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這檔事

工作一年余，搞了個最討厭詞組排行榜。第一位一度是“項目”——涵蓋范圍之廣賽過了宇宙，多少不靠譜借汝之名橫行。不過“開會”更具冠軍氣質。村上春樹說，每當不想進行每日的例行長跑時，就會想到自己不用開無聊的會已經足夠幸運，就此翻身跑去。我，我多希望對開會的怨恨也能消耗足夠多熱量。

開會也有好處，善意的謊言借汝之名成立：“不好意思，我剛才一直在開會。”處理不情愿的電話，撒謊者表達對會的不耐，對人的無奈，周圍聽者多掛出會心微笑——這大概是能從開會上撈到的唯一福利了。

被電視新聞荼毒已久后，總覺得開會該是大禮堂黑壓壓一片，再不濟也得十幾人會議室座無虛席的規模。現在只是商討一下眼前這個“項目”的可行性（也就是你覺得領導的新提議是不是根本沒法做，大吐苦水再扯點閑篇），兩人跟真事似的打開燈坐在會議桌兩側，于是“我跟他開會”的說法取代了另一個熱門的、也讓很多人反感的詞——“溝通”。我跟你溝通了，我跟你開過會——寫進工作簡報里哪個更好看，不言自明。

多人會議看上去名正言順，但與會者大都深覺這個會99%的內容都跟自己無關，而跟自己有關的，大約在會議最后一分鐘被提及。多少人都希望自己的手機這時可以響起來，欲蓋彌彰地邊接電話，邊正大光明邁過無數條腿跌跌撞撞逃出門去，說：我在開會呢——這回是真話，就算已經暫時逃離會議現場。

最慘的是會開到中午，正豎著耳朵等領導說一個宏觀的轉折詞結束會議，卻聽到歡欣的宣布：“訂飯！連晚飯一起！”頓時眼前一黑，還以為是個臨時小會，都沒跟MSN那頭告別就入了虎穴。對話窗口閃爍，親友們翹首以盼，會不會以為單位突然闖進綁匪？而且自己可是踏著朝陽來上班的，卻只能在會議室看落日。很多人都說：開了一天的會，什么都沒干——其中會有志得意滿（我很重要我很忙），也會有時間白白流逝的嗟嘆（我是出來買醬油的，何苦非要我陪著做飯）。

而最慘的是——“訂飯”。用盒飯打發兩餐，餐復一餐，在蔥花里找雞丁，在辣椒里找魚片，哪怕在食堂是土豆里找牛肉也比這有趣。其實還有更慘的——平日為身材計而不吃米飯（我啦），訂飯時秘書遠遠算人頭，又不好意思大吼一聲“我不吃飯”，結果攤到滿滿一盒白米飯。不忍心扔進垃圾桶，只好一口一口往嘴里填。好歹吃光，喘口氣，旁邊另一盒伸過來：“你沒吃飽吧，我的沒動，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