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文學、社會學、政治學、傳播學等四個角度對電影《蘋果》被禁原因進行解析。《蘋果》在除了在表面上的、程序上的對國家廣電總局相關規定的違背外,更在于其“典妻”故事違背了社會主義意識形態本質、渲染城鄉對立沖突的情節設計違背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主流導向、鏡頭語言無意中丑化國家政治中心北京、電視編導擔任電影導演在表現性愛場面方面的自然主義手法有誨淫之嫌等。《蘋果》以是成為電影市場上一顆苦澀的“青蘋果”。
[關鍵詞]《蘋果》 典妻 自然主義
以色情場面著稱的電影《蘋果》被國家廣電總局禁止公映。筆者完全認同國家廣電總局的禁令。現從文學、社會學、政治學、傳播學四個角度對《蘋果》被禁的深層原因進行探析。
從文學角度來看,片名《蘋果》是一個曖昧的、開放式的多義詞語,它很容易讓人聯想起伊甸園中的蘋果。但實際上,《蘋果》的核心劇情是一個典妻故事。圍繞這個典妻故事還發生了強奸、誘奸、換妻、群婚、搶劫、殺人等一系列違背法律、違背道德的事件。讀過柔石的小說《為奴隸的母親》的人都知道,典妻是一種把自己的妻子當作器物一般出租給別的男人的一種陋俗。
《蘋果》是一個因為強奸而引發的典妻故事。劇情圍繞這樣一個核心情節展開。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現代版的“典妻”故事。在電影中,丈夫安坤是個農民工。到北京打工,成為一個清洗城市高層建筑外墻的“蜘蛛人”,與同是從農村進城打工的妻子劉蘋果住在偏僻簡陋的房子里,生活水平同比較低,除了鍋盆碗筷之外最主要的財產就是一張床,他們是現代社會的窮人。而林老板則是企業家,擁有一家生意很好的洗腳坊,出門有小車,吃飯有人送,妻子不勞而獲,坐享其成,他們是現代社會的富人。
由此,電影中的貧富懸殊成為“典妻”可以發生的物質環境。作為電影來說,給故事的發生找了一個相對說得過去的理由:美麗的劉蘋果喝醉了酒,恰好又被好色的林老板闖見,因此被強奸。事隔不久之后懷孕,此事經雙方(被典者之丈夫安坤和受典者林東)在并不友好的氛圍和場合下多次斗爭和妥協,終于達成一個現代社會的“典妻協議”。當然,這個故事被指認為“典妻”,除了協議之外,還有許多輔助特征可以證明,比如“出典”期間不準原丈夫與妻子同居、“出典”后的妻子住在受典人家中、“出典者”還要干自己該干的工作等。這些輔助特征從制度環境、居住環境、工作環境等方面映證電影是一個現代版的“典妻”故事。
不言而喻,這樣一個丑陋的“典妻故事”要想在中國當前的傳媒語境中被公開接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以消滅階級、消滅剝削、消滅壓迫為本質特征的社會主義社會是不允許“典妻”現象的存在的,即使是以藝術的方式來反映,也是不可容忍的。電影如此構思故事,是對意識形態的一種公然挑戰。電影局此前曾有對于《蘋果》的審查意見:“不應容許這部電影對時代有侮辱性的描寫。”其言下之間就是不允許電影再現或表現違背社會主義時代特征的故事。在國家正在大力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時期,這種“反其道而行之”的情節設計顯然與主流導向格格不入。
從社會學角度來看,電影《蘋果》是社會轉型期城鄉流動的一個局部反映。在城鄉差距顯著的情況下,大量農民進城打工,在城市中從事知識含量較低、技能要求不高、投資成本極少的重活、累活、粗活,擦亮城市的“外墻”。他們對城市所做的貢獻,本該得到社會的承認。但電影對此沒有正確的反映,《蘋果》以個案的形式,否定了農民工進城的貢獻,而把鏡頭對準城鄉之間、貧富之間的嚴重沖突,這是制作者在思維角度上的嚴重失誤。
農民工進城,從地域變化上講是社會橫向流動的表現,從經濟變化上講是社會垂直流動的表現。電影選取的一個個案,表現了嚴重的城鄉;中突、惡性城鄉對立,因而偏離了主航道《蘋果》當然沒代表“中國新電影的方向”,相反,它是遠離中國新電影的方向的。
林老板與妻子通過體能暴力、金錢誘惑、情感圈套等形式欺負作為弱勢群體的農民工群體中的劉蘋果及其丈夫,強勢群體中的少數人霸人妻子、誘人丈夫、侮辱他人、打罵他人,從身體到心理直至人格,給弱勢群體中的部分人以隨意的傷害。其惡果是阻止了農民工的橫向流動和垂直流動。影片的最后,國家力量以正義的形象出現,農民工安坤和劉蘋果夫婦帶著他們的孩子離開了北京這個傷心城市,離開這座全中國農民都景仰的城市,回到離北京很遠的鄉下,他們進入城市獲取信息、發展經濟提升生活質量的努力就此告一段落,代表一個社會階層實現橫向地域流動和向上垂直流動的努力宣告失敗。
在中國當前的情況下,這種社會橫向流動和社會縱向流動都是被大張旗鼓地鼓勵的,電影卻在這方面渲染城鄉差距,表現城鄉沖突,對社會人口的正向流動持否定意見,這是與當前社會發展大趨勢不一致的。《蘋果》以個案做為典型,經過電影這種大眾傳媒“放大”后,會對廣大觀眾形成誤導,誤認為這是城市(北京)社會的普遍現象,從而喚起或加劇城鄉對立情緒、貧富沖突現象,其不良影響不得而知。
從政治學的角度來看,電影《蘋果》將故事發生的時間設置在當前,根據電影畫面展示的人物著裝、環境氛圍等來推測,應當就是放映前的一段時間。可以初步確定為拍攝的故事就是發生在進入21世紀之后的事實。
電影將地點選擇在北京,電影原名叫《迷失北京》,后改為《蘋果》。《迷失北京》是一個不可能不讓人聯想到政治的片名,而《蘋果》則成為富有色情意味的文藝片的片名。以我個人的看法,電影將北京作為故事發生地是一個非常冒險的選擇。北京是中國的政治中心,影片中一晃而過的天安門、故宮等都是非常嚴肅的地點,是不能夠以藝術的形式開涮的。北京有很多正面的、積極的故事,電影制作者視而不見,卻去選擇代表北京矛盾沖突最尖銳、負面新聞最多的洗腳坊做為故事的主要發生場所。結局應當可以預見:國家電影管理部門是不容許對北京進行丑化、惡化、異化的。
電影作為一種大眾傳播媒體,其傳播范圍廣、影響大,一旦產生負面影響,將變得難以控制,后果極其惡劣。電影中有一個鏡頭是對掛有巨幅毛主席像的天安門和天安門廣場進行了掃描,還有一個鏡頭是讓受害的打工妹站在山頂望著代表著政治權力的重重宮殿傷心,從鏡頭語言來說,這是很容易誘發外國觀眾誤讀的。或許制作者本身并無此意,但電影作為一種表現藝術,鏡頭就是它的語言,此種“言說”方式會讓外國人理解為中國老百姓對國家的失望。如此鏡頭語言可能比較容易獲得西方某些對中國別有用心的評委的好感,倘若獲得好評或獲得獎項,也是以犧牲中國的國際形象為代價的,是“因小失大”的投資。我意以為,影片要修改,這兩個鏡頭必須刪除。故事發生地最好選擇商業社會特征明顯的上海。
從傳播學的角度來看,電影《蘋果》顯示了電視編導做電影導演的缺陷。電影《蘋果》的導演是原中央電視臺新聞欄目《東方時空》的電視編導,以拍攝紀錄片著名的李玉涉足電影當導演,就顯示電視編導與電影導演的差距。其拍攝紀錄片的紀實手法過多地用在電影中,而對電影的藝術手法運用不足,導致這部電影中的色情場面引起軒然大波。
這部電影主要采用的是紀錄片的紀實手法,表達方式以順敘為主,性愛場面多用細描。整個電影像電視紀錄片一樣如實記錄了一段“典妻”故事或“租妻”事故,如電視一樣“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但誰都知道,涉性故事是不能這樣一五一十地講的。電影是一種藝術,它有自身特有的藝術手法,特別是區別于電視紀錄片的背景音樂、光線處理、想象聯想、回憶穿插等藝術手法。類似《蘋果》這樣自然主義描寫式的紀實處理,難免有“誨淫”之嫌。這與而具有豐富經驗的電影導演顧長衛形成鮮明對比。顧長衛在發布《立春》海報時說:“借調色板的鮮艷與朦朧人體的反差,表達一些類似夢想與現實的關系”,“《立春》海報上的鏡頭是電影局審查通過的,這款海報還會繼續用。”
從國家廣電總局允許《色·戒》在剪輯后公映的事情來看,總局也不是“涉性必斃”。以性愛場面做為賣點,媒體報道說電影節上的人的“評語是‘一種生理上的爽’”,加之在影片發行放映中進行不健康、不正當的廣告宣傳,這對正在加大力度抵制和打擊“低俗之風”的國家廣電總局來說,《蘋果》劇組可以說是頂風作案了。
從2002年國家廣電總局下令停播熱播的《流星花園》到2006年對《超級女聲》中低俗之風的種種不準,再到2007年下令重慶電視臺《第一次心動》、廣東電視臺《美麗新約》停播,國家廣電總局屢出重拳打擊低俗之風,以“進一步推動抵制低俗之風專項行動,宣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建設和諧文化,為人民群眾提供健康高雅、豐富多彩的廣播影視節目。”《蘋果》劇組拋開國家的大形勢來探索中國新電影的方向,電影被禁映也是事出有因的。
《蘋果》被禁,是對不尊重國家法律法規、不遵守政府部門相關管理規定、不尊重傳統道德的電影制作者的一個嚴重警示,給電影制作者提了個醒。這只《蘋果》青澀的滋味,主創者自然心中有數。我們必須要深刻理解國家廣電總局“以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俱佳的優秀作品吸引人,不能靠低俗、庸俗迎合少數人的低級趣味而使低俗之風蔓延”的指導思想,不要因為市場利益的引誘,就把還不成熟的“青蘋果”推向市場。
雖然如此,我們依然盼望,經過眾多電影編、導、演、攝、錄、剪人員的努力,中國電影的《蘋果》一定能真正成熟,到時候,大家含在口里的就不再是苦澀的青蘋果了,而是甘甜的紅蘋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