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危機為契機

摘 要：公共危機對道德生活的影響具有二重性，無論對于社會公德、職業道德、家庭美德還是個人品德來說，都既有消極的方面又有積極的方面。在道德建設中，應當采取有力措施，加強引導和管理，讓本身具有破壞性的公共危機變成道德建設的契機。

關鍵詞：公共危機； 道德建設； 契機； 影響

中圖分類號： G206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9749(2009)01-0058-03

公共危機是對一定范圍內的公共生活，包括社會成員的生命、財產安全以及社會正常的公共秩序，造成嚴重損害或者威脅的事件或者狀態。根據成因的不同，公共危機可以分為自然因素造成的公共危機(如地震、雪災、洪災)、人為因素造成的公共危機(如戰爭、騷亂、突發群體性事件)和自然與人為因素共同作用形成的公共危機(如因不良生活習慣引發的疫病流行、植被破壞造成的泥石流)。無論哪種公共危機，都具有公共性、突發性和破壞性的特征，給人們的生命、財產安全和正常生產、生活秩序帶來消極影響。同物質上的有形損失比起來，公共危機對道德生活的影響是具有二重性的，既有消極的方面又有積極的方面。恩格斯曾經說過：“沒有哪一次巨大的歷史災難不是以歷史的進步為補償的。”[1]這里所謂的“歷史的進步”，表現之一就是社會道德水平上的進步。任何公共危機都會給社會和人們的心靈帶來巨大的傷痛，從傷痛中吸取教訓、深刻反思，采取有力措施，讓本身具有破壞性的危機變成道德建設的契機，是降低公共危機對社會的不利影響的必然要求。

一、公共危機與社會公德建設

在道德建設中，社會公德處于基礎性的地位。正如《公民道德建設實施綱要》指出的，“社會公德是全體公民在社會交往和公共生活中應該遵循的行為準則，涵蓋了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在現代社會，公共生活領域不斷擴大，人們相互交往日益頻繁，社會公德在維護公眾利益、公共秩序，保持社會穩定方面的作用更加突出，成為公民個人道德修養和社會文明程度的重要表現。”[2]同時，由于道德觀念的守成性和社會公德的復雜性，社會公德建設又是一項艱巨的社會任務。公共危機的出現，既給社會公德建設帶來了一些挑戰，同時也提供了新的機遇。

公共危機對社會公德的挑戰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人的生存受到威脅，正常社會秩序下的一些道德規范甚至核心價值觀念可能喪失賴以存在的基礎。一旦公共危機事件發生，人們的生存受到威脅，“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孟子#8226;梁惠王上)在死亡的威脅面前，正常時期的道德規范就會失去對人們行為的約束。二是社會正常的管理體制被破壞，社會公德失去外在的約束力量。公共危機時期，正常生產、生活秩序被打亂，有些公共管理部門會暫時癱瘓，使得社會公德因失去外在約束力量而變得容易混亂。公共危機在一定程度上擾亂了正常社會道德秩序，但面對著人類生命和勞動成果遭到的巨大破壞，會引發社會公眾進行深入地理性反思，從而為推進社會公德的進步提供了契機。

首先，公共危機可以促進人們對社會公德狀況進行反思，促進道德的革新和轉型。道德本身是一種具有守成傾向的規范形式，本身存在著轉型緩慢和積淀困難等難題。在很多情況下人們意識到了某些行為已經落后于時代的要求，成為了陳規陋習，但傳統習慣的力量使與時代相適應的新道德被人們普遍接受并落實到行動之中往往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完成。但是，為了社會的穩定和進步，對于任何社會來說，道德的革新和變革、破除不合時代的舊道德，都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要求。公共危機發生，舊的秩序被打亂，人們更深切地意識到新的道德秩序的重要性，從而會堅定道德革新的決心，推進移風易俗的步伐，促進整個社會的公德水平邁上新臺階。例如，SARS爆發之后，人們革除了捕殺、食用野生動物的陋習，更加重視公共衛生，就是公共危機促進道德革新的體現。

其次，公共危機能夠激發起責任、關愛等道德意識，培育團結合作、舍己忘我等道德品質。在公共危機事件發生之時，無論危機波及區域之內還是之外的人們，面對著財產損失尤其是人員傷亡，自然會激發起內心的同情和惻隱之心。災難中的人們相互救助，全社會的公眾奉獻愛心，無不體現了危機之中道德情感的充分表露。以“5#8226;12”汶川大地震為例，在這場典型的公共危機事件中，涌現出許多可歌可泣的楷模，他們或者在災難發生時舍生忘死救助他人、或者在地震發生后公而忘私地投入到搜尋和救助工作，全國人民眾志成城、團結一心為救災奉獻愛心、捐款捐物、志愿服務、出謀獻策，社會良好道德風尚得到充分展現。同時，危機中涌現出的典型事跡、先進人物，對于全社會道德建設來說，也是一種巨大的激勵力量，英雄楷模的高尚情操和行為鼓舞著社會中的每一個人，許多人在對此中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主動擔負起自己的道德責任和道德義務，并對危機之中乃至社會范圍內暴露出來的不道德的行為或者道德相對主義觀念進行抨擊，這同樣有助于全社會增強是非、榮辱觀念，有利于良好道德氛圍的形成。

因此，在公共危機面前，各級公共管理部門和社會組織應當不失時機地通過各種手段和途徑進行引導，促進社會公德水平的全面提高。一方面，我們必須采取措施，及時化解危機對社會公德造成的不良影響，制止擾亂公共道德秩序行為的發生；另一方面，由于公共危機給人們的心理和觀念都造成極大的震撼，“我們應該抓住人們心理的微妙變化，采取啟發引導、宣傳教育和強制等手段，大力倡導文明禮貌、助人為樂、愛護公物、保護環境、遵紀守法的社會公德教育，提高社會文明程度，使我國社會公德實現飛躍發展。”[3]

二、公共危機與職業道德建設

職業道德是所有從業人員在職業活動中應該遵循的行為準則，主要用于協調和處理從業人員與服務對象、職業與職工、職業與職業之間的關系。不同的社會成員個體對職業有著不同的理解，有人將它僅僅看作謀取衣食的手段，有人將它當作奉獻社會的途徑，有人則把它看作人生價值和人生理想的載體。由于對職業本身的意義的看法不一樣，人們對職業精神、職業道德和職業素養的追求也不同。在生產、生活秩序正常的情況下，人們職業道德上的差距雖然有所體現，但對比并非非常強烈。

公共危機的發生是對職業道德的巨大考驗，在生與死的抉擇面前，在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發生劇烈沖突之時，人們職業精神和職業道德上的差距會體現得淋漓盡致。在危機時刻，有的人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安危和利益，職業角色在突如其來的變故面前瞬間變得黯淡，他們完全置職業責任和職業操守于不顧，危機中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使個人的損失降到最小，從而放棄自己的職責，違背職業道德。然而，在公共危機面前，也有人將職業責任和職業操守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把高尚的職業道德演繹到極致，如為了學生的安全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的教師、不顧自己的親人面臨危險而是全身心地搶救群眾的領導干部、不怕苦不怕累頑強奮戰的人民子弟兵、夜以繼日搶救傷病員的白衣天使。公共危機面前職業道德上的巨大反差為職業道德教育提供了極好的素材，通過宣傳輿論的正確引導和全社會的廣泛討論，將有助于揭露和批判職業道德上的相對主義，樹立良好的職業道德風尚。

公共危機對于職業道德的促進作用在公共部門中表現得尤為明顯。在某些職業領域內，尤其是一些公共部門中，由于職業的惰性和制度的約束，往往容易養成渙散、怠惰、推卸責任等不良習氣。“對非個人化關系的強調，加上職業畸形，使他們在那些關心自己的特殊問題及其獨特性的客戶眼中成了沒有同情心，異常冷漠，并且常常是不可理喻的人。”[4]公共危機的公共性要求必須有公共部門的介入，個人或者小群體在公共危機面前往往無能為力，必須依靠政府和社會的力量進行處理。公共危機對公共部門職業責任的突然強化打破了重復、沉悶的工作和生活秩序，無疑能夠刺激公共部門從業人員倫理意識的覺醒。“在非常危機時期，在外界強烈的視覺沖擊下，內心受到真正的撞擊，這樣的撞擊有如此的震撼力，喚醒真正的自我，原來就存在的主觀責任得以復活。”[5]公共部門的職業道德水平對于全社會的道德尤其是職業道德具有引導和示范的作用，在公共危機時期，一方面應當嚴肅處理公共部門中臨陣退縮、違反職業道德的行為；另一方面又要根據公共危機時期職業道德的新特點，采取有力措施，提高公共部門的職業道德水平。

三、公共危機與家庭美德建設

家庭美德是社會成員在家庭生活中應該遵循的行為準則，主要用于協調夫妻、長幼、鄰里等家庭內部或與家庭相關的人際關系。家庭是社會的細胞，是個人成長的搖籃、情感棲息的港灣。然而，現代社會中，由于生活壓力的加大和生活節奏變快，家庭以及家庭美德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有所降低。在風平浪靜的日子里，即使同一個屋檐下的人也會由于整天為了生計而奔波，忽略了與親人之間感情上的交流，人們經常為此感嘆現代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日漸冷漠。公共危機的突然爆發，對于家庭來說是一場災難，許多家庭可能瞬間支離破碎，但公共危機對于人們重新反思家庭和親人的價值，喚回迷失的家庭美德，卻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公共危機帶來的威脅是個人難以抵御的，而與自己一起面對危機的，首先就是自己的親人。在危機中，親人之間相互扶持和鼓勵，往往是平安度過危機的重要條件。不可否認，在危機來臨之時，的確存在一些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管的人，但在家庭倫理方面，災難中更多的卻是令人感動的親情故事。危機事件發生之前，人們生活在安定、有序、平靜的環境之中，危機的突然爆發，往往會引起人們心理上的恐慌、絕望、焦慮等情緒，信息的中斷更使得災難中的人們處于孤立無助的心理之中。這時候，父母子女之情、夫妻之情、兄弟姐妹之情、鄰里之情，在突如其來的公共危機面前，都顯得更為真切和珍貴。對于親人在危機波及區域之內的人們來說，也會由于擔心失去聯絡的親人的安危而焦慮不安。災難縱然無情，但卻拉近了人們之間的距離，加強了親人之間的依賴和關愛之情。

不僅親身經歷了危機的人會對家庭美德產生新的認識，對于耳聞目睹了這些災難的“旁觀者”，也會由于心靈的共鳴而產生一些深入地思考。尤其是看到許多家庭頃刻間破碎、瓦解，他們就會重新思考家庭的意義、情感的價值。對于全社會來說，危機喚醒了人們的愛心，相互接近、相互依賴的情感普遍變得迫切，為家庭美德的建設提供了契機。在道德建設中，我們應當抓住這一機遇，重新喚回失落的親情和真情。

四、公共危機與個人品德建設

個人品德是個人的思想素質和道德品質的總和，它是社會公德、家庭美德和職業道德發揮作用的基礎。公共危機對個人品德的修養也會產生重要的影響。經歷了危機事件，往往就是經歷了一場生與死的考驗，因而，危機事件會給人們的心靈造成一定程度的震撼，從而重新審視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從不同角度對人生觀和價值觀進行反思。有的人看到災難面前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因此產生了“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思想，認為有機會享樂的時候就應當及時享樂；有的人在危機面前，尤其是人為因素造成的戰爭、騷亂等危機面前“看透紅塵”，選擇了離群索居、隱居避世的生活，逃避人與人之間的紛爭與交往。然而，公共危機面前人們更多的是進行積極地反思，重新定位個人的人生理想和價值目標，深化對人生價值的認識，從而有助于個人品德的提高。

在商業化時代，人們往往都是忙于追名逐利，尋求外在物質欲望的滿足，在市場經濟的滾滾車輪下，很少有人能夠停下來認真思考一下生活的意義，靜下心來進行道德的反思和心性的修養。危機過后，人們意識到生命是如此脆弱，外在物質利益在親情、友情和健康面前變得黯然失色，從而促使個體的價值觀發生變化、精神境界得到升華。比如，2003年的SARS危機之后，有人曾經對香港人的價值觀做過一項調查，調查顯示，這場公共危機事件使香港人的價值觀發生了許多變化，有超過70%的人認為“非典”過后更多的香港人愿意幫助他人，超過80%的人認為健康和家庭的價值對他們而言較疫情發生前更加重要，超過50%的人表示會積極響應全城清潔運動。公共危機之后，社會公眾“自覺地產生了對生命的尊重和愛的本能。人們開始由自私自利更多地轉向關心他人、奉獻社會、尊重生命、關注健康。”[6]

孟子曾經說過：“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8226;告子下)“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的過程，其實就是個人遭受包括公共危機在內的各種危機的過程。經過公共危機的磨練與陶冶，心靈得到凈化，個人品德自然能夠提高。同時，在公共危機面前，個人的力量往往顯得非常渺小，只有依靠集體的力量才能順利度過難關，這也會使人們重新認識個人與集體的關系，從而增強愛國主義情感和集體主義情感。總之，公共危機為個人品德的培養提供了新的要求和條件，社會道德建設中應因時制宜、因地制宜，對公眾進行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教育，同時批判各種消極的思想觀念，積極引導社會成員良好個人品德的形成和提高。

參考文獻

[1]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149.

[2] 公民道德建設實施綱要[N].人民日報，2001-10-05(1).

[3] 李文廷，馬曉玲.非典危機為道德建設提供機遇[N].中華時報，2003-06-20(2).

[4] 尼古拉斯#8226;亨利.公共行政與公共事務[M].項龍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2：104.

[5] 陳東進.危機時期公共部門倫理意識的覺醒[J].中國行政管理，2003(2)：26-29.

[6] 王茂濤.政府危機管理[M].合肥：合肥工業大學出版社，2005：44.

[責任編輯：張俊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