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女性周刊》的愛與哀愁

這是一個只有失敗而沒有失敗者的故事；

這是一個傳媒人創業歷程的心酸記憶。

張斯夫先生用飽滿的激情丈量著夢想與現實的距離……

有人說：“失敗的教訓比成功的經驗更可貴”，張斯夫先生在《都市女性周刊》創業的這段經歷，或許可以為傳媒人些許的借鑒。

直到現在，我依然記得那天的情景——2003年3月8日凌晨四點，我和跟隨我一起創辦《都市女性周刊》的3個員工拿著膠片興奮地走出《太原日報》印刷廠的大門。白日里喧囂的太原街頭，此時沉靜如水。經歷了賣房籌款風波又經過兩個月的緊張籌備，這份讓我充滿無限期待的報紙終于可以趕在3月8日這個特殊的日子出版了。這時候，所有的委屈與疲憊瞬間在膠片面前化為云煙，那種暢快的心情此刻特別想與身邊人舉杯痛飲。很可惜，現在已是黎明時分，太原街頭找不到可以讓我一醉的地方。況且，看看身邊的員工們一個個熬得通紅的眼睛，我知道這時候對他們最好的獎勵就是——睡覺！

風雨京城，我有了創辦女性報的念頭

2002年8月，我離開了曾經為之付出心血的《現代消費導報》，當時我的職務是總編助理兼記者部主任。說實話，作為一份定位于都市人消費指南的周刊，這份報紙原本有很好的生存空間，畢竟在當時山西大多報紙還是將目光緊盯在新聞上?，F在回頭看看，當時的山西報業正是群雄并起的年代，各路豪杰使出渾身解數將市場打的一片火熱。用一句時髦的話說，那就是一段激情燃燒的歲月。

應該承認，《現代消費導報》是我事業的一道分水嶺。在此之前，除了最初在《學習報》擔任過廣告部主任外，其他時間我更多承擔的是一個記者的身份。從《都市生活》到《三晉都市報》，在山西這地片上，名氣是有了，但始終難以更上一層樓。一天，剛剛從《山西煤炭報》轉型為《現代消費導報》的程總編托人找到我，希望我能在采編方面助他一臂之力。劉備請諸葛亮是三顧茅廬，程總編找我是吃了一頓飯外加兩個誠懇的電話。咱和諸葛亮比不了，但去擔任新聞策劃，對這樣一份剛剛從行業報轉型而來又是一幫水潑不進的老人馬的報紙來說，我不能不猶豫。很多朋友勸我不要去，擔心我擺不平那批吃慣了行政飯的老人馬?？紤]再三，最終在程總編承諾放權的情況下，我選擇了面對。

《現代消費導報》那時候剛剛劃歸山西省社科院，除了不用掏房租外，其他一切費用都由自己承擔。因為這個原因，報社最初在發行上精打細算，少印一份是一份。再加上大家傳統的新聞情結，實際內容與消費相去甚遠。我一直主張，作為一份引導市民消費的報紙，原則上應該是保護消費環境、提供消費信息，如果還是一味地以新聞手段尋找商家的短處與漏洞，結果只能是既得罪商家又難討消費者歡心。得罪商家的結果是沒有廣告收入，消費者不喜歡則意味著沒有發行量。很顯然，這樣的現狀使程總編無法履行最初關于我收入的承諾，但我還是留了下來，原因就在于我熱愛這份報紙，在我當時看來這是一份有著光明前景的報紙。因為這個原因，當同事為我的待遇打抱不平時，我總是調侃一句：這么有理想的人，要什么工資啊？然后眾人哄堂一笑散去。

理想，說起來純真如孩童，實現起來卻是風風雨雨一肩挑。不久之后，隨著太原一家很有實力的領先廣告公司介入，《現代消費導報》迎來創刊以來最風光的時候。領先廣告是太原最大的戶外廣告公司，由此那段時間《現代消費導報》的宣傳可以用鋪天蓋地來形容。知名度的提高讓每個員工有了揚眉吐氣的尊嚴，但是關于報紙的定位每位總編都有自己不同的思路，這樣的左搖右擺使這份報紙錯過了在山西消費市場上一飛沖天的機會。山西人請總編傾向于擔任過總編職務的人，這些人有經驗但又很容易重復過去所謂成功的路子。結果，每一位總編的來來去去，不僅沒給這份報紙找對獨家蹊徑，反而因為人事的變動對這份新生的報紙形成傷筋動骨的傷害。而像我這樣的中層人員，卻必須在這種起起伏伏中要迅速調整好情緒迎接下一任總編的想法。因為曾經幾度與總編的思路對抗，我幾度想要選擇離開。但因為投資人的挽留，我又必須強打起精神繼續恪守自己的職責。而這種情緒的積累，最終還是在一件事上爆發了。2002年，劉德華來太原舉辦個人演唱會，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我就有了出一期特刊的想法。畢竟像這種巨星來太原今生大概僅有一次，重要的是他擁有廣闊的歌迷和影迷。但是我的想法在編委會上被當時的總編否定，在他看來發條娛樂消息便已足夠，沒有必要小題大做。而我堅持劉德華演唱會當天就是太原的消費熱點，我們不能對這樣的熱點視若無睹。編委們夾在我和總編之間猶豫不定，無論我怎么堅持，討論最終還是以總編的否定結束。這樣的結果讓我感到了難過，同時也讓我有了徹底離開的想法。大概投資人看我情緒不對，私下問我對特刊有多大把握。在我承諾當期報紙保證賺錢的情況下，這份特刊終于在劉德華來太原的前夕上市。付印前夕，聞訊而來的廣告客戶來報社排隊，演唱會當天，報紙在體育場外被熱情的歌迷一搶而空，在現場很多歌迷都舉著報紙封面上碩大的劉德華頭像隨偶像的歌聲擺動。終于，我為自己的這場賭博結果深深吐出一口長氣。而與此同時，我離開的決心也在這個喧囂的夜晚毅然而下，并且再沒有回頭。

離開《現代消費導報》以后，我拒絕了太原其他報社的邀請來到北京。一邊散心一邊看朋友，往日緊張忙碌的日子驟然變得悠閑起來。因為多年職業的習慣，路過北京的報亭我總是會忍不住翻閱一番，在這其中，那些新興的報刊最吸引我的關注，我期翼能夠從中尋找到新鮮的思路與靈感。于是就在一個北京天空飄著細雨的日子里，當我像往常一樣在西直門附近一個報亭翻閱報紙時，當看到各類女性讀物時，我的腦海里突然迸發出一個念頭——為什么不能在山西做一份女性周刊呢？隨后，這個念頭像洪水一般傾瀉而出，我為自己尋找到山西市場的這塊空白欣喜若狂。在向朋友電話道別后，很快就踏上當天回太原的大巴。一路走一路琢磨，車到太原的時候，我的心里已經有了后來《都市女性周刊》的雛形。

賣房創業，只為一份難解之緣

尋求合作刊號的過程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順利。在我之前，很多不景氣的報社多多少少都走過一些內部承包刊號的路子。因為承包人是內部職工，所以門檻都比較低，政策也相對寬松。但即使如此，市場上始終難有真成氣候的這類報刊?！俺穷^變幻大王旗”，一個刊號一年內幾經換人更名是常事。對我這樣一個外來的人，面對我的方案和熱情，每家都表示出歡迎的姿態，但在管理費用和辦報政策上，各家報社都抬出很高的價格甚至是苛刻的要求。在當時的山西市場上有這樣一句話：如果想賺錢賺的快，就做報紙，因為那里是天堂；如果想賠錢賠的快，也做報紙，因為那里是地獄。說白了，沒有金剛鉆，沒人敢攬這個瓷器活。想攬就是拿豐厚的資金說話。在當時，幾乎每個人都以為我的背后有大企業或者老板注資，所以幾乎每家報社都把我當一塊肥肉，而只有我知道啟動資金還不知從何而來。

談判一次次破滅，我原本簡單的拿思路合作辦報的想法最終走入了死胡同。談判的結果讓我知道，如果我想做成這件事，除了找到合適的刊號之外，還要自己尋找資金支持。走投無路之下，我撥通了當時山西省婦聯梁豫秦主席的電話。我和梁主席有過兩面之交，一次是她丟了錢包恰好被我撿到，她來報社找我，另一次是我去婦聯采訪順道拜訪了她。后來，便再沒有任何來往。所以說，我們雖然有些緣分但并不算熟悉。梁主席是個很爽快的人，聽了我的想法后，在電話里連連叫好，告訴我《山西婦女報》剛剛更換了總編，讓我去找新來的李總編談談看。就這樣，抱著新的希望，我來到山西婦女報社。李總編，也就是在日后被我叫做“老太太”的李艷軍?？偩幵诳催^我的方案后表示了很大的興趣。隨后，我很快按照要求出來樣刊，報紙的名字幾經商量最終也明確為《都市女性周刊》。盡管這之間曾經有幾家廣告公司也找過她承包周刊，從資金實力上，我無法與他們抗衡，但李總編最終將天平傾向了我。原因就在于，她相信我是一個真正做報紙的人。

剩下的事情就是籌集資金了。如果不能趕在2003年春節前簽訂合同，我將與《山西婦女報》擦肩而過。但是，從哪里來這幾十萬的資金，頓時讓我愁上心頭。我曾經找過幾個投資商，一個他們不太相信幾十萬就可以做成報紙，另外他們沒有太多耐心等我三年后才有的盈利。對于這些習慣了日進斗金的老板而言，報紙并不是什么投資好項目。其中有一位搞醫療器械的老板看在我的熱情下，表示愿意拿出五十萬，就在簽訂合同的前夕，因為他提出的一些難以讓人接受的類似“賣身契”的條款，談判以崩裂告終。怎么辦？時間一點點流逝，空氣中開始流淌出春節的味道。絕望之下，我把目光盯向家里新買不久的房子。我想，這是我唯一能夠背水一戰的資本了。盡管家人最初不是很同意，但看到我為此徹夜失眠的狀態。最終，我們選擇了賣房。因為時間緊迫，那套房子讓我以20萬的價格出手。當拿到錢時，我只給對方提了一個要求，讓我們全家過完在這套房子里的最后一個春節。

合同很快簽訂。在繳納完前期的管理費、租房費、辦公設備還有一輛分期支付的面包車后，我的手上只有兩萬元。而這時，報紙連影子都還沒有見著。兩萬元辦報紙？現在想來都有點異想天開。但在當時，我知道自己已經走上一條不可能再回頭的路，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個字——拼！那時候，我白天跑廣告，晚上編輯內容，同時與設計人員制定版式。因為這是山西第一份全彩色報紙，僅僅是色彩的使用搭配，我們就做了很多試驗。從一開始，我為《都市女性周刊》選擇了一條以情感取勝的內容定位，因為服務對象是城市女性，所以時尚是其中不可缺少的元素。因為資金實在有限，前期我根本聘用不起太好的記者與編輯，只能靠實習生采集和網絡摘編，然后自己修改加工。就這樣，忙忙碌碌到我開頭提到的2003年3月8日凌晨，這一天《都市女性周刊》創刊。

報紙終于擺上報攤。我像一個不放心的家長，每天都會去報攤上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太原當時連正規的報亭在內，一共有大大小小366個報刊銷售點。但是無論大小，我都沒有遺漏過。為了讓攤主能夠向讀者推薦《都市女性周刊》，我將前期頂回來的白酒，一瓶一瓶送到他們手里，然后留下自己的名片。創業艱難百戰多，在我看來這是過程當中必須有的經歷。但我不知道，還有更大的艱難已經潛伏在我們身邊，那就是讓國人談之色變的——非典。報紙陸續出版了四期，因為有幾家往日關系不錯的客戶支持，依靠這點資金我有了喘息的機會。但是，越來越猛烈的非典傳聞已經席卷太原，隨著很多單位放假，報紙也到了繼續或者停止的關鍵時刻。聽聞一些報刊社?？南?，員工們也開始收拾行囊做回家準備，而且已經談妥的廣告客戶因為這個原因也終止了刊登合同。婦女報社的李總編讓我考慮?？氖?，她擔心我為此將身家性命賠進去。網絡上陸續也有了關于我“命苦”“死定了”的帖子，但是我知道，如果現在放假，那么前期所付出的一切將化為烏有，而我也很難再有翻身的資本與機遇。但是，我能對抗得了“非典”嗎？繼續出版！免費送也要把這條路走下去！幾經考慮，我選擇了破釜沉舟。我把員工們召集到一起，談了我的想法，但對他們或走或留一切自愿。會后，我的身邊只剩下一個送報的司機和制版人員。

慶幸的是，報紙最終并沒有免費贈送，如果是那樣我將顆粒無收。當時，太原很多報攤照常出攤，再加上其他報紙?？脑?，當非典終于宣告結束的時候，《都市女性周刊》的發行上升了5000份，“非典”，對很多人是噩夢，但對我來說，卻是一個起死回生的機會。所以，在后來再遇到坎坷時，我總會說：還有比“非典”更可怕的事情嗎？真正的經歷不僅是財富，還是一份可以讓你笑傲江湖的勇氣。

殺出血路的《都市女性周刊》開始引起廣告公司的注意，醫療廣告率先以100萬的價格轉讓給一家廣告公司，隨后，藥品、美容化妝、汽車電器等廣告都以不同的價格交給個人或公司代理。我曾經以為要堅持到3年的盈利時間，因為這場“非典”反而提前了。當然，在這期間，我要感謝河北的《人民日報》印刷廠的劉廠長。最初，因為太原當地的印刷廠要提前預付印刷費用，我將報紙印刷交給河北，以此來緩沖緊張的費用。但是，后來拖欠的款項實在太多，劉廠長親自跑到太原要賬。幾經接觸，臨走時他空手而歸，但依然握住我的手說：我知道你現在很艱難，但是我相信《都市女性周刊》一定能成功，印刷費用我就不催了，什么時候有就什么時候給吧。正是他的寬容，給了我艱難時候的溫暖和成長空間。做事就是做人，媒體同樣如此。后來，報社的日子稍微好過，我趕緊提著現金到石家莊登門結賬。雖然，因為交通運輸的問題，后來我將報紙轉回太原印刷，但這份患難中的真情始終沉甸甸地放在我的心頭。

《都市女性周刊》在太原略有小成后，地市落地工程也開始啟動。隨著和大同、運城、長治、臨汾等地幾家廣告公司的合作，《都市女性周刊》增加了各地便利信息，既在當地擴大了發行，同時也為周刊找到新的利潤增長點。僅僅在運城，當時的發行量每期達到一萬余份。但是，由于《都市女性周刊》的成長無意中觸動了一些地方媒體和個人的利益，關于我違規辦報的告狀信接連不斷飄向宣傳出版部門。在以安全第一的山西來說，最終我只能接受停掉地市合作的決定。《都市女性周刊》由此也錯失一次可以壯大的機會。而這樣的機會，對我這樣一個完全靠個人能力辦報的媒體人來說，只此一次。從那時候開始，《都市女性周刊》在地市的發行量也開始衰落，無法再獲得利益的廣告公司也開始紛紛退出。對此，我只能表示無奈，守住太原陣地成為我唯一的選擇。

我一向以為，報紙內容是產品質量，但離開包裝營銷，再好的產品在市場經濟下也無人問津。作為媒體人，如何能讓讀者迅速直接面對媒體，其中的功夫要超過對媒體本身的付出。《都市女性周刊》本身的內容定位很取巧，是人們喜聞樂見的情感故事，我們開設“圍城風景”“為愛做主”“單身情緣”等欄目，可以滿足各情感層次人的需求，再加上我們的故事全部來自于現實生活，很容易引起讀者共鳴。而報紙如何真正獲取中堅的白領女性的青睞，并且讓她們漸漸形成閱讀習慣，卻是影響報紙長久的重要因素。為此，我們與太原市所有美容院、健身會所、金融機構合作，以廣告換發行，使得這些白領女性隨時隨地都可以免費獲得報紙，在形成一段閱讀習慣后，再推出訂閱送禮物的活動，這樣使得報紙從看天吃飯的零售為主逐漸過度到穩定的家庭和個人訂戶。與此同時，借助太原一些關系相近的廣告公司的支持，我見縫插針通過燈箱、擎天柱等廣告載體大力推廣“《都市女性周刊》，男人女人都喜歡”的溫馨形象。同時，我們經常會邀請一些演藝明星來太原做小型演出，訂報獲取門票使得報紙訂戶水漲船高。每年的“三八”婦女節，我們都會在戶外舉辦大型的紀念活動，通過文藝演出、現場贈閱報紙禮品等形式使報紙獲取更大的知名度。印象中紀念活動最精彩的是3周年，那天我邀請了30個模特，身著我們用報紙特質的類似清朝格格的服飾齊刷刷站立在太原南宮廣場，同時太原市內有3臺花轎按照預先制定的線路在鬧市中行走并發放報紙，當天，《都市女性周刊》成為太原街頭一道亮麗的風景。而那也是留在我記憶中最美好的時刻了。

戀戀不舍，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轉眼間，《都市女性周刊》進入第四個年頭。其間的諸多酸甜苦辣，并不像屈指一算間那么從容。但無論如何，《都市女性周刊》作為太原近年涌現的一份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支持的周刊，能夠繼續堅持在市場上，事實已經證明了我當初的選擇。但是，我也知道，我與《都市女性周刊》分手只是早晚之間的事情。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我創辦了這份報紙，并且為之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但終歸，這只是一份報紙，而不是我的私有財產。只是，多少次累了倦了的時候想過見好就收，當很多公司找我希望轉讓時，我也幾度猶豫，但每次卻又在戀戀不舍中沒有放棄。如果僅僅為了錢，當初我何苦破釜沉舟做這樣的賭注。就是為了內心的一份關于報紙的夢想，我選擇了這條風雨兼程的媒體之路。于是，我繼續堅持。隨著時間流逝，我開始籌備創刊4年慶典活動。

市場競爭原本是件好事，在我看來，市場就認真刀真槍真功夫，生或死全由市場定奪，如果是這樣，活就活的頂天立地，死就死個轟轟烈烈。但是，山西報業市場因為急功近利，大多媒體陷入混亂無序的競爭當中。廣告是媒體的生存命脈，如果這條命脈不能為自己所掌握，對任何一個媒體都是很危險的事情。而恰恰因為無序競爭，媒體之間相互以降價的方式吸引客戶，結果導致了媒體自身的風雨飄搖?！抖际信灾芸纷疃鄷r，一個版面的廣告費可以要到一萬，封面封底更多。但是，隨著同行的降價撬取客戶，我們也在無奈中向客戶推出各種優惠政策。為了吸引客戶，最便宜的版面曾經只能收到2000元。但即使如此，在同行一個版面只收1000元甚至500元的情況下，客戶開始出現流失的跡象。但是如果繼續降價，而我又沒有豐厚的資金作為保障，《都市女性周刊》只能陷入賠錢賺吆喝的境地。山西是一個廣告資源貧瘠的地方，翻開任何一份報紙，其中醫療與藥品廣告占有的比例往往讓人觸目驚心。那時候，國家已經放出風聲，要開始整頓醫療藥品廣告，如果這一刀砍下來，對《都市女性周刊》而言，絕對是滅頂之災。

其實，這個問題我很早就考慮過。《都市女性周刊》的所有廣告中，整形美容廣告占有絕對比例。隨著這類醫療事故增多，我預感到國家遲早會在這方面做出相應對策。同時，我也意識到，如果一份媒體的生存希望完全寄托在廣告上，將如同一個沒有任何免疫能力的兒童，一旦出現政策等不可抗力的因素，媒體的生存環境將異常危險。比如說，“非典”其間，由于客戶不刊登廣告，很多報刊選擇了停刊的休克療法，原因就在于脫離了廣告媒體缺乏自我造血的生存能力。我考慮過這個問題，希望通過頻頻與商家聯手活動來增加報社收入。但是，畢竟我沒有在當時找到一條更好地帶領《都市女性周刊》突圍的金光大道。這是到現在我都感到很遺憾的事情。

2007年元旦前夕，在經過深思熟慮后，我把報社所有的員工召集到一起，向他們表述了解散報社的意思，當時就有員工痛哭失聲。他們不理解，為什么好端端的報紙要突然間停下來。對此，我只有一個解釋，既然《都市女性周刊》停滯不前我們又沒有能力突破，不如急流勇退。那天，吃散伙飯時，很多人難過地舉不起酒杯，我雖然強撐這一份淡定，但早已心如刀割。春節過后，國家開始大刀闊斧整頓醫療廣告市場，當看到很多媒體因此而倒下時，很多人回頭看才發現我的預見。但這種預見對我來說，并不值得驕傲。我心懷愧疚，因為如果我及早調整，原本我可以帶這《都市女性周刊》走的更遠。

《都市女性周刊》成功于清晰的定位與上下齊心的勤奮，但是《都市女性周刊》又夭折于沒有自身造血能力的先天缺陷上。選擇的時候，我沒有后悔，告別的時候我充滿了無盡留戀。畢竟這是我作為媒體人平生第一次獨立操作并且傾注了全部才華與心血的報紙，不管現在和將來我還會選擇什么樣的媒體，《都市女性周刊》這4年還是會濃墨重彩寫在我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