多，GPS上面能夠顯示的只是扎達縣城的坐標，而根本沒有道路可以告知，車子如同在迷宮里迎來了黑暗，只有不斷下降的海拔明確地告訴我們，沒有繞圈子，沒有迷路。

待看到扎達縣城的路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Sha開始琢磨了，要不，咱們開車去古格遺址下，住在車上，明早還可以看日出?這樣浪漫的宿營，我當然愿意了，而且之前在改裝途樂的時候，Sha專門換了可以拉伸的座椅，很舒適的。

可我們在土路上來回奔波了三次，都沒有看到古格王宮的遺址，因為在所有我們看到的宣傳圖片上，古格王國那紅色的墻，總是高高的，巨大的在巖壁上，而我們都沒有到，于是在一個公里數差不多的地方，把車停到荊棘里。頭頂是藍色天幕的銀河帶，旁邊是從亙古到現在都這樣在流淌著的象泉河水，左邊的土林懸崖上的某一個地方，則是那曾經輝煌的古格王國的王宮，我和sha把睡袋打開鋪好，道了晚安后在漫天星空下睡去，半夜醒來，看到的依舊是藍色的天際。

太陽還沒有全部出來，河谷已經被早晨的光線渲染成了玫瑰色，現在才看到，那紅色的廟宇和山頂的宮殿，原來是鑲嵌在宏偉的土林懸崖上的一座風中的宮殿。這是我夢想的拍婚紗的最美的地方，擁有著一夜之間消失的曾經偉大的古格王國氣勢恢宏的宮殿，絕壁下曾流淌的是孕育過文明古國發源于喜馬拉雅山西段蘭塔附近的現代冰川的象泉河，印度河最大支流薩特累季河的上游，如今已變成了卵石遍地的巨大河灘。玫瑰色的天空，大漠黃沙雄渾宏大的土林，我們陶醉于擁有著非凡故事和令人傾倒的王國遺址邊。

太陽從山腳開始慢慢地爬升，房屋一層層地用高度和顏色區分著，最底下的是居民的房屋，紅色的是廟宇，而國王的宮殿，則是高高雄踞在山頂。古格最后一夜之前，他們曾擁有著無上的高度和絕美的景色。風吹過這宮殿，想起《英國病人》里，KATHARINE死前的留言，在手電筒光亮逐漸微弱的黑暗洞穴中寫下的那段話：

I know you will come and carry me out into the palace of winds that’ s all I’ve wanted-to walk in such a place with you，with friends， on the earth without maps.

我知道，你會回來，會在這風中的宮殿里擁抱著我，那就是所有我想要的。和你，和朋友們，一起漫步在這樣的地方，在沒有地圖的大地上。

那樣不顧一切的愛情，玫瑰色天空下的黃色屋內光線透過木格形成一道道方形的光線，照射在他們交織的身體和他所說的艾馬殊海峽，在我的頭腦里的影像和現在看到的金黃色宮殿古格重疊，我不知道是那樣的愛情，還是那一樣的金黃色，讓我從圖片上看到古格，就認準了，這將是我要和愛人，一生一世的拍婚紗的地方。

我用車上的礦泉水胡亂梳洗了一下，便匆忙套上白色的婚紗，拉著Sha興奮地一頭扎進黃沙漠土的古格遺址中，同行的三個朋友，兩人幫忙支腳架，取景，抓拍，一個人忙著遞送衣服，熱辣辣的陽光下，所有的人都被天地的太愛浸染著。雖然光線有些強了，照射得宮殿的墻上太亮，我的頭發甚至都還翹著，紅色的Crisp登山鞋露出了一半，黃色的Suunto手表也沒有被摘下來，這些小小的穿幫讓婚紗照的每個細節，都充滿了在路上的印記，壯觀的古格把所有的不完美都給掩蓋。

在古格參觀的各色游客們都送出了他們的祝福，“Cengradulations”， “So beautiful……”我也興奮地如同小鳥一樣，不停地在宮殿的樓梯上下四處張望，看能否有更多的發現，同伴也只有跟隨著我，用他們的鏡頭記錄下我們的愛。

生命在輝煌和平凡中輪回，人生到了最后，不過是一掬沙，隨著歲月之風逝去，無論是輝煌了七百年的古格王國，還是星空下的我們，只有愛在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