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先生金鐵霖是中國音樂學院院長,從事民歌教學幾十年,培養了彭麗媛、宋祖英、張也等著名歌唱家,是一位在音樂界有著名望的音樂教育家。我是解放軍藝術學院音樂系的教授,也培養了許多出色的學生,如:戴玉強、王麗、王瑩、白雪、張邁……
我一直生活在金鐵霖的陰影之下。比如說,有一些比賽,初賽、復賽我去當評委了,到決賽的時候,跟我一起當比賽評委的那些老師依然出來,惟一換的就是我,把他換上去。這樣我心里也會不舒服的,我習慣了在他的光環下,當初嫁給他的時候沒想到這么多。我是老聲樂藝術家、教授黃友葵的學生,她當時80多歲還到湖南去當評委。我就陪她去。金鐵霖那時候也在比賽中當評委,自然地就認識了。黃友葵老師比他的老師還高一輩。我是黃友葵老師的關門弟子,是他的師姑。那次比賽規模挺大,宋祖英、張也都來參賽。當時他40多歲,是評委里最年輕的。金鐵霖坐飛機到湖南,音協的一個老同志要給他介紹對象。他那會兒單身了差不多有10年。金鐵霖說,沒準這一次去長沙能碰上一個。那個時候,他的老師沈先生挺希望我們兩個好的。金鐵霖比較含蓄,他說我應該到北京發展,可以更好地施展才能,演唱機會也會更多一些。
于是我來到北京,進了解放軍藝術學院。我們結婚儀式極其簡單,他的一些朋友說,你們在一起這么久了,怎么也不請客。后來就找了一個時間,把親朋好友叫到一塊兒吃頓飯。
剛調來那會兒我挺不快樂的。我在南京也是有頭有臉的,每逢什么大活動,肯定要名列前茅的。我那時候個人獨唱音樂會開了幾場了,在演唱上還是有一定水平的。到北京,也沒有很多學生教,又沒有什么演出的機會。跟我同時來的現在都成了大腕。可是他就是幫學生,給學生提供很多的機會,惟獨不管我,就不給我提供舞臺,很長時間,我就天天在家做飯,收拾屋子。我在南京不做飯,要想吃飯我打電話會有人請我。到了北京,我整個像家庭保姆。本來想著到北京,能夠在演唱上成大腕。可到北京都呆了兩三年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愛人是干什么的。戀愛期間通了不少信,打了不少電話。他描繪美好前景,可是現在……他讓學生到家里來上課,一大屋子的人。我也愿意給他做飯。偶爾來一些人吃飯,我覺得也可以。但是老是一幫一幫人,也不是親朋好友,有的還不是上課的,他都留在家里吃飯。做的飯就不夠啊,我做飯就是兩個人的東西。那幾年倒把我鍛煉出來,我能在40分鐘里弄一大桌子菜。
金鐵霖經常在家里上課,每次從8點到12點,大家都沒吃飯,這時候下點面大家一起吃。學生都養成習慣了,直接帶點面條或什么,中午一起在家吃。學生帶人聽課來,我也不太認識,也不能讓他走,也經常一起吃。這是上世紀90年代初,那會兒中國人還沒有去人家家里事先預約的習慣,大家敲門就進來了。他也不習慣跟別人預約,別人也不跟他預約,趕上就算。有一段時間我都不想教了,心情不好,對什么都不太感興趣。我跟他講,你幫了那么多學生,我在這兒呆了這么久了,你總得幫幫我。他說,你不能急,你要從教學的角度去發展。你也快30歲了,如果做演員,你沒有幾年發展。但是即便是想做一個專職的家庭主婦,也不能老給30多個人當伙夫。他也盡量讓我高興。有的人來,他就說,馬老師不同意,別來啦。于是社會上我留有惡名了,沒有跟我接觸過的人就會覺得金老師的愛人挺厲害的,就會覺得金鐵霖娶回來一個悍婦。但是,只要跟我接觸過的,都會覺得我挺好的。我只是希望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多一點?;橐霎吘共皇歉蠹乙粔K兒分享的。
1993年我們有了一個兒子,孩子4個月就送到江蘇姥姥家去了,4歲回來就送到幼兒園去寄宿了。不到6歲,幼兒園畢業就上學了。孩子也挺可憐的,跟我們在一起時間少。金鐵霖說:孩子也是學生。學生也是孩子。你教的學生跟你的事業感情是統一的。
在很多觀眾的眼睛里,我是一個非常幸運的女人,能夠成為金鐵霖的妻子,跟一個像他這么大知名度、社會職務也很多的人,經濟上能提供很多便利。實際上我覺得不便利更多一些。比如說在很多的大賽中,初賽評委是我,也不知怎么到了決賽就換成金老師了。還有,有的時候明明這件事情我可以做、可以說,很正常,但作為他的夫人,說同樣一句話,就會帶來負作用。而且做了金夫人,還失去了很多掙錢的機會。他當院長快10年了,他是德高望重了,但是他有很多的精力和時間,要放在學院的行政事務上,還有一些社會活動上,還要教研究生和本科生,校外的學生他就沒有時間教了。這對我們來說損失挺大的。因為我們當老師的不教課外學生,顯然不能夠大掙其錢。我是免費輔導學生,如果我收了什么,往往就會跟他扯到一塊,這樣就很不方便,所以干脆我也就不收。’
作為一個平常的女人或者說妻子,對丈夫有一些要求不能算是非分之想,比如說陪著逛個街,金老師確實很忙,我就不能把他作為一般的丈夫要求他。家里什么壞了,哪兒需要修理了,全是我自己動手。我都懷孕7個多月了,自己爬到窗臺上換燈泡。我常常告訴身邊的女孩子們:記住不要嫁給藝術家,別看他們在社會上很風光。
他第二任要當院長那會兒,我不希望他再接著干,他也不想干,但是國家需要他。他說,反正這一輩子都作奉獻,就受點窮吧,你也別想讓我干這干那,我就這么著了。我一想也是,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在這個歲數不太可能再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