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瓶果醬

1985年秋天的一個傍晚，19歲實習警官克瑞斯返家探望父母，騎車途經一片偏僻的矮樹林時，隱約聽到樹林深處傳來女子的呼救聲。他翻身停下車，見前方不遠處，一名膀大腰圓的男子正欲對一名女子施暴，克瑞斯大喝一聲：“給我住手！”

男人慌不擇路地朝樹林深處逃去。克瑞斯起身追趕逃跑的歹徒，途中，他腳下一滑滾下山坡，頭部重重撞到一塊大石頭上。

經過醫生一天一夜的搶救，克瑞斯總算是保住了生命，但他的腦部組織嚴重受損。之后的一年中，他先后接受了數次顱腦修復手術以及身體機能復健訓練，但他的記憶卻變成了空白。

漸漸地，他的父親發現，他總是跑出家門，站到門口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面向公路有節拍地左右揮動著雙臂，做著交警指揮交通的手勢。日復一日，從不間斷。

公路上總是空蕩蕩的，很少有車輛從此經過，惟一途經此處的常客是一位賣果醬的女孩兒。女孩兒名叫艾迪，剛滿11歲，母親早年病故，父親身患重病，家里還有一雙年幼的弟弟妹妹，于是，父親就做些果醬讓她拿出來賣。

從此，每當艾迪挎著裝滿果醬的竹籃，從“交通崗”經過時，克瑞斯都會示意她停下來，然后買一罐甚至多一些。

這天，克瑞斯又叫住了艾迪。女孩兒擺了擺手說：“不行，今天我不能賣給你果醬。”見克瑞斯一臉不解和茫然，她解釋說，“你每天都吃這么多果醬，你的胃會受不了的。”

“不，我喜歡……果醬……”說完，克瑞斯把錢遞了過去。女孩兒見他如此堅決，只好把果醬賣給了他。

然而當天夜里，克瑞斯突然昏厥，送到醫院時，他已經停止了呼吸。尸檢結果是，克瑞斯死于體內心肺功能系統衰竭。那年他剛滿22歲。

克瑞斯走后，他的“交通崗”顯得異常空蕩凄涼。然而這里，“崗臺”上每天都會出現一罐果醬。

這天，當艾迪再次將一罐果醬放到“崗臺”上時，克瑞斯的父親叫住了她：“孩子，謝謝你！以后請你不要再送果醬來了。”

“可是，克瑞斯哥哥最愛吃我的果醬。”女孩兒哽咽了。

“來吧！”父親向小女孩兒招了招手，說，“你來看看克瑞斯生前的臥房吧！”

艾迪隨老人走進房間，瞬間她怔住了。在靠墻的一個雙層柜中，滿滿當當地擺放著一罐罐從未開啟的果醬。

“啊……”女孩兒驚訝地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克瑞斯是個重度殘障的人，他的咀嚼功能也不例外，因此他每餐只能吃一些流食。像這樣的果醬，他根本就吃不了。”老人低聲說。

透過房間的窗口，小女孩兒眺望著路邊的“交通崗”，不禁淚如泉涌。恍然間，她仿佛看到克瑞斯微笑著向她招手說：“給我一瓶果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