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貫中、吳承恩、馮夢龍圍繞《三遂平妖傳》的一樁公案

[摘要] 學術界一直認為《三遂平妖傳》二十回本為羅貫中親撰，四十回本為馮夢龍補編，事實上恰恰相反，吳承恩《西游記》前八回“大鬧天空”孫悟空的原型應為羅貫中《三遂平妖傳》中北宋年間的農民起義領袖王則，而按《三遂平妖傳》所載：王則的前世為武則天。

[關鍵詞] 羅貫中 吳承恩 馮夢龍 《三遂平妖傳》

吳承恩《西游記》與羅貫中《三遂平妖傳》有很大關系，而論及《三遂平妖傳》，又勢必牽連到馮夢龍，因為目前人們所看到的《三遂平妖傳》四十回本署名為：“羅貫中編次，馮夢龍補改”。

《三遂平妖傳》為明代小說史中第一部長篇神魔小說，可謂開明代神魔小說之先聲。眾所周知，《三遂平妖傳》有兩個版本，一個署名：“宋東原羅貫中編次，明錢塘王慎修校梓”，為萬歷二十八年(1600)二十回精刊本(張榮起整理：《三遂平妖傳(二十回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3年，第163頁；一個署名：“宋東原羅貫中編次，明東吳龍子猶補，”為泰昌元年(1620)四十回刊刻本(劉紫點校：《三遂平妖傳(四十回本)》，中華書局，2004年)，“龍子猶”是馮夢龍的一個號。據(jù)馮氏講：萬歷四十八年，他于長安城購得羅氏二十回本，但認為該本“原起不明，”而且“殘缺難讀，非全書也，”于是，親手增補，成四十卷，“首尾成文，始稱完璧?！?同上書，第1頁)馮氏四十回本付梓后，后世皆相沿襲，羅氏二十回本則黯然失色了。

長期以來，“《三遂平妖傳》羅氏二十回本，馮氏四十回本”在學術界似成定論。實則不然。羅氏《平妖傳》撰成后，并未馬上付梓，而是散落民間，于200年后方浮出水面，而且好事者認為《平妖傳》前半部分言妖魔鬼怪事為多余，把它刪削成二十回版本。實際上，泰昌元年，《三遂平妖傳》并非只有“馮夢龍增補”的四十回本，而是同時出現(xiàn)了3個四十回版本，除馮本以外，還有署名：“宋東原羅貫中編，明隴西張無咎?！彼氖乜荆约懊鹘痖嫾螘檬鹈骸澳┦中！彼氖乜荆由显瓉砹餍械亩乇荆?個《三遂平妖傳》版本原著均為羅貫中，但校者均不同，說明《三遂平妖傳》四十回版本本身是存在爭論問題的。

馮夢龍本人出現(xiàn)的問題是：他自己說，是萬歷四十八年在長安城購得羅貫中二十回本，而由他增補的四十回本是泰昌元年刊刻，萬歷四十八年與泰昌元年為同一年，都是公歷1620年。一年之內，又購得書，又增補書，又刊刻書，在當時的條件下，似乎不合情理。而且就在同一年，由張譽(張無咎)點校的四十回本同時刊刻，就更說明馮夢龍增補四十回本有問題，因為同一本書，同樣四十回本，3個版本在同一年面世，世上根本沒這樣偶然巧合的事。張譽點校的四十回本后來雖然亡佚了，但，金閶嘉會堂該年刊刻的四十回本，在篇首卻保留了張譽當年為刊刻《平妖傳》親撰的序文，該序文稱：“聞此書傳自京都一勛臣家抄本，”(劉毓忱：《西游記資料匯編》，中州書畫社，1986，第211頁)說明張譽這時從一官宦家中同樣得到《三遂平妖傳》四十回本。而且，張譽又特意指出：“由此知馮氏《平妖傳》初出，猶冒羅氏之名……設非版毀重刻，則此翁狡猾，將騙盡天下人?！?張榮起整理：《三遂平妖傳(二十回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3，第165頁)說明張譽在刊刻四十回本《三遂平妖傳》時看到過馮氏四十回版本，并作了對比，明確地告訴后人：四十回本《三遂平妖傳》實際上才是羅貫中的原本。

由此可見，馮夢龍在得到四十回本以后，只是在短時間內略加文字與語句的修改，或者做了少量的增補，因當時人們只知道社會上流行的二十回本《平妖傳》，他就貪天之功，把另外二十回亦說成是自己增補的。因此，人們今天所看到的四十回本《三遂平妖傳》才是羅貫中當年的真本，這與現(xiàn)在人們對該傳版本的定論恰恰相反。

弄清楚《三遂平妖傳》四十回版本與二十回版本之間的區(qū)別對解釋吳承恩《西游記》存在的重要問題有很大的理論意義。透過《三遂平妖傳》，人們可以清晰地發(fā)現(xiàn)：吳承恩《西游記》前七回中“大鬧天空”孫悟空的原型就是羅貫中《三遂平妖傳》筆下的宋代“彌勒佛”農民起義領袖“王則”，而在《三遂平妖傳》里，王則的前世是武則天，這對修正魯迅、胡適、陳寅恪等大家關于孫悟空原型的結論極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