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時光（組詩）

午后

我咬緊牙關，睜大雙眼

十多分鐘了，勝負注定

就在一眨眼間

夏天以來，午飯過后

我每天都和小王比瞪眼

真的，這樣的悶熱天氣

沒有人愿意找我們做零工的

閑著也是閑著，與其躺馬路邊

讓城管踢，還不如比瞪眼

做這個，城管不但不管

有時還會圍過來，善意地

罵幾句比輸的人。臉上

偶爾還能露出些笑意

這讓我們，整個夏天都會記住

這進城以來唯一的幸福

上個月

一間房，住十一個人

其中五對是夫妻。我獨身

住靠門最近的地方

因為沒有窗，事實上

我成了和太陽最近的人

雖然地下室，看不到太陽

外出打工，不能太講究

都是老鄉，住一起省錢，還

很安全。真的，我們之間

早已純樸得像動物一樣

上個月，我在馬路邊蹲了三十個

夜晚。我想，我有點不如動物

對話或獨語

喂，說你呢，干什么!

哎!就是你，怎么搞的!

我抬頭，看見一個漢子

把頭探出窗外，喊我

那可是五樓，我在城里

沒有任何熟人。可我不敢動

只能呆呆地張望。我清楚

在城里，罰款的理由很多

也許先邁動哪只腳都有規定

五樓上的漢子接著說

聽不著?這破電話

信號就是不好，得了

得了，還是我打車過去說吧

游戲

小時候，在打谷場看電影得知

好人就是被壞人嚴刑拷打的

壞人是吃香喝辣的

所以玩游戲時，大家搶著裝壞人

大不了被假裝槍斃一回唄

可一個叫二小的卻不

盡管裝壞人真有好吃好喝的

盡管裝好人要受嚴刑拷打

他都愿意去裝好人

許多年了，我一想到當年的二小

就很佩服，他很有骨氣

如今，二小已經是這座城市里的

一個名人了

今天上午，有人告訴我

王善德進去了，王善德

就是當年那個二小

認字

我娶了一個城里人媳婦兒

生了一個兒子，很是幸福

一天閑來無事，便拿兩歲的兒子

取取樂。我知道，他不認字

就攤開一堆認字卡片

工人。農民。爸爸。媽媽。人。

我不動聲色地讀出一張

然后，逼迫兒子給撿出來

我說農民，兒子撿出了那張爸爸

我說工人，兒子撿出了那張媽媽

我說媽媽，兒子撿出了那張工人

我說爸爸，兒子檢出了那張農民

然后，兒子好像累了

不管我說什么，他都

揮舞著手里的那張人

揮舞得我開始犯暈

奇怪，我是鄉下人

媳婦兒是城里人

兒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被盜

我把兩枚小鳥蛋，放在

草地上。又開始爬樹

一個小孩兒跑來了，悄悄

把我的鳥蛋，偷走了

我急忙往樹下滑，邊滑

便大聲喊叫：抓賊呀!

童年的叫聲，直到現在

還在耳邊回響。我笑了一下

便趕忙住口。我猛地想到

我被偷走的兩枚鳥蛋

是我從一個鳥巢偷來的

演戲

上班上學的人都走了

當我再次確認后，關緊門窗

今天串休，自己玩一把演戲

大家好!坐在后面的朋友

你們好嗎?我蹦跳著上場了

想死你們了，非常非常感謝大家

對我的關心愛護，給我機會

今后我將永遠永遠愛著你們

我要為你們而努力努力工作

喊到這時，我忍不住笑了

我笑自己關起門演的戲

我也笑他們，門外那些正演著的

只是他們不笑，他們正深情地說

嚴肅點，這是我神圣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