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徐風,大約是二○○二年的十一月份。我當時剛剛啟動蘋果減肥,尹漢胤和徐風將我叫到圣淘沙喝的茶,就結下了茶緣,就成了徐風的朋友,就成了徐風三部小說的責任編輯,就眼見徐風火箭彈般沖了上來。
記得我當時受了感動。徐風像沸騰的茶壺一般歌頌著他的家鄉。宜興,那可是一方了得的土地!出了那么多的院士、教授、大學校長、大藝術家!有獨一無二的紫砂,有梁山伯與祝英臺……唯一不足的便是文學,便是小說,建國以來甚至未正式出版過一部長篇小說!而眼前這位燃燒的人,沸騰的人,兩眼噴射真誠的文學之火的人,正懷揣一部小說文稿,舍我其誰地殺向文學殿堂!
從此就踏上了文學之船,并且拒絕下船了。
私下里曾想,徐風是不是來得遲了。已錯過了文學的旺季。八十年代乃至九十年代初一批批嶄露頭角的弟兄們已然退出了江湖。他們的黯然與頹唐是可以理解的。好漢們都經歷過這樣的黃金時刻:一篇小說打響,求愛信雪片般飛來,成千上萬的文學少女和文學少婦向文學英雄們發出愛的信號和崇高的敬意。曾幾何時,風光不再了。少女和少婦們美麗依舊,她們的愛和崇拜卻獻給了演藝明星和肚子有些大的董事長們。邊緣化的重創,最深處在挫傷了文學那顆脆弱的驕傲之心。其實倒也怪不得明星和董事長們。舞臺就那么一個,而演員是要輪換出場的。得意時不張狂,落寞時不消沉。又有誰能做得到呢?
在觀眾退去,演員卸妝之時,徐風急赤白臉從場外沖了進來。要上臺,要演出,頗有些堂吉訶德斗風車的意味。這在徐風,肯定有他的苦衷。我猜想,還是出于他的一片深情。于人生,于社會。于故土,都有塊壘須借文學之酒澆而釋之。熱情使人擔當。激情使人勇敢,深情則使人執著。憑了這份執著,于是就甘于別人皆醒我獨醉,在燈紅酒綠的盛世笙歌中。警醒地注視著,用一支筆不倦地發掘生活的美和殘缺。倘無大的收獲,徐風大概也不會怨艾。偶有所得,澹定之外也不乏久旱甘霖的欣喜。天道還是酬答了徐風。書是出了一本又一本,且一本比一本精彩,一本比一本深刻。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五年十年后的徐風。當更不可與今日等雖齊觀。
說徐風是孤獨的勇士有些夸張,徐風其實是很容易做朋友的人。既有肝膽照人的古道熱腸,加上以文會友,以茶會友,以紫砂會友,朋友就越聚越多。徐風在北京的朋友甚至多于我的。很愿意聽到電話里徐風的聲音,往往這意味著又能與新老朋友們把酒論文指點江山了。
幾年里,我于文、于茶、于紫砂,都得益于徐風甚多。我想這大概就是益友了。古道熱腸的徐風不僅對我好,對我的朋友也很好,甚至超過對我。我的一位朋友,在電視臺工作的美女作家,去徐風那里公干。托他關照,前后有六七天吧,據說徐風鞍前馬后,無微不至,竟把美女感動得淚眼婆娑。盡管美女回京只是淡淡地向我一句帶過,我卻猜想徐風肯定超額完成了我交給他的任務。后來,徐風一再申明沒有超額,但我想,他一定得到了獎勵,那也是應當的。
愿徐風得到更多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