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的濕潤
或者,滴水中安靜的光芒
一陣風的撫摸
或者,微風中輕輕吹掉的
灰塵,眼里的沙
以及頭上的白霜
那是寒冷冬季,我在
風雪中奔跑
路邊的小戶人家打開門窗
一盞燈火,滿屋子笑臉
讓眼中的湖水泛起清澈明亮的波光
讓黑夜里的骨骼節節拔響
滔滔長河中有多少山脈沉入水底
有多少巖石風化成了云煙
而時光中一動不動的安徒生
還在為路邊的孩子輕聲哭泣
相信快樂就會到來的普希金,仍然
在那一片寬廣銀色的原野上歌唱
在城市遮蔽天空的大廈面前
我悄悄地低下頭,注視
一粒草籽,沾滿陽光和露水的草籽
看她在風中生根看她在雨中發芽
長成大樹,長成歡呼歌唱的森林
讓汗水中奔波的人生還有清涼
在低處領略陽光與流水
讓人想起梵高和他的向日葵
一生都在物質的黑夜中掙扎
卻把色彩揮灑得比春光明媚
比焰火明亮。那是哭過之后
從低處重新升起的光芒
小草返青時我看到眼里的淚花
冰雪融化時我看到歡呼的臂膀
當奔馳的列車躍上高原
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香
仿佛山谷涌來的風淌出的泉
把硝煙彌漫的眼睛擦亮
白帆飄過,雁陣掠過
我看到水草豐美遍地是牛羊
生命的長河星光閃耀流水歌唱
心靈的原野焰火騰空萬物生長
這是遼闊高遠的秋天啊
金黃色的麥穗在大地堆成山崗
一幅油畫
梵高的麥田旁
擺放一雙農婦的草鞋
上面沾滿泥土
泥土里涌出田野的清爽
草鞋沾滿了露水
露水中閃耀著星辰和陽光
她在大地解凍時播下種子
今后的生活滿懷希望
每天早早下地
在風中不停地忙碌打理
那深深低下的腰身像一彎新月
又仿佛隨時都會迎風飛翔
她靈活的動作她臉上的顏色
宛如春風中的楊柳
宛如清晨滿天的霞光
傍晚歸來時
她步子輕快踏著歌聲
神態仿佛情人的小船兒
在林蔭覆蓋的水面款款蕩漾
她回到家里,挽起袖子
洗了把手,再濕一濕臉龐
然后點亮油燈
然后燃起爐火
把水燒得滋滋作響
把飯熬得熱氣騰騰滾燙滾燙
她一聲不響坐在床邊
看著丈夫哼著五音不全的嗓子
端起堆成小山的大碗
她的眼睛漸漸潮濕
粗茶淡飯的生活比老酒還香
熄滅燈火,她卸去一天的辛勞
不到一袋煙的工夫
便踏踏實實進入夢鄉
漫山遍野的枝頭燈盞般明亮
大片大片的土地
黃金樣的麥子翻滾波浪
到處都是人歡馬叫
到處都是汗水的氣息
鐮刀的光芒
看著摸不著
混亂中的神出鬼沒
那是一種節奏
比如海子“黑夜,神的傷口”
實在沒法猜透
讓他去做他的船長吧
我愿沉淪于水草豐美的河流
別跟我說什么岸不岸的
愛咋咋地,那件事兒就是我干的
說什么弱水三千,我只取
一瓢飲。俺是
哪瓢好喝就喝哪瓢
看誰在滾滾紅塵中最能折騰
我不想搞清你是多大個事兒
你也別把我累得半死不活
天生就是這副德性
難怪老婆說俺是首爛醉如泥的詩
誰不是在哭泣與歌聲中長大的
所以您也甭拿舉重若輕來蒙事兒
見過一望無際寸草不生的大漠嗎
我的坦蕩比它更讓你肉跳心驚
混亂中自有一種節奏
我就是那神出鬼沒的節奏
別想逮住我
也別想讓我正眼打量你
橫在沙灘上仰望藍天白云
想著自己在大街上左顧右盼
真佩服目標明確一步一個腳印的人
可我總是管不住自己四處漏風
一臉惶惑滿身塵土的是我
目光清澈滿身露水的也是我
五音不全但那口氣兒還挺長
看誰在聲音里找得著北
本欄目責任編輯 張即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