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年年有余是必討彩頭,因此這一條魚也絕不會缺席中國人的團圓飯。
新年團圓,哪能缺少魚水之歡?
返鄉途中,大伙先經歷一次像大馬哈魚一樣頑固的洄游,勇往直前,百折不回,特別是去年的那場大雪。一年一次最在乎的團圓飯局,縱使有千香百美,也必須烹條魚,因“魚”“余”同音,取“年年有余”之口彩。
東北人年夜飯上,有一道響當當的名菜——白松大馬哈魚。這魚是烏蘇里江特產,肉質很糙,肉色暗紫。以前夸張的說法,魚汛時可踩著大馬哈魚的背走過黑龍江,不過現在國產“哈魚”減產,年夜飯上能吃到它,越發顯得珍貴。
在東北入冬前打上來的大馬哈魚,存到過年,魚身已凍得硬棒棒的。所以“白松”的做法,只取魚肉,剔凈皮骨,與肥肉一起剁成泥,捏成魚肉餅,再下油鍋炸成兩面銀白色。也有東北人家,用大馬哈魚茸包餃子,煮成一鍋熱氣騰騰的東北味。
大馬哈魚又叫“三文魚”,因沾上了日本和挪威的“洋氣”,在中國傳統的年夜飯桌上不如黃河產“元寶魚”討彩頭。元寶魚,指鯉魚,它肚子大,兩頭小,形似元寶,又俗稱“喜魚”。
河南人的年夜飯不會少了這條黃河鯉魚。鄭州有著名“鯉魚三吃”,一半干吃,一半糖醋,魚頭、魚尾和魚雜加上蘿卜絲做成湯;而開封人過年會“先食龍肉,后食龍須”,那一道“龍須面熘鯉魚”,由糖醋熘鯉魚和培面兩道名菜制成。“糖醋熘”的做法,曾得到慈禧太后的賞識和創新,一次,她見鯉魚躺在盤中,睡得正香,取“培面”給它蓋上,以免受涼。一菜兩吃,別有風味。
四川人的年夜飯不一定是“水煮魚”或“酸菜魚”,他們也吃鯉魚。綿陽人團圓時,有道妙趣橫生的“活吃熟鯉”。魚先要經特別的“炸熘”烹煮,吃魚前,先舉杯向魚敬酒,將酒倒入魚嘴中,魚鰓則動得更快,魚嘴大張,像桌上舞動的秧歌,倍增節日氣氛。
最讓人費解的是老杭州人,年三十的飯桌上,不管是元寶魚,還是松鼠桂魚,一定要放到元宵節才能吃完。盛鯉魚的容器也有講究,不能用盤子,一定要用深口碗,讓魚頭魚尾翹起來,恰似一條金元寶。
這類“看魚止渴”的年夜飯智慧,早在幾十年前出現在一些遠離湖泊海洋的鄉村,鄉民們發明了一種“木頭魚”。木頭刻成的魚,再掛上糊煎了,裝在碗里與真魚沒什么兩樣,可口感就不敢茍同。
如今人們的小日子過得,甭說是城市,就是鄉下,過年想吃條活魚已不是問題。湖北地區的農村,過年吃魚要整條的,魚頭必須對著進門的方向,意為“年年有‘余’朝自己家的跑”。
近海的廣東,數先富起來的一群,過年吃魚講意頭,且挑剔。他們過年多數都不吃鯉魚,說是信佛的人不能吃鯉魚;也有人認為吃鯉魚濕熱。前幾年,肇慶山塘養殖的文慶鯉“游”到廣州,已經印證了這一點。
“多寶魚”意頭最好,在它去年沒有犯事前,一直是粵人年夜飯上的首選。現在廣州街坊過年蒸魚,只能選一些其他常見的家魚取而代之。只有富貴人家才會過年吃一些珍貴的深海魚。去年,叫價2.5萬元一位的豪華年夜飯上,就有道松露菌煎蘇眉魚扒。
不過,年夜飯吃珊瑚魚的風險,與果子貍有得一拼,不時有老廣吃魚被毒倒的厄運上身。天南地北各地年夜飯魚肴甚多,像京菜中的“醋椒魚”、滬菜中的“松江鱸魚”、徽菜中的“奶汁肥王魚”、鄂菜中的“清蒸武昌魚”……林林總總的魚肴,食得身體健康,方才夠時日期望“年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