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15日晚,河北省街水市發生一起聳人聽聞的慘案,年僅19歲的女大學生章麗,被其高三復讀班數學老師的妻子刺死。慘案的背后,原來是一場師生戀。
警官學院“奪人傳單”滿天飛
2007年10月2日下午,云南警官學院校園內,上千名新生正在進行緊張的軍訓。突然,一個名叫章麗的女生暈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教官要送章麗去醫務室,她堅決不肯去,說是回宿舍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獨自回到宿舍后,章麗嘔吐起來,她知道自己又懷孕了。
1988年3月2日,章麗出生于河北省滄州市南皮縣,父親章建鳴為縣農業局副局長,母親韓秋萍在縣城關鎮法院工作。2006年8月,章麗高考落榜,她被父母送到100公里外的衡水市武邑中學復讀。在這所全封閉、準軍事化管理的校園里,章麗第一次遠離父母,加上背負著巨大的復讀壓力,她一時間覺得很不適應。課余時間,她經常一個人站在校園一隅低聲哭泣。
就在這時,來自數學老師劉所的關愛,觸動了章麗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在近百人的課堂上,劉所經常提問章麗,課后還專門給她“開小灶”,每當她的測驗成績有所提高時,他都會再三表揚。漸漸地,章麗很喜歡上數學課,每天都盼著劉所老師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劉所生于1968年,老家在衡水市武邑縣農村。1989年,他從衡水市師范專科學校畢業后被分配到武邑中學。兩年后,他成為高三數學科目的把關教師和優秀班主任。劉所的妻子袁會潔在武邑縣糧食機械廠上班,二人同齡。因夫妻感情很平淡,劉所便將大部分時間和精力投入到教學工作中。2003年初,袁會潔從廠里下崗后,她不顧丈夫的反對,生下了小兒子(注:因劉所是三代單傳,不違反計生政策)。此后,夫妻關系進一步惡化。
9月底,學校放假一周,章麗準備回家。劉所把章麗叫到辦公室,給她講解了兩道難題。當時,辦公室里沒有別的老師。章麗在接受輔導時,由衷地說劉所是自己中學時代最崇拜的老師,劉所突然將章麗攬入懷里,不顧她的掙扎反抗奪走了她的貞操。
事后,劉所向章麗表白:“等你大學畢業后,我就離婚娶你,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我剛剛30歲出頭,與妻子的感情又不好……”在老師信誓旦旦的表白之下,涉世不深的章麗很快墜入到情網中。從2006年10月起,章麗幾乎每周都隨劉所去校外的旅館開房。沒多久,她發現自己懷孕了,頓時慌了手腳。劉所趕緊帶章麗去縣人民醫院做了人流手術。為了不讓醫生懷疑,長相顯得“蒼老”的劉所謊稱自己是章麗的父親。2007年春節后,章麗第二次懷孕,劉所再次帶她去醫院做人流手術……
學校的領導、教師和學生們對此事一無所知,章麗陷入了甜蜜的“初戀”中,她的成績并未下降,反而略有提高。章麗的父母被這種表面現象所迷惑,他們根本不知道女兒有了“意中人”。
2007年6月,章麗參加高考,以539分的成績考入云南警官學院禁毒系。9月下旬,她來到昆明開始大學生活。沒想到,就在軍訓的節骨眼上,她第三次懷孕了。
10月2日晚,章麗悄悄打電話給劉所,告知自己再度懷孕的事。一周后,劉所來到昆明,他告訴章麗:“我不準備回去了,就在昆明找份工作,陪伴你讀完大學。我要盡快與妻子離婚,陪伴你一生一世。”隨后,他在警官學院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住下,章麗跟隨劉所去昆明市婦幼保健醫院做人流手術。
得知章麗一年內先后3次懷孕的情況,醫生鄭重地提醒她:“姑娘,這次流產后,你將失去生育能力……”章麗失聲痛哭,站在一旁的劉所掏出紙巾,為她拭去淚水。醫生轉而責備劉所,認為他這個“父親”當得太失敗了。劉所長吁短嘆地對醫生說:“還是打掉吧,不然她沒辦法讀書。”做完手術,章麗跟著劉所去租屋住下,兩人以“老公”“老婆”相稱。僅僅調養了一天,章麗就返回校園,劉所則忙著找工作,盼著下一個雙休日與章麗見面。
此刻,千里之外的武邑中學正因劉所的不辭而別而著急。袁會潔慌了神,發瘋似地尋找丈夫的下落。10月11日晚,袁會潔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查尋丈夫所留下的“蛛絲馬跡”,最終從一本厚書里發現了一個年輕女孩的彩照及一封寫給丈夫的情書。望著情書上“非你不嫁”“愛你直到永永遠遠”“你是我這輩子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惟一一個男人”等字眼,袁會潔哭了一宿。
第二天上午,袁會潔拿著女孩的照片向劉所的同事打聽,很快便將章麗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她猜測丈夫去了昆明。10月14日,袁會潔將兩個兒子托付給父母照料,獨自從北京飛往昆明。
袁會潔在云南警官學院附近找了一個公用電話,撥通了章麗的手機,問章麗是否知道劉所的下落。章麗先是說她不認識劉所,在謊言被袁會潔戳穿后,她索性同師母頂撞起來:“你們夫妻倆早就沒有感情了,你還是回武邑吧。”袁會杰馬上明白了,丈夫肯定是和章麗在一起。
袁會杰來到警官學院,她要找章麗當面追問丈夫的下落,卻進不了學院的大門。情急之下,她拿著章麗的照片來到附近的一家打印店,印制了數百份傳單,傳單中稱章麗在武邑中學復讀期間勾引她的丈夫,現在丈夫拋妻棄子,隨章麗陪讀,警官學院應開除道德品質敗壞的章麗。
10月15日中午,袁會潔站在警官學院的門口向進進出出的師生們散發傳單,并聲稱要殺死章麗。為了讓更多的人得知此事,她還將傳單散發給過路的市民。
被迫轉學千里外
云南警官學院專門成立了調查組,一方面安撫袁會潔,一方面找章麗談話。章麗先是閉口不談,不停地流淚。幾天后,她向調查組成員承認,她與劉所相愛,先后3次懷孕……
10月15日,學院領導經研究后告知袁會潔,學校將嚴肅處理章麗,同時讓劉所盡快回到妻子身邊。袁會潔離開昆明后,學院領導勒令章麗退學,并打電話通知她父親火速趕到昆明,將章麗帶回家。
10月29日傍晚,章建鳴飛抵昆明,與女兒見面后,他開始數落:“你太糊涂了,他與你是師生關系啊,怎么可能離婚娶你呢?”章麗從皮箱里拿出劉所寫下的《保證書》,章建鳴接過一看,上面寫著:“我一定要與袁會潔離婚,然后娶你。我和袁會潔的感情早已破裂了,她到昆明一鬧,讓你不能在這里讀書,我深感對不起你。如果我離不了婚,就在經濟和精神上給你賠償……”章建鳴的心里非常難受,看著女兒憔悴不堪的模樣,不忍心再責備。
第二天,章建鳴找到學院領導,苦苦替女兒求情。校方做出讓步,同意給章麗辦理轉學手續。章建鳴火速請北京的朋友幫忙,以女兒在南方水土不服為由,讓女兒進入華北科技學院國際貿易系讀書。
10月30日,章建鳴決定帶女兒去北京上學。章麗提出和劉所一起走,并且要求父親見一見自己的“男友”。章建鳴表示同意,他知道女兒“中毒”太深了,他要趁這個機會當面教訓一下劉所。
見面后,章建鳴盯住劉所的身份證看了半天,吃驚地對女兒說:“他是1968年出生的,只比我小3歲。”章麗哭著說:“爸,醫生說我這輩子失去生育能力了,我不嫁給他,以后誰會娶我啊?”章建鳴氣憤至極。
11月1日上午10時許,章建鳴和章麗在昆明機場見到了劉所。當時,劉所失魂落魄,只是沖著父女倆點了一下頭。章建鳴對劉所說:“你回去后與妻子好好過日子吧,讓我女兒好好讀完大學。”他說著哽咽起來,劉所一聲不吭。隨后的行程中,3個人均保持沉默。
從北京坐車回到南皮縣后,章建鳴和韓秋萍輪番勸說女兒,要她忘記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大學生活。章麗每次都搬出劉所的那份“結婚承諾”,聲稱她嫁給劉所是惟一的選擇。章建鳴哭著求女兒:“你為劉所毀掉自己的前程不值得,他根本不可能帶給你幸福。”章麗一口咬定自己的選擇沒錯,劉所肯定會來到她身邊的。
一周后,章建鳴將女兒送進華北科技學院。將行李安頓好后,章建鳴認真地說:“閨女啊,你這個讀書機會是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你好自為之吧。”他希望女兒每個周末都能回一趟家,章麗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章建鳴和韓秋萍認為時間是最好的療傷妙藥,女兒置身新的學習環境中會漸漸走出低谷,而劉所也會幡然醒悟,放棄對女兒的追求。為了讓女兒盡快“收心”,夫妻倆每天都要給女兒打電話,詢問她的學習及生活情況。章麗說自己一切正常,夫妻倆漸漸地放下心來。
11月下旬的一天晚上,章建鳴再次與女兒通電話。聊了一會兒,章麗告訴父親,劉所從昆明回來后,一天也沒在家里待過,他已被縣教育局除名,在張家口市一所民辦中學擔任代課教師。前不久,劉所正式向妻子提出離婚,法院已開過庭了。
章建鳴忍不住沖著女兒發火:“你還是沒和劉所斷絕關系啊,你還準備讓他傷害多久才甘心?”章麗斬釘截鐵地說:“劉所現在的所作所為,恰恰證明他對我是實心實意的,他對我的結婚承諾絕無虛假。我們的感情比我的生命還重要,我可以為他去死!如果你不答應這門親事,我就不讀書了!”
見女兒如此倔犟,章建鳴無計可施,他掛斷電話,與妻子抱頭痛哭。
登門跪求師母“給愛放行”
2007年12月14日,星期五。這天上午,章建鳴接到女兒的電話,說劉所和她約好轉天在張家口市區見面,她懇請父親陪自己一同前去。
“他要跟你說什么事情?”章建鳴吃驚地問。章麗說:“他在電話里沒說,我估計是分手的事。”章建鳴提醒女兒:“我看你還是別去,就此和他一刀兩斷。”章麗哭著說:“爸,我一定要去!即使我和他分手,也要分得明明白白啊!”章建鳴只得答應女兒。
當天傍晚,章建鳴在張家口市火車站出口處見到了女兒,他望著女兒瘦弱的樣子,心里一酸,淚水滑落。父女倆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賓館里住下。第二天上午10時,章建鳴和女兒在一家茶館里見到了劉所及其弟弟、妹妹。劉所開口:“章麗,我離婚的難度太大了,袁會潔堅決不同意,親朋好友也都不支持。但我決心已定,實在離不了,那就讓這段婚姻自然死亡吧。”
“章麗的身心已遭受了重創,如果你真的憐惜她就離開她……”章建鳴聲淚俱下地請求劉所徹底斷絕和章麗的關系。劉所的弟弟和妹妹也輪番勸說劉所離開章麗,結束這段師生戀。劉所先是連聲嘆息,繼而說:“章麗是我的生命支柱,我是為章麗而活著的,離開了章麗,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章建鳴擔心這些話勾起女兒的心思,他要求劉所趕緊離去。臨走前,劉所從口袋里拿出一部諾基亞手機,作為禮物送給章麗:“你收下吧,以后我會主動給你打電話的,別人休想找到我!”章麗緊緊握住手機,望著劉所的背影,大放悲聲。
當天下午5點半,章麗隨父親回到南皮縣城的家里。章建鳴告訴妻子,女兒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口東西都沒吃。于是,韓秋萍進廚房煮了一碗肉絲雞蛋面,章麗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淚水從她的眼里嘩嘩地流了下來。章建鳴要女兒早點休息,章麗卻邁步朝門外走去。章建鳴和韓秋萍攔住她,她說:“劉所的手機在我這兒呢,我要把手機還給他。”夫妻倆實在無法阻止女兒,只得叮囑她盡快了斷此事,然后去北京安心讀書。章麗點頭答應。
6點10分,章麗步出了家門。沒多久,章建鳴和韓秋萍覺得待在家里很壓抑,他們出門去找一位朋友傾吐苦水。夫妻倆萬萬沒有想到,女兒這一走,竟然踏上了不歸子路。
晚上10時,夫妻倆回到家里,看見家里的座機顯示出一個未接電話,時間為當天晚上8點20分。事后警方證實,這個電話號碼是劉所家的,是章麗在緊急狀態下撥打的。
章建鳴正琢磨著這一陌生的電話是不是女兒打來的,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劉所的弟弟告訴他:“章麗在劉所家出事了!”章建鳴夫婦驅車直奔縣公安局法醫鑒定中心,他們見到的是女兒的遺體,他們無法接受這一現實,當即暈倒在地。
11月21日,武邑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四中隊民警向章建鳴和韓秋萍描述了章麗生命中的最后幾小時:案發當天晚上7點半,章麗打車趕到武邑中學門前,當天恰好是學校的放假日。沒有保安的詢問,章麗頗為順利地找到教師公寓5號樓劉所的家。當時,袁會潔與兩個年幼的兒子都在房間里。面對“不速之客”,袁會潔冷著臉,讓章麗進了屋。章麗并沒有將劉所的手機交給袁會潔,只是說要和她商量一件事情。隨后,袁會潔讓兩個孩子進到臥室看電視,并且關上了臥室的門。待袁會潔轉身回到客廳,章麗“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哭著求她與劉所離婚,并表示自己和劉所結婚后,在經濟上絕對不會虧待她和兩個孩子。袁會潔破口大罵,指責章麗是“第三者”,害得劉所丟掉了鐵飯碗,她和兩個孩子在學校里根本抬不起頭來。章麗哭著說:“現在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請你體諒我的難處……如果你不答應我,我就一直跪下去……”
兩人一直“對峙”到8點15分,袁會潔見章麗長跪不起沖著她吼道:“你給我滾!如果再賴在我家里,我就殺了你!”章麗說:“你殺吧,我要給家里打個電話。”于是,她拿起茶幾上的座機撥打自己家里的電話,無人接聽。袁會潔再次破口大罵。章麗放下電話繼續跪著,哭著請求袁會潔成全她和劉所的愛情。袁會潔怒火中燒:“你別做美夢了!”袁會潔跑進廚房,從組合刀具里抽出一把剔骨用的尖刀。章麗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她盯著袁會潔手中的尖刀,高聲說道:“你朝我下手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袁會潔的滿腔恨意像火山一樣爆發,她伸出左手將章麗從地上拉起來,右手舉起尖刀朝章麗的左胸使勁捅去,章麗倒在地上……
章麗停止了呼吸和心跳,袁會潔這才如夢方醒,她拔出帶血的尖刀,走到樓道里割腕自殺。恰巧一位老師路過這里,立即打電話向學校領導匯報情況。15分鐘后,救護車及警車相繼趕至案發現場。很快,渾身是血的袁會潔和章麗被送至縣人民醫院搶救。辦案民警發現,章麗已中刀身亡,左胸傷口處流出的鮮血浸透了藍色的羽絨服,形成了一朵“小花”,似是給這段師生戀劃上了句號。尸檢結果表明,章麗的雙膝及小腿青腫不堪,胃內僅有不到40克食物。也就是說,她連續幾天幾乎沒有進食,體力已降到最低點。
章麗慘死之后,劉所不知所蹤。云南警官學院的師生驚聞章麗命喪師母之手的消息后,都不敢想象那個像花兒一樣的妙齡女生,竟然是師生戀的犧牲品。
武邑中學的師生在替章麗惋惜的同時,也深感惋惜:劉所毀掉了自己的前程,妻子淪為殺人犯,兩個兒子從此無依無靠。
目前,章建鳴和韓秋萍正四處奔走,強烈要求嚴懲殺人兇手,他們認為武邑中學存在管理不當的過錯,對女兒之死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應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
編輯 魏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