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強烈地震發生,半個四川通訊基站瞬間倒塌、光纜斷裂、通訊系統癱瘓。盡管移動,聯通公司自地震后立即進行自救搶修,但因通訊設施基本毀壞,中心城市以外的地區尤其是一些山區,電話、手機,網絡依然處于中斷。突然發生的大災難讓人們習慣依賴的現代通訊成為盲區,幸存者儼然在信息的孤島上。
5月25日,有IT技術背景的戶外志愿者攜帶地面衛星系統和衛星電話以及一套可以接四部電話的IP電話網關,在汶川縣三江鄉搭設起一座衛星寬帶通訊站。通過他們的衛星設備,災區的多親、救援的將士與家人實現通話,視頻,鄉政府、救援部隊與指揮部實現網上辦公。這些戶外志愿者在余震中堅守著通訊救援的陣地。
絕地話吧
5月28日大地震發生后第16天,當我連線馬駿的時候,他的手機無法接通,MSN在線,我們的交談通過他們的地面衛星系統在4M帶寬的網絡上暢通進行。
戶外志愿者馬駿:
有計算機系統維護經驗和能力,接受過衛星設備培訓,能獨立完成衛星安裝調試維護及培訓工作,負責此次通訊救援的技術支持。
連通方式:MSN
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汶川縣的三江鄉,這里原來是以“農家樂”和獼猴桃為主要經濟支柱的旅游風景區,離震中映秀有40公里,翻過大山就是臥龍保護區。三江——臥龍穿越曾是一條很受歡迎的徒步路線。三江有七個自然村,總人口有四千人左右,70%以上都是藏族《已經漢化的羌藏》。大地震之后,死亡11人、失蹤10人,房屋基本全部毀壞,三分之一倒塌、沒有倒塌的房屋也已成為危房不能居住,與外界通訊聯系中斷。

我們先前徒步三小時背藥送到鄉里時,碰到一位村民要到40公里外的映秀鎮漩口給自己的親人打電話。鄉里干部告訴我們地震后鄉親們都急著想給自己家人報個平安,但衛星電話很少而且費用高,僅有的衛星電話是用于保障救災指揮的通訊工具。
我們從北京出發時已準備了地面衛星系統和衛星電話,在成都還購買了一套可以接四部電話的IP電話網關,在川大進行了六個小時的成功安裝測試,于是與鄉里干部溝通決定為三江鄉的鄉親們架設寬帶衛星設備。鄉里干部非常配合,設備搭建過程很順利 架設衛星接收天線、調試與衛星連接的接收信號、調通實現上網辦公的無線路由、接通與外界通訊的IP電話網關,搭建加調試總共用了一個小時就開通了。聽說是建電話站,周圍的村民和救援機構人員都十分地熱心。我們架鍋的同時他們把桌椅板凳已經安排妥當。北京軍區總醫院醫療隊的大夫熱心前后聯絡人員,總后防疫研究機構的防疫隊領導指揮現場消毒,一位總后防疫研究機構的大校同志還抽空向我們介紹了他們提倡的生態防疫要求。
接通的時候,鄉里干部激動地對我們說:“你們的工作要比送水、送方便面作用更大,真是幫了我們大忙!”鄉親們小跑著相互轉告,沒多久就排起了長長的等待打電話的隊伍。有的藏族同胞本想徒步到馬爾康去看親戚,現在他們不用走著去了,一個電話就能彼此問候、安慰。多數電話是報平安令人高興的,也有因為找不到親人而焦急的,最令人難過的是通過電話才知道失去親人的。自從系統搭建起來后,四部電話每天12小時滿負荷工作,“志愿者的衛星電話”成為鄉親們使用頻率最高的詞。
我現在的生活:吃、喝都沒有問題,5月26日空軍還空投了很多的物資。因為我是穆斯林,鄉政府每天還給我開小灶,和他們一起吃。我們住的是帳篷,除了個人衛生比較麻煩,其他都好。這里的通訊恢復還沒有確切的日程表,我不知道回去的日期。那位賣給我們網關的谷鵬把500元設備款全部存為話費了,而后又向系統里存入了1000元的電話費,我想這里的工作完成之后盡可能把設備還回給人家。我覺得做志愿者不一定只是要上山搜救和運送救援物資,做的事情只要有作用就非常好。
我還要介紹一下我們的另一個“合伙人”馬達(一腳剎車),他是我們的運輸大隊隊長,他曾經參加過印尼海嘯救援,攜帶衛星地面站的主意就是他提出的。他、老蔣和我是在三江堅守時間比較長的志愿者。
絕地網吧
馬駿的“合伙人”老蔣在新浪開通了博客,他把每一天發生在三江衛星寬帶通訊站的故事記錄下來,把前線的情況第一時間通報給后方。而同時他的博客還兼職“絕地郵局”,通過網絡把后方家人的電子郵件轉給救援的將士。
戶外志愿者老蔣:
85—58網站創建和運作者,負責籌備此次通訊救援所需的地面衛星系統和衛星電話。
連通方式:新浪博客
這個地方一天余震至少三次,泥石流搞得我們與外界的道路時通時斷,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居然能上網,而且是4M帶寬獨享,這種感覺絕對非比尋常!這些天我們的絕地網吧生意火爆,各路英雄都來我們的網吧做客。
鄉政府干脆把電腦搬到我們的帳篷辦公,通過e-mail與上級指揮部建立了有效的通訊。解放軍軍事科學院疾病控制所黃留玉所長利用我們建立的應急網絡系統向上級主管部門提交了“關于災區防疫使用大量消殺藥水的生態環保問題”以及“有些災區救護防疫人員數量過剩的調配報告”。黃所長的這份報告受到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經過國家有關部門的緊急磋商,國家五部委發布緊急通知,禁止在災區防疫中使用敵敵畏等劇毒藥水。駐守三江鄉的上海復旦醫科大學兒科醫院救護醫療隊在山村巡回醫療中發現兩名重病人,一名是闌尾穿孔,一名是消化道穿孔,通過我們的寬帶衛星系統協調安排,直升機一小時就到達三江把病人接到成都治療。
如今我們的網吧已從露天進化到有了篷布,有了四張桌子,而且還是鋼琴漆面的呢。我們三個合伙人合計了一下,看來再進一批咖啡就能搞一星巴克了——而且我們不黑,所有上網全免費。不過能上網一步跨進共產主義文明社會也有問題,那就是不少電腦居然沒有安裝任何防病毒軟件,而且這些電腦大多數都是防疫隊的。看著我們的4M寬帶馬上就變成了1K,我果斷而無情地開展了疫區的查殺工作。在疫區“裸奔”的每一臺電腦在大家鄙夷的目光中被揪了出來,馬上被隔離,強制下載殺毒軟件,殺毒前一律不準上網。折騰了兩天,所有電腦都被“修理”過一遍,現在我是疫區的電腦防疫隊的光桿司令。
6月5日,我們的絕地網吧做了一件比較了不起的事情。我們首次通過網絡和上海第二軍醫大學長海醫院的領導及家屬視頻溝通。突擊隊的呂山鵬隊長一直很關心突擊隊員們的情況。在得知我們的系統能視頻后,他馬上向領導報告建議安排大家與家人視頻溝通。畢竟這么多天了,雖然能打電話,但是如果前方將士和后方家人互相能看見,那會是多么令人感動的場面啊!中午我們開始調設備保障通訊。下午調好以后,長海的這幫硬漢們還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一坐到電腦前看到自己的親人,堅硬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無比柔軟,笑容更是燦爛。
三江這里有很多救援隊伍,每支隊伍都有自己各自的故事。他們都是在第一時間翻山越嶺從各路沖進這個孤島的,但是沖進來之后都失去了對外聯絡。在復雜殘酷的自然面前,人類的能力是弱小的,但是人類的精神卻是偉大的。我真心佩服所有這里的英雄們。他們的勇氣和責任感,讓他們奉獻了遠遠超過他們自己理解的力量,給無數絕望的人們帶來希望。面對危險,每個人都會恐懼,但我們有比本能更加高尚的力量,是這種力量推著我們面對地動山搖。對于他們的奉獻,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因此我們將堅持到正式通訊系統建立后再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