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油價取代人民幣升值,成為政府在惡劣經濟環(huán)境下的政策選擇;可引入“政府出資的保值儲蓄計劃”管理通脹預期
關于轉變經濟增長方式、改善國際收支不平衡的討論,在政策路徑選擇上,一直以來存在兩種不同思路。
一種觀點認為,大幅低估的匯率是國際收支不平衡的根源,人民幣匯率升值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另一種觀點認為,中國企業(yè)競爭力相當大程度上取決于人為壓低的自然資源和能源價格,在相對價格體系沒有理順之前,無從判斷均衡匯率水平,人民幣匯率升值只是治標之策。
從2005年以來的政策實踐上看,在匯率升值和理順價格之間,起初是齊頭并進,漸漸地前者推進的速度要快于后者。主要可能有三個因素使然。
第一,國際收支不平衡不斷加劇,即使不能準確判斷人民幣被低估的程度,至少可以說,其低估程度并無明顯改善;其次,理順自然資源和能源價格,涉及一系列結構性改革問題(例如引入燃油稅取代公路收費),不是簡單地放開價格,是一個“慢過程”;第三,國內通貨膨脹居高不下,政策制定者擔心,短期內,理順價格會進一步增加控制通脹的難度。
然而,今年初以來,國際經濟形勢的變化,尤其是最近幾個月國際油價飆升,使中國的政策回旋余地越來越小。在升值和升油價孰先孰后的問題上,已經幾乎沒有討論空間,結論不辯自明。在未來一段時間里,升油價將取代升值,并可能成為中國政策調整的核心內容。
具體來看,首先,美元經過一段時間快速貶值,已經企穩(wěn),預計可能在今年下半年小幅反彈。這樣,要使人民幣對一籃子貨幣的名義有效匯率保持一定升值速度,人民幣對美元升值速度會較前一階段有所放緩。
其次,隨著以美國為首的主要工業(yè)化國家經濟放緩,中國出口增速的放緩趨勢已經確立。這一形勢客觀上也降低了靠匯率升值減少貿易順差的迫切性。
第三,國際原油價格已經沖破每桶140美元關口。盡管短期攀升不排除有相當大的投機因素,但長遠來看,國際原油價格將保持在每桶120美元之上,基本已是市場共識。
第四,國內成品油價格即使經過調價,仍然遠低于國際價格(低幅超過40%)。巨大的價差,不僅不利于實現(xiàn)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等中長期目標,還會在短期內大幅增加財政補貼成本,加劇短缺。
以升油價為核心的能源價格調整,和人民幣匯率升值一樣,都將有利于實現(xiàn)中國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改善國際收支不平衡,但兩者的著力點不同。
人民幣匯率升值,會迫使那些邊際效率較低的出口企業(yè),以及與進口產品存在競爭的企業(yè)退出市場,以實現(xiàn)減少外貿順差的目的;能源價格調整達到此目的,則是通過淘汰高能耗、低效率的產能,從而減少對出口企業(yè)事實上的隱性補貼。
匯率升值和升油價對通脹的影響截然不同。匯率升值一般會通過降低進口產品的本幣價格,起到抑制通脹的作用;而升油價的直接影響是通脹性的,因為這樣做會直接導致“成本推動型”通脹。
在當前通脹水平仍然較高的情況下,以升油價取代升值的政策思路,既彰顯了政策制定者推動節(jié)能減排、改變經濟增長方式的戰(zhàn)略決心,也是中國在外部經濟環(huán)境惡化、國際油價居高不下的情形下,一個非常現(xiàn)實的政策選擇。
換句話說,外部經濟環(huán)境的惡化,降低了通過人民幣匯率升值來實現(xiàn)“減順差”這一政策目標的必要性;同時,國際原油價格的飆升,以及國內外油價差的大幅擴大,凸顯了實現(xiàn)“調結構”這一政策目標的緊迫性。
鑒于匯率升值和升油價對通貨膨脹的不同影響,升值讓位于升油價這一政策思路的可行性,在相當程度上取決于,能否在國內價格與國際接軌過程中,管理好通脹預期,以避免升油價引發(fā)的第二輪價格上漲,以及更大范圍的通脹。
升息通常是控制通脹預期最直接的政策手段。然而,當前中國經濟下行風險不斷加大,升息抑制經濟增長的負面作用不可小視。只提高存款利率而使貸款利率保持不變,或其他形式的“非對稱”加息,客觀上也能起到穩(wěn)定居民通脹預期的作用。但銀行利差收益將會受到擠壓,銀行資產的質量問題可能顯現(xiàn)。在此大背景下,非對稱加息的空間也不大。
鑒于此,可以考慮引入“政府出資的保值儲蓄計劃”來管理通脹預期。通過對居民的中長期儲蓄存款進行保值,把已經從股市中大量回流的銀行系統(tǒng)資金穩(wěn)定在銀行系統(tǒng)中。
本質上,“政府出資的保值儲蓄計劃”是以財政政策取代貨幣政策的通脹預期管理手段。鑒于中國政府目前良好的財政狀況,這一計劃的財政成本應可以承受。再者,通過升油價節(jié)約的財政補貼支出,也可一定程度上覆蓋這部分財政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