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范情書
你沒辦法孤獨地度過一生
親愛的木木:
兩年來我總是停留在相親狀態。身邊的人說我條件好,眼光自然高。我自己心里明白,對于經濟條件、家庭背景、身形樣貌,我都沒有硬性標準。許多人說沒有要求才麻煩,因為你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就是這樣,遇到談吐幽默的,會覺得他的樣貌難以接受,遇到經濟條件好的,又覺得他缺少學識。
也許30歲的女人已經不該再追求內心的那份感覺,可我又無法放棄自己曾經的堅持來進行一段沒有熱情的婚姻,如果一直遇不到讓我傾慕并可以嫁給他的人,難道我應該加入不婚主義者行列?
矯情的人
親愛的小矯:
不婚主義最近很時髦,首先祝賀你,站在了趕時髦的尖端。然而我個人認為真正的不婚主義是凱瑟琳#8226;赫本奶奶那樣兒的:她和她摯愛的男朋友過著“兩個人住得很近,時時互相拜訪”那樣的生活。
所以我想提醒那些趕不婚主義時髦的女青年們注意的是:如果你的不婚是你自愿的選擇,是你看穿婚姻本質、參透人生哲理后的表態,那很好;如果你不婚只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對象被迫這么選擇,那很不好,不婚這事兒并不解決你的問題,你依然會渴望并焦慮著。
你要解決的問題,不是婚不婚,而是你是否渴望以及是否能滿足渴望。
按照弗洛伊德大爺的意見,一個人無論愛男人愛女人,最終愛的是他自己;按照我的意見,人類愛情的最大動力,源于對虛無感的恐懼。所以一個庸俗的女青年,她的人生可以不結婚,但是不可以不愛以及不被愛。
愛情的本質是,你沒辦法孤獨地度過一生。我們愛,是為了做自以為有意義的事,以對抗巨大的虛無感;我們希望被愛,是為了強調自己存在的意義。我們沒辦法承認“生命是虛無的”這個論題。
因此你和許多女青年真正的問題是:我有生之年都找不到值得我愛的人怎么辦?對此,我基本上認為弗大爺是對的,我們愛別人,是為了在對方身上投射我們對自己的愛,所以也許你應該思考一下,你是不是愛自己太多,以致很難找到一個你認為配得上的對象來投射你對自己的愛。
當然,如果你深刻自省之后依然找不到你的所愛,那么我除了同意你很不幸之外,另一個建議是:如果你沒有能力去愛,那么你至少要讓自己被愛。沒人值得你愛的確是人生的損失,但是如果你不值得別人去愛,那么你的一生,它是多么沒有成就感的一生!
人類生命作為整體是有意義的,但個體生命是非常偶然的。你能做的,就是不要空虛地度過你的一生。
在日本生孩子
徐朝霞
生產前就聽說,日本的公立醫院設備好、安全系數高,但有醫學院實習生參與,因此不少人選私立醫院。不過我還是進了附近的一家公立醫院。
懷孕期間的10多次體檢中有一次被告知:下次體檢可能有醫學院學生在場,如果不同意可以取消。只因事先被告知,就答應配合。可體檢時學生并沒在場。一問,答曰:覺得不太合適,臨時取消了。
一開始我打算剖腹產。可婦產科主任說:還是自己加油吧。我們醫院有很多高齡產婦是自然生產,你也可以,放心好了。受到鼓舞的我就做好了為此吃苦的準備。
成績很喜人。我沒有出現任何不良癥狀,讓醫生也感到意外。連續陣痛入院時,預產期過了兩天。當晚醫生下班前給我兩片止痛安眠藥,說:今晚好好睡一覺,保存好體力,明天再加油吧。第二天一早,在經過撕心裂肺的痛苦后自然破水。又經過兩個多小時拼死努力,女兒終于降生了。
當晚護士就通知我可以正常沖澡、洗臉刷牙了。開始還疑惑,不是說在月子里刷牙以后會牙痛嗎?護士笑著說:不刷牙任細菌蔓延,以后才會牙痛呢。
上次生兒子坐月子,整日躺在被窩里捂汗,胳膊腿剛一伸出被窩,立刻就被母親制止。那個難受勁,留下的是“坐月子好比下地獄”的強烈印象。
住院期間,有護士學校的學生來學習護理嬰兒和產婦。她們被三三兩兩分成幾組,跟定一個產婦。跟我的是一個叫瑞惠的女孩,特別認真好學。唯一不滿的就是睡眠不足,喂完奶回來睡得正香,護士帶著女學生們來了。她們走了,剛又睡去,開飯的時間到了。
出院前檢查身體,我無意中對醫生說因為有實習生所以睡不好覺,下午瑞惠居然到我的床頭哭著道歉說:光想著多學點東西,沒考慮到產婦的身體,很是對不起。為彌補她的“過錯”,在告別時,瑞惠送我一本精心制作的產后食譜,配有她手繪的疏菜魚肉圖,還寫了每餐的營養成分和熱量,令人感動。
7天住院生活還包括幾次培訓。護士現場講解怎樣給寶寶喂奶洗澡。還發給每人一本小冊子,詳細介紹了出院后兩星期內的生活及注意事項:為了盡快恢復體力,每天要下床活動;出院一星期后,要開始做一些輕微的家務,如疊一疊從陽臺收回來的衣服等等。
因為指導得周全,即使是第一次生孩子,家人又不在身邊,也不用慌張。若還是不安,可以打電話給婦幼保健支援中心,工作人員會免費上門指導。日本的產婦一般出院兩星期就能帶嬰兒出門了。
一地政變的雞毛
覃小球
11月25日凌晨零點30分,我走出曼谷素萬納普國際機場。十幾個小時之后,機場就被隔離成了一座孤島。
事實上那個夜晚已經疑竇叢生:那么悶熱的天,空氣粘稠異常,從登機口到入境柜臺那么長一段路連個人影也沒有,在大得像個陰謀的機場里我居然也沒迷路。到入境柜臺時又“嗡”地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堆黑人白人馬來人印度人阿拉伯人來,把我擠到隊伍的尾巴——我當下毫不猶豫蹦出一個中國臟字。
一出來就看到有人舉著那張通緝犯模樣的照片在等我,打車順利到了曼谷的住處安頓下來。第一次坐飛機出國無驚無險地結束了,難道不令人懷疑嗎?
早晨上街吃早餐,敲著小銅盆賣票的公共汽車一輛接一輛“嗖”地過去,空空如也,街上也沒什么人。過后想起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天都在家里養精蓄銳,留待晚上厚積薄發。
當天中午,我已坐在曼谷開往孔敬的巴士上,看一部通篇殺殺殺的泰國武打片,吃車上配送的午餐,里面有熏火腿和姜絲炒肉片,沿途風景十分美好。彼時曼谷革命者的潮水正在悄無聲息地上漲,如同某場著名海嘯一般,猝不及防地淹沒了最后的制高點。
傍晚時分我到達孔敬,此時狂歡一觸即發。當時我和新同事們正吃著泰式火鍋,一面烤一面涮,感覺極為和諧,酒足飯飽回到新房間,打開電視就看到一片黃色的海洋。一支搖滾樂隊在舞臺上賣力演出,下面人頭攢動。我只當是什么音樂節,心想,搖滾在泰國普及得不錯。后來畫面過多停留在翩然起舞的大媽身上,使得格調偏離了嚴肅主題。我只得興味索然地睡了。
26日晚聚餐。點完菜有人迫不及待打開電視,又是一片黃色海洋。我看著不解,遂問道:泰國人都這么喜歡搖滾?有高人指點:你還不知道么?這是曼谷機場,昨晚被民盟占領,已經封鎖起來了。我當下汗濕襯衣。但餐廳樂隊的音樂仍溫軟得令人毛骨悚然。泰國哪兒都是靡靡之音,搞個政變都要帶上歌舞狂歡。同事說,看吧,泰國人搞政變幾乎不流血,跟玩過家家似的,說占機場就占機場……
隔兩天,孔敬年度大戲絲綢節粉墨登場。我們一干人蠢蠢欲動,正要傾巢出動,新聞說民盟一路追著頌猜到了隔壁的府,不由得擔心晚上去會撞上恐怖事件炸彈襲擊什么的。但最終還是沖動占了上風,決定冒死去逛絲綢節——其實就是一大廟會,擁擠程度跟王府井相差無幾。入口處一個賣紀錄片的小攤前,大群人擠在那里看曼谷炸彈襲擊實錄,畫面上殘肢四濺,每個人臉上都戚戚然。但剛一走到隔壁扎氣球的攤子,買7個小飛鏢扎扎氣球,所有人的不快便都煙消云散了。
宅女進行曲
夏目藍
自從不再上班,每日的議題,就變成了傍晚去菜市或超市到底要不要先洗個臉。蹉跎一番,菜場不配合地關門了,勢必只能到燈火通明的超市,洗臉在所難免。但又想到要跟上班族一起在收銀臺大排長龍,完全體現不出不上班族的優越性,索性就繼續腆著一張素顏在家搖頭晃腦。
還有一個議題我已經解決了,就是如何穿一身在家休閑、在外只需套一件外套看上去也比較體面的衣服。有一晚去看戲,拿俄羅斯人民再困難但去戲院總是穿得節日般盛大的事跡鼓勵自己,里外煥然一新。油頭粉面臨出門之際,驀然回首,發現票上的日期是明天。有點頹地坐回屋里,身上衣服也懶得脫了,就那么無所事事坐了一晚。
宅也要有宅品,早起是最大美德。每天上好鬧鐘,最后卻發現,閉眼摸索到嚎叫的鬧鐘然后準確關上的一指神功漸臻化境。
世界觀的變化則是微妙的。做詞語游戲:看到地鐵這詞你想到什么?上班朋友的答案無一例外:擁擠。我的則是:地鐵隧道亮起來那一刻很美好——無憂無慮到令人發指。
以前也曾想過,如果不上班,又逢父母來視察,該是假扮成正好休年假呢,還是謊稱出差到異地躲幾天?最后發現對樓下的報亭大姐最羞于啟齒。畢竟我曾多次深夜加班后跟她買雜志,臉上的疲憊裝是裝不出來的,因此總得到她安慰。現在我很可能大中午帶著睡夠了的富足去她的攤子,她只能問:今天休息?我自忖跟生活困苦的她談論工作不易無業艱辛是多么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事,只好含混應對過去。只有一次答得異常欣喜:今天星期天呀!
有時也會眾叛親離。以前每早9點準時開始的歡樂線上聊天不復存在,遇到那些比我更神出鬼沒的朋友,只能靠隔空喊話——我答復你前一晚的呼喚,你回應我前一天的問候——大家好像在用回聲交談,我想我們的確是沒生活在相同時空。
時空與我相異的還有那只鬧鐘。11月最后一天的清晨,時刻準備著接受一指禪的鬧鐘沒有響,晚上卻叫起來。大概上次一指太使勁了,改變了它的作息,讓它過著快了整整12個小時的生活。一番撥弄后的第二天,新的一個月,宅人如我也豪氣萬丈,期盼能有點什么作為。它居然停留在上個月最后一天。后來經歷了諸如把年份撥到2099這樣的烏龍后(我又體會了從2000到2008的飛逝之感),鐘恢復了正常。當然,還需要一個嶄新的清晨來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