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的懲罰性賠償

[摘要] 為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懲戒不法經營者，我國通過《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英美法系國家中發揮重要作用的懲罰性損害賠償制度，在我國實踐中卻面臨了一系列問題。本文從制度建立的目的出發，在消費者范圍的界定、適用懲罰性賠償的客觀要求、賠償數額的確定、客體范圍的限定和擴張幾個方面進行分析，為進一步完善這一制度在我國的適用提出自己的想法。

[關鍵詞] 懲罰性賠償 消費者 數額

一、懲罰性損害賠償的概念和法律基礎

懲罰性損害賠償（punitive damages），也稱為示范性的賠償或報復性的賠償。一般認為，懲罰性損害是由法庭所作出的賠償數額超出實際的損害數額的賠償。它具有補償受害人遭受的損害、懲罰和遏制不法行為等多重功能。懲罰性損害賠償作為英美法系特色的一項制度，在大陸法系國家中遲遲得不到承認和引入。究其原因在于其與大陸法系民法理論的損害賠償的補償性原則不相適應，而其遠遠大于受害者本身損失的賠償又可能構成不當得利。然而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經營者和消費者在力量上的懸殊也日益加大，作為弱勢群體的消費者尋求自己合法權利充分保護的途徑被傳統的理論所封堵。全球經濟一體化進程的加快使得懲罰性賠償在全球范圍內面臨困境，在英美法系國家采用該理論的判決在大陸法系國家面臨著得不到執行危險，早已模糊了國界的平等消費者權益的保護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大陸法系國家也逐漸認識到了其優越性，并迫于日益高漲的消費者保護呼聲，開始對懲罰性賠償制度進行借鑒以期對消費者給與傾斜性的保護。

縱觀世界，在德國、日本、瑞士等有代表性的大陸法系國家，雖未設立懲罰性賠償制度，但并非對外國法院做出的具有懲罰性賠償的判決一律不予承認與執行，而是傾向于采取個案審查、區別對待，有條件地承認和執行外國法院的懲罰性賠償判決。在德國更是出現了有關懲罰賠償的案例。我國臺灣地區地立法引進了懲罰性損害賠償制度。1988年修訂《證劵交易法》時首次規定了懲罰性損害賠償制度。其后陸續在《公平交易法》、《專利法》、《著作權法》、《營業秘密法》、《消費者保護法》等法律中規定了懲罰性損害賠償制度。

我國在消費者合同領域確立了有限的懲罰性賠償制度。《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四十九條規定：“經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應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增加賠償其受到的損失，增加賠償的金額為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的一倍。“2003年3月24日發布的《關于審理商品房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解釋》的第八條、第九條規定，在商品買賣過程中因出賣人惡意違約和欺詐，致使買受人無法取得房屋的，可以適用懲罰性賠償責任。從而將懲罰性損害賠償責任的適用范圍擴展到商品房領域。

二、我國懲罰性賠償制度存在的問題分析

我國雖然引入了懲罰性賠償制度，但應該注意的是我國的賠償制度為有限的懲罰性賠償制度，需要以法律明文規定作為該制度適用的前提。這一限定性的規定使得這一制度在我國適用面臨著與立法目的相偏離的問題。

1.消費者范圍的界定

由于懲罰性賠償責任僅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作為特殊規則予以確立，因此其適用的主體應嚴格限定為消費者。但是關于消費者的范圍，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并無明確規定。這就使得“職業打假人“即知假買假者是否可以包括在消費者范圍內從而適用49條規則成為理論界和司法界廣泛關注的焦點。單位是否可以構成消費者也在理論上也沒有效的支點。

筆者認為，知假買假者的法律屬性仍應定位為消費者，可以要求獲得《消法》中規定的懲罰性賠償。首先，對于知假買假者法律屬性判斷是一個價值判斷問題，而不是事實判斷，即判斷知假買假者應不應該是消費者，而不是判斷其是不是消費者。因此無需考察其行為動機，而應該考察是否對其進行法律保護的社會后果。其次，從技術層面上而言，對知假買假者的“知假”主觀狀態如何進行界定，社會經驗和外部表現并不能完全反映其主觀意識，故而不對消費者進行主觀上進行認定是比較好的選擇。再次，從立法的本意出發。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之所以建立懲罰性賠償制度，一方面是為了強化對消費者的保護，另一方面是為了打擊和遏制制假、售假的行為。將知假買假者定位為消費者正是對上述立法意圖的最好詮釋。最后，利用眾多“職業打假人”代替政府部門對市場進行臨督，不僅在效率方面占有較大的優勢，在節約政府開支，宣傳、鼓勵消費者主動維權的功用更為顯著。因此，我們應將知假買假著納入到49條消費者范圍之中，使他們也可以向售假者主張懲罰性賠償責任，有效打擊侵害消費者權益的制假售假行為。

2.適用懲罰性賠償的客觀要求

從《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四十九條規定可以看出，適用該條款客觀上要求經營者須實施了欺詐行為。是指當事人一方故意制造虛假或者歪曲的事實，或者故意隱匿事實真相，使表意人陷入錯誤而做出意思表示的行為。在我國堅持“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使得消費者負擔著證明經營者欺詐的負擔。對于處于弱勢地位的消費者而言，要證明處于優勢地位的經營者欺詐行為何其艱難。法律規定對客觀行為的要求，極大地限制了消費者維護自身合法權利，懲戒不法經營者的活動。

筆者認為，我國引入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很重要的目的是通過懲戒不法經營者，從而更好地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然而經營者對消費者的合法權益不僅表現在欺詐行為中，惡意的不作為、重大過失、極端蔑視他人權利在消費領域屢見不鮮。這些行為的性質及所造成的后果也相當嚴重。在美國，懲罰性賠償的適用范圍很廣泛，除故意欺詐外，惡意的不作為、重大過失、極端輕視他人權利的行為都可以適用懲罰性賠償。如果僅僅將懲罰賠償限定在實施欺詐行為，經營者可以利用此條款躲避法律的懲處。消費者權益的保護將更加步履維艱。在這一點上，筆者認為，既然引入了英美法系的這一制度，并明確以法律的形式展現出來，應該學其立法精髓，通過精明細致的規定，將不法經營者的上述行為全部納入到懲罰性賠償中來。對49條的適用，將其規定為無過錯責任或者嚴格責任會比較合適。經營者的主觀狀態不應作為其承擔責任的條件，只要消費者基于經營者的行為受到了誤導，陷入不利狀態即可。經營者不法行為的應罰性不應與消費者受欺詐的結果有必然聯系。

3.賠償數額的確定

我國由于采用的是有限的懲罰性賠償制度，在賠償金額方面也沒有大膽的突破。消法49條規定對經營者欺詐行為的懲罰性賠償數額確定為價款或費用的一倍。單一的確定的數額不能適應經濟生活中多樣性的要求，沒有使不法經營者的違法成本提高，相對較少的賠償金額很大程度很少有消費者會為幾百元的商品而啟動繁瑣的訴訟程序，更不用說幾十元甚至幾元的商品或服務了。人們更愿意通過私下和解、“三包”、退換貨物來息事寧人，只要達到自己利益不受損害的目的便可，更多的受害者也是不能或者不愿意進行有效地維權，而經營者也永遠逍遙法外，繼續明目張膽地侵害消費者權益。

筆者認為，我國應該在借鑒英美國家的優秀制度的同時，也吸收他們的教訓。結合我國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國情，提高懲罰性賠償數額，突破當前的立法單一數額的規定。在充分補償費者損失的基礎上，給與消費者充足的心理補償，鼓勵消費者利用這一制度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懲戒不法經營者。但我們也不能將懲罰性賠償數額不做限制，留由法官自由裁量。我們應該在充分保護好消費者權益、懲戒不法經營者的同時，充分考慮經營著的權益，規定一定的上限，給經營者改過自新的機會。同時法官還應根據經營者的惡意程度，侵權者的可獲利性，侵權行為的性質、情節，侵權行為的后果，經營者的財務狀況等進行裁量，從而真正平衡消費者與經營者的利益，達到制度設立的目的。

4.客體范圍的限定和擴張

由于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49條規定的懲罰性賠償責任是一種法定的合同責任。責任承擔的范圍限于了商品的經營者，客體的范圍也限定在商品和服務領域。通過司法解釋將商品房納入了客體范圍。

從我國社會現狀來盾，產品質量問題較之經營者的欺詐行為更加嚴重，對消費者的侵害非常嚴重，重大責任事故頻頻發生。如，“安徽阜陽劣質奶粉案“。將懲罰性賠償制度引入產品責任方面在現實條件下非常有可能和必要，可以更有力地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為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的完善保駕護航。

參考文獻:

[1]王利民:違約責任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516頁

[2]董文軍:論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的懲罰性賠償.載當代法學，2006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