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鐵壺

著名的“非著名相聲演員”郭德綱在一個相聲中講了一個段子：

約會前給女友打電話，女友讓他帶上“恒久遠、永流傳”的禮物，結果，他送給了女友一瓶福爾馬林！

能夠“恒久流傳”的，當然不只是鉆石。一個茶壺也可以。

古人貴用玉石，平用陶土，今人普用陶瓷，少用玻璃。茶壺一向給人以金貴、雅致的印象，紫泥小壺紅酥玉手，應著“吹彈得破”的調調。所以，當我在倫敦的酒店吃早餐時依慣例要了一壺茶的時候，著實被一柄黑鐵茶壺給驚了一下。如果不是事先有充分的思想準備，而是如佳人般捏著蘭花手指，一邊瞥著報紙眼角還掃著美女，這個茶壺是萬萬拎不起來的。它的分量因著“鑄鐵”用材的緣故，再加上滿滿一壺的紅茶，“敦厚”而“實在”。墊步擰腰，鼓足丹田，神情專著，鄭重其事，方可傾茶而下。

這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男子漢”茶壺，氣質完全不類那些捻輕怕重的嬌滴滴的“大小姐”茶壺。它用實力要求每一個使用者尊重它，也讓看起來假模似樣的所謂“茶道”，有了另外一種闡釋。

茶道被日本人學了去之后，繁復做作的令人厭煩。再好的茶葉那么折騰之后，冷卻了的茶湯也難入口。西方人一直以日本的文化為東方文化的代表，殊不知一個白居易“琴詩酒伴皆拋我，雪月花時最憶君”就搞定了整個日本美學——川端康成在諾貝爾文學獎頒獎典禮就用“雪月花”來概括日本文化。而中國文化里還有“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金戈鐵馬的熱血豪邁的一面，如果在茶具領域里，那么，此“鑄鐵茶壺”當是代表。

沒有倒水的時候，鑄鐵壺有著一股高傲的青冷，泡了茶的鑄鐵壺又有著古道的熱腸，如果把玉石來比君子，則鑄鐵壺可當勇士。不知為什么孔子給了玉石十一個品德，而后人卻似乎沒有給到鑄鐵壺一些贊頌。又很可惜的是，起源于古老中國的鑄鐵茶壺，流傳到日本后，現在反而在歐洲被追捧，在中國倒是沒落了。

后來，我在法國波爾多附近一個小鎮的雜貨店里買了一個鑄鐵壺，翻到壺底，兩個中國漢字赫然在目：“鑄鐵”。于是，心下才欣欣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