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夢的偶然性
手機絕對是人類偉大的發明之一,但絕對不是本人喜歡的偉大發明之一,特別是你離開原籍在祖國大地各處晃悠的時候,有兩個你厭惡至極但又如影隨行的東西特別讓你心肝顫——漫游費+長途費。有的人就偏偏喜歡趁你病,要你命,而且特別熱衷,像有特異功能,你不漫游他不聯系,你一漫游人家連短信都不帶發,直接語音開聊。心肝顫啊……
學精了以后,現在出門決不透露半點風聲,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只要電話響,看看來電顯示,特熟的就按掉,發一短信回去,說哥們最近在外出差,喝酒,吃飯,爬墻的事回去再說,不熟的,包括陌生的一律按成靜音,心里直琢磨,不會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吧?隨著對方的掛機,不由得長出一口氣,還得罵自己一句:“掉也砸不著你啊!”

兩大好習慣使本人得以長時間以來成功地控制了手機話費的入不敷出。一天本人正躲在成都暗自竊喜呢,電話響了,本人心下說來得正好,看本人兩大法寶。可一看,哎?原來是京城登山府培訓衙門的小菲同學,不會有什么培訓任務吧,正想呢手一抖按了通話鍵,(我那個悔啊,我那個話費啊,我那個心肝啊……)那頭小菲同學已經操著熟悉的京腔開始說話了“你想參加The North Face組織的優勝美地攀巖活動嗎?”
每個人都會做夢,每個人都想做夢,可潛意識總在最關鍵的時刻告訴我們,“別夢啦!全是假的!”所以我們對夢總是期待的,因為它的不靠譜性。中國的攀巖文化和美國的攀巖文化實際上比較類似,確切的說,是學步的孩童和健步如飛的青年的關系。自80年代末,美國攀巖者在陽朔月亮山開發路線以后,國內的攀巖路線的級別便使用美國的難度系統,國內第一本攀巖的向導手冊也出自美國人之手,國內抱石的難度級別也使用美國的難度系統,看得最多的攀巖短片也來自美國,崇拜的偶像大多也來自美國,本人最敬重的攀巖導師也來自美國。可是長時間以來對于中國攀巖者去美國攀巖,無異于天方夜譚,有如鏡中觀花之虛,水中賞月之遠,就如一個美好的夢。至少對于本人來說是一個美好的夢,本人從沒做好心理準備從這個美好的夢中醒來,美國?優勝美地?忽悠本人!
第二幕 夢的生理性
嘗試從生理的方面對夢進行探討,無疑是晦澀的。但有趣的是本人發現因為夢而使自己在生理上摧殘自己,是多數人的共性,用口號來概括就是“跨行業,跨領域。”舉一個特俗的例子,比如本人有一個去美國攀巖的夢想,覺著挺美的,哈喇子都出來了。突然有一天,有人說,就你啦,去,給我去美國攀巖去,本人馬上覺得誠惶誠恐,開始上網查路線資料,一查大半天,得,把眼睛給瞅花了,度數上升好幾度,心里還犯嘀咕:早知道以前注意收集一下:再比如,本人接到通知說,就是你,去美國攀巖去,先把簽證辦了去,且不說簽證前那準備資料的煩勁,進了簽證大廳站那就四小時,腰那個酸,腿那個疼啊。
您以為生理上的摧殘告一段落啦?大錯特錯!本人可以靠譜地告訴大家,據可靠分析顯示夢越美好,自我生理摧殘越劇烈。夢越真實,自我生理摧殘力度越大。這次,由The North Face中國啟動的美國尋根之旅優勝美地大巖壁攀登活動的目標是攀登優勝美地國家公園的半穹頂(Half Dome),經過中美雙方的多次磋商,最終選定了“蛇堤”(Snake Dike)路線,這是一條經典的三星路線(注,國外的向導手冊通常用五星制來給路線評定等級,就如飯店的星極一樣。區別于難度定級,星級往往注重路線本身的攀爬樂趣,路線附近的環境,給攀登者帶來的愉悅感等等),大早五點半三外二中的Team Snake出發了(本人屬蛇,但本人保證在挑選線路過程中決無走后門現象),四個小時的徒步后,我們來到了路線下方,沿途景色優美,風和日麗,還有小湖一個,可供小憩。如果是夢的話,到這應該吻合所有美夢的標準格式。
中國有句諺語:物極必反。我的親娘,也別反得這么快,剛才還好好的天,突然烏云密布,密布也就罷了,還偏生生擠出些水來,三個美國哥們當即召開現場會議,以極快的速度通過了決議(瞧瞧人家這效率),撤!說來奇怪,剛說撤,天空又現出藍天,Team Snake當機力斷,上!為了在有限的天氣狀況下完成線路,我們采取了Running Belay的攀登方式(即結組攀登的同伴之間在攀登過程中不設置保護站,領攀者和跟攀者同時攀登)。就見五個黑點在路線上一通狂奔,到達了路線頂部。
本來按原計劃,我們將從半穹頂的另一邊順人工的鐵扶手返回,再徒步四小時后就可以享受美味的牛排和滾燙的洗澡水了,夢也應該隨著我躺上舒服的大床而畫上圓滿的句號。人是算不過天的,突變我已經習慣了,下點雨水霸花什么的我也麻木了,可別來電啊。電,對,就是電,讓燈泡發亮的那個電;讓黑夜變成白晝的那個電;讓烤箱工作的那個電!當你穿著攀巖鞋蹲在一塊像半個面包樣的巨大花崗巖的頂部,看著腳下嘩嘩的流水,四周是飛揚的雪花。這時你把自己的右手食指伸向天空,吱……吱……你聽到了明顯的放電音!接著你覺得腦袋像被放進了一個干的燙發罩,頭皮發麻,頭發向暴亂一樣想把帽子頂飛,眼睫毛也跟著搗亂,捉對打架,Oh.My Dear God!我承認我是一個罪人,在沒人的時候偶爾也會做點出格的事,可您這玩笑也開得太可以了。當時本人不知道什么心情,有點興奮?有點恐慌?有點語無倫次?總之好像表達了不少奇怪的肢體語言。
訓練有素,保障有力。這句我中國人民解放軍作訓的口號不知什么時候被三名美國隊員借用了。撤退就得講個“狠”字!要撤就得狠狠地撤!放棄了從鐵扶手返回的計劃(以免被烤成肯德人),他們快速地設置了下降系統,在我們五人安全到地的前提下,還順手撿了兩個瑞典哥們。晚上10點半,我們終于安全地回到了旅館。長達單天20小時的自我生理摧殘也告勝利結束。
所以,你真的認為夢和生理沒關系嗎?也許本人確實是在生搬硬套,非把兩個本來并無聯系的東西概括在一起。可是我們身邊確實存在太多依靠身體力行,努力讓夢境更真實,更美好的人,有的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這些人是值得我們尊重的,這些人是值得我們關注的,這些人是真正的自己的英雄!
第三幕 夢的延續性
夢是一種安全閥,幫助大腦發泄無法發泄的精力。就此理論,假設有無窮的精力,便有無止境的夢。短短七天的美國之行顯然沒能讓本人發泄掉該發泄的精力。確切地說,本人還沒有開始發泄精力。看到了EICapitain,毛都沒摸一根;Leaning Tower,只能意淫;存在于Yosemite山谷的1280公里小路,只感觸了1/100;大小上千個的抱石問題,也只解決了兩個。總是有太多的東西等待著你去做,而使自己感到時問的緊促,進而對生命的長短唏噓不已。夢也是如此,有人感慨過夢太多太頻而怨聲載道嗎?只有夢不夠,只有突然驚醒而后咬牙切齒怒罵:“老子這夢正香呢!”沒來美國前夢的是來美國,來了美國后夢的是再來美國。
有的朋友可能就奇怪了:你這什么意思,樂不思蜀,崇洋媚外?我們國內沒有花崗巖?我們國內沒有幾百米的石頭?美國怎么就讓你丫變一夢癡啦?本人首先發表聲明,本人一向愛國,決無移民傾向,也發誓要將國內石頭遍爬個夠。但本人也決非鼠目寸光,飽今朝而棄明日之士,國內的現狀是,成熟的大巖壁路線,沒有:成熟的傳統攀登多段路線,有嗎?一周爬兩次傳統攀登的攀巖者,有幾個?以人工攀登方式完成的多段路線,沒有;高于500米的大石頭,很多;位于景區內且攀登者無法和管理部門達成共識的,99%;大巖壁攀登技術與經驗的普及,空白;還需要本人繼續闡述嗎?本人也許孤陋寡聞,但攀巖圈內也算是情報人士一名,國內的攀巖人群還是有待發展的,國內的攀巖資源也是有待開發的,國內的大巖壁攀登技術和經驗是必須要出去學習的,國人對攀巖的認知程度是急需提高的。而美國,在優勝美地,有一切現成的東西等待著我們去學習,去認知,去感受,放下那些所謂的不知所云的民族自豪感吧,學得越快,消化得越快,我們才能創造得越快。國內的攀登氛圍,攀登實力,攀登文化才能強壯起來。

夢總是一個接一個,但有時也有一個特長的時候。據說在夢結束后的五分鐘,我們已經忘記夢內容的50%。十分鐘后,我們已經忘記其內容的90%,弗洛伊德認為我們忘記自己的夢是因為它們包含我們受壓抑的想法和希望,因此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想記起它們。本人不想忘記本人的夢,特別是其中最長的一個,伴隨本人已有九個年頭,這是一個關于攀登的夢,這是一個關于友誼與愛的夢,這是一個甜蜜與痛苦并存,理想與現實碰撞的人生美夢,這個美夢也必將持續下去。
第四幕 白日夢
白日夢,多指不可實現的夢境;也指人們不可實現的理想與希望;不現實的夢想也常常包括在內。
本文以白日夢為題并非想造成歧義,日有所思,夜必有其夢。也許始終堅持攀登的朋友會對此有所感受,攀巖在中國的發展并非一帆風順,直至現在,在波瀾壯闊的表象下透露出來的根基薄弱和功利心態值得我們每一個中國攀登者自省。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更多有益的經驗,更多的理論知識和科學有效率的技術。
讓攀巖這種生活方式得到國人的認同,建立更多可持續發展的攀巖區域,讓中國攀巖者有能力在世界各地去開發有創造力的線路,只要我們每個人去努力,這些都將不會是一個白日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