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冬梅的生活

冬梅來信了。媽媽淡淡地說著，遞過來一封航空信。我的心熱得出汗。家中的每封信都是媽媽先過目，即使冬梅的函件也不例外。所以我瞞著媽給冬梅說最好在信里別談些過火的話。沒想到冬梅起了疑心，一張狀紙告到婆婆那里害得我不得不承認有陰謀。

老大不小了，天天吃飽了沒事跟那幫混小子溜什么?我已經(jīng)替你答應(yīng)冬梅了。今年春節(jié)給你們把婚事辦了。媽媽的話斬釘截鐵，我能說什么?又敢說什么?

第三天，冬梅來了。全家人出動，列隊迎接，冬梅大大方方地吻了我又親了媽媽。媽媽和冬梅的父母從小就把我們的親事定了。冬梅是個好女孩，長得白白胖胖，不笑不說話。

她的父母早亡，從高中到現(xiàn)在一直在我家。明年大學(xué)就畢業(yè)了。而與她體重身高不相上下的我不過是個教師。弟弟極天真地指著冬梅對媽媽說以后我找媳婦就找嫂子這樣的。媽媽問寶貝兒子找媳婦干什么?弟弟理直氣壯地說摟她睡覺、喝奶。這話惹得全家人笑了一年。

冬梅抱著弟弟說小叔子真乖。弟弟纏著嫂子又是親又是咬。逗得一家人笑開了花。

冬梅在我面前總顯得特別肆無忌憚，瞅空子老鉆進我懷里掐我的喉結(jié)，搞得我眼冒金星。但她絕對不是一個令人討厭的女孩。我的私事她從不染指，說什么只要我聽話愛她知冷知熱疼她就夠了。姐姐說冬梅在眾姐妹中是最最漂亮的，是她們的驕傲。冬梅在我面前嘴從不閑著，好像她的話永遠說不完，但她那不是嘮叨。她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常常吵得我從夢中醒來，甜言蜜語又迫使我不忍心再閉上眼睛。她便用舌尖舔我的臉，癢癢的，挺難受又挺舒服。冬梅無憂無慮的性格無疑是我大腦處于低潮時的一針興奮劑。瞧她那熟透了葡萄般的小嘴唇，便去吻她，她又不讓，搞得我下不來臺。一股失落的感覺又襲上心頭。那時，她就含而不露地沖我笑。惹得我性起去追她，又常常進入她的圈套，只好乖乖地做她的俘虜。

媽媽是冬梅的物質(zhì)財富，我似乎是理所當然地成了她開心鑰匙，盡管心里有點不大情愿，可又想不出對付她的高招。也只好作罷，甘拜下風。媽媽除了在小弟面前說話柔和點，對我們兄妹一向是非常嚴厲的，對冬梅這個兒媳婦似乎又別是一番態(tài)度。不過說良心話，從未拿冬梅當外人看，冬梅在媽媽面前總是顯得很成熟很認真，這正符合了老人家的脾氣，贏得了媽媽的好感。這對冬梅來說好處自然是不少。對于我，媽媽即使是最關(guān)心的前途和婚事，也是以教訓(xùn)的口氣，好在我也明白知足者常樂的道理。我有時對冬梅與媽媽一本正經(jīng)說話的樣子直想笑，往往招來的是冬梅得意的笑和媽媽深沉的目光。當即我渾身上下直打挺，想給冬梅點顏色看看，但媽媽在此，我不敢，從心里說的確沒那個膽量。大度些來說，很感謝冬梅給我的自由和愛護。她若在媽媽耳邊略進讒言，那我就糟了。那糟了的原因出于是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暫且放在心里。大哥看似有點不近人情，對于我和冬梅一向是不冷不熱的，好在有大嫂補償，冬梅才不怪罪大哥。冬梅是媽媽心中的圣物，也只有小弟弟和她才能獲得媽媽的一絲微笑。我這般可就沾了冬梅的光。不然的話，媽媽對我也許早同大哥一樣的處境了。我暗慶我有了冬梅。冬梅在大學(xué)里最少也一星期寫來一封信。媽媽常數(shù)落時常鬧別扭的兄嫂。有時為了以理服人。還把冬梅的來信當眾宣讀。全家人誰不聽也不行，弄得我狼狽極了。后來冬梅學(xué)乖了。一個信封里總是兩個內(nèi)容，一個上書“親愛的媽媽親啟”，一個是“不聽話的X親展”。這里面的奧妙只有我和冬梅曉得，媽媽對此倒也滿意，漸漸地不在干涉冬梅給我的信。為這事高興得特趕到書店里買了一個月工資的書，全一古腦兒寄給了冬梅。媽媽對我在冬梅身上花費向來是抱支持態(tài)度的。

有時候?qū)W校的功課忙了，好久忘了給冬梅寫信。冬梅從未提問為什么?她依然如故信一封接著一封地寄。學(xué)校放假，冬梅很少出去參加活動，她喜歡用兩枚鋼镚拔我的胡子，在我的胳肢窩里搗亂，用圓珠筆在我胸脯上畫一些小東西或動物。我害怕黑夜來臨，而這事又不能聲張出去。冬梅一旦睡著最怕動靜，頭埋在我脖頸里常常流出口水。而我又不能有絲毫的動彈，否則，驚醒了她，將更有我受的。我有時怕見冬梅。又渴望天天和她在一起。媽媽對此事早明確過，兒女情長事小，冬梅學(xué)業(yè)事大。為此我和冬梅都不敢太出格。在家里冬梅很少靜靜地看書。如果看她且非要坐在我腿上。我對這倒是很樂意接受。這總比她絮語不休要好得多吧。最慘的是冬梅吃飯好剩，似乎每次不剩半碗就顯得不高興。媽媽也有冬梅不剩飯就感到兒媳婦吃不飽的感覺。那解決剩飯的事好像是天經(jīng)地義非我莫屬，弄得我每次得等冬梅吃完了方才敢放開量地吃。當然這對我也有好的一面，媽媽常常給冬梅和小兒子另開小灶，無意中便加上了我的一份。冬梅指點著我的下巴說我常留點肚子不會吃虧的。冬梅從不說她和同學(xué)之間的快樂與存在的矛盾。我問她有沒有？她總是笑笑。但從媽媽口中得知冬梅幾乎學(xué)校關(guān)于她的瑣事都向媽媽傾訴。有一次她驀然對我講一個男同學(xué)追她追得發(fā)瘋。當即嚇了我一跳。她眸子里笑溢了眼淚說你真聽瞎話。一場虛驚，我當時差點沒把她吃了。此后，冬梅從未再給我開過這類玩笑。冬梅不愛穿高跟鞋，我送她的禮物往往是清一色的平跟鞋。而每一次冬梅都努著小嘴要我給她穿上。他說最動人的姿勢便是未來的丈夫給未來的妻子穿鞋。說什么這幅攝影作品一定能獲獎，并說以后要把這張相片給我們的孩子看看。我說堅決不行。她也不再爭辯。

幸運的人總發(fā)生不幸運的事。在冬梅大學(xué)畢業(yè)，剛生下兒子小彤彤時，流血不止被送進了醫(yī)院。我美麗豐腴的冬梅已病得渾身沒了肉。媽媽在付出了多于我數(shù)以十倍的心血后也漸漸不行了。在她老人家生命的最后一口氣時，還念叨著冬梅的名字。小弟更是天天哭，學(xué)也不上了，哭得全家人的心都碎了。家庭的生活負擔都落到了兄嫂身上。任勞任怨的大嫂忙得一天到晚不可開交。三個孩子的姐姐也隔不幾天從五十里外的家里騎自行車來看望冬梅。早產(chǎn)只有七個月的小彤彤，頭皮還是肉色，手腳指甲都沒長出來，哭不出聲來。惟一證明他還活著的是不停抽動的手腿，不時搖晃的小頭。我想這孩子是難活了。剛生下來女兒不久的妹妹說嬰兒“七活八不活”的話。于是彤彤便被妹妹義不容辭地收養(yǎng)著，那時彤彤小得可憐。在妹妹的懷里吃奶，小腿一伸才剛好觸到另一個奶頭。妹妹手心里托著彤彤的頭說如果小外甥能活了，將來一定有福氣。我懷里的外甥女艷艷不停地哭。相互瞅一眼兩個孩子，沖妹妹凄然地笑笑。冬梅的同學(xué)有幾個經(jīng)常來看望她，兩個女同學(xué)看著瘦得不像人樣子的冬梅也不免浸出點點淚花。目睹此情此景，我愈加精神恍惚。端著飯一個勁地上樓，等到了最頂層方才發(fā)覺。慌慌張張地從六層再到三層，飯早已冰涼了。后來冬梅身體虛弱得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醫(yī)生只好給她輸了我的血，好在我同她是一個血型。我們躺在床上臉對臉，冬梅只能向我艱難地笑笑，有時也使勁地朝我眨眨眼，那似乎永恒的笑使我辛酸不已。我心里稍能感到踏實的便是吻她那潮濕的唇。我無能的鑰匙找不到鎖眼的時候也是有的。

冬梅病在床上三年不起，我已完全失去了青春的活力，變得性子纏綿起來。妹妹領(lǐng)著女兒艷艷和我的兒子彤彤常來看看。懂事的彤彤親著冬梅的臉龐小聲地叫著媽媽問疼不？用兩只小手揉搓著他媽媽的肚子問病是什么有病難受是不是？艷艷給舅母唱兒歌，表演舞蹈，這些賦予了冬梅極大的快樂。

沒想到妹妹的生活變遷弟弟的造孽險些給了我致命的打擊。在我們兄妹中，我和妹妹小媚的感情是最深的。我倆是孿生。小時候，活潑的小媚常背著比她矮瘦得多的我出去玩，同小朋友過家家時她總做我的新娘。有一次她無意中咬破了我的手臂，我拼命地哭著鬧著去打她，她只抱著我任我撒野。她哄著我去吮她的小乳房說不要哭不要哭奶水甜么？說叫媽媽知道了我挨打我怕，說你叫我干什么都行千萬別給媽媽說，說要不然你再回咬我一口。這便是我的妹妹，我所愛到永遠的小媚。妹妹由于知道了艷艷的爸爸在外同一個女人相好，妹妹對我說她不想拴住他。后來妹妹一再勸丈夫，沒想到他竟把妹妹打個半死，并且干脆走火入魔不上班了不回家了同那女人混在一起。我去找妹夫時見過那女人，長得五大三粗兇蠻硬橫得很。她說一旦歸屬于自己的男人從不會輕易放掉。妹妹哭成淚人打了離婚。在妹妹把艷艷放在我家后，回去一聲沒吭，跟一個愛她追她等了她好幾年的第一個戀人走了。但我知道妹妹不愛那男人。難忘痛苦分手的初戀一旦又重逢了，還會幸福甜蜜嗎？我想，我在淚水中思念著我遠去的妹妹小媚。妹妹一走，彤彤回到了我的身邊，還有艷艷。這無論在經(jīng)濟上和精神上都夠我照應(yīng)的了。好在有哥嫂常常接濟我。

等彤彤和艷艷上學(xué)那年，臥病在床的冬梅身體漸漸好起來，生活慢慢能自理，生理也恢復(fù)正常。每當看著吃過飯后臉色緋紅的冬梅，我的心情好多了，家庭里又出現(xiàn)了以往的平靜。許是對小弟關(guān)心的太少的緣故，他小小的年紀竟染上了偷騙的惡習(xí)。他領(lǐng)女孩子來家里過夜，我以為是同學(xué)來學(xué)習(xí)的。因為他屋里的燈自始至終都亮著。我常勸導(dǎo)他學(xué)習(xí)不可太用功，他只詭秘地一笑了之。后來才知道他是一個小偷盜團伙的小頭頭。最讓我傷透了心的是那年一個夏夜，他竟伙同兩個女孩混進女浴室偷了所有的衣服，嚇得沐浴的女人們大喊大叫。公安人員從我家搜出了金表項鏈耳環(huán)之類的女性用品。我受了審查，且給我加上了“教唆犯”的桂冠。校方開除小弟，他被勞教二年，臨上警車時流著淚說對不起我。后來單位莫名其妙地撤了我的職。冬梅氣得舊病復(fù)發(fā)，被送進了醫(yī)院。沒了工作，又找不著合適的活干，我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幾個棄筆經(jīng)商的同事發(fā)了大財。摸摸自己的腰包，寒酸得要命。我那時惟有的精神寄托便是不斷長大的彤彤艷艷，和我心目中永遠年輕可愛的冬梅。

由于偶然與岳兵相遇，改變了我整個不斷沉淪的生活。她是我?guī)煼稌r的同班女友，當時她不光是活躍分子，還是十分出眾的才女。她兼任著學(xué)校一個文學(xué)社的社長，在外地兩年的時間發(fā)表了百余首詩作。這位鼎鼎有名的校花大膽地將一封十五頁的情詩塞進了我的書包。說真的，我的確對她有好感，但從未產(chǎn)生過非分之想，因為那時有我情熱如火的冬梅。相比之下，她的氣質(zhì)便比冬梅遜色三分。一次我買了一支新筆。上面刻上了我的名字，是準備送給冬梅的，被她搶了去，別在了內(nèi)衣上，她嬉笑中散露出多情的目光。我困惑地一遍遍地看著她。被她猛地吻了才醒悟過來。不行，我有我的冬梅。我閉上眼。手從她的下巴下伸下去抓出鋼筆，沒想到手一滑筆落在了地上。她從呆木中回味過來一腳正踩在我的手上，我“哎喲”一聲，說不清是手疼還是為碎了的筆嘆息。我探過身子，把她的腳用力推到一邊。把筆裝進衣兜。抬頭瞄去，她伏在桌上的頭和肩在如泣如訴地抖動著。中國才女多磨事。她似乎也不例外。在校快畢業(yè)的最后一年。聽說她與新調(diào)來的音樂老師關(guān)系不夠正常。后來不見她上學(xué)了，聽說是她打了胎。怪的是那位風流英俊的音樂老師也隨之悄悄地不見了蹤影。

我去自由市場買菜的路上，肩頭被人拍了一下。我回過頭瞅到了她眸子中的我。她憂郁地說認不出來了。我握住她伸過來好久的瘦長的手想說話未說出來。她說去咖啡店。我不能推托也不能不去。她以前那種充滿魅力的軀體此時已顯得過于單薄。她靠過來捏住了我的衣服，我下意識地握緊了她的小手。服務(wù)員遞過菜單，她胡亂地一劃。她抽出一支煙放在嘴角。我接過她遞過來的火。劃著了又吹滅。她問詢般地凝視著我，那眸光刺得我心一陣陣地顫抖。從不吸煙的我從她嘴里拿下那支煙含在口中。她一連點了三次我都沒吸著。我和她都笑笑說算了。我斷斷續(xù)續(xù)地吃著，她神經(jīng)質(zhì)般平淡地說著她的過去，說關(guān)于她的謠傳都是真的，說后來在父親的關(guān)系下考取了體校。不久便在母親的介紹下跟父親一手提拔的一位軍人結(jié)了婚。那軍人是個好青年。她茫無目的地吃著喝著，又笑笑說不怕你笑，他對那事兒從來不提，都是我主動。我不笑，我的心似乎已經(jīng)疲乏。她喃喃地說三個月后他在一次車禍中死去。她說半年后生下個死胎，最后說對不起他。在飲了一瓶白蘭地后，她不再說話。我扶她走出咖啡店，我早領(lǐng)教過她喝醉了酒后罵人的滋味。在店門口，服務(wù)員跟上來彬彬有禮地說請付款。沒等我騰出手來，她已掏出兩張遞過去并說不用找了，服務(wù)員說下次來一塊兒算，你走好。冷風吹醒了沉醉的她。她從懷中抽出一個紅本本。那是一本結(jié)婚證書。她說用詩征服了一個青年詩人，他們快要結(jié)婚了。我說很好。她突然大叫一聲好什么。她定定地突然撲倒在我身上，瘋狂地將我吞食。我說不要這樣。她推開我冷不丁打了我一個耳光。我來不及張嘴她已倒在我的懷里。我們坐下來，她發(fā)燒的臉貼近我的心臟。她痛不欲生地說你難道真不懂得我的心嗎？你摸摸你摸摸它是屬于你的屬于你的……

我兩手空空地回到家，望望冬梅詫異的眼神，我毫不隱瞞地把白天發(fā)生的事告訴了她。

冬梅聽后只是苦笑了一下沒言語。我的心愈加內(nèi)疚。我是清楚岳兵的性格的，她也許還要纏我。我便把早有的關(guān)于改變一下環(huán)境的想法告訴了冬梅。她只努力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我當夜把彤彤艷艷托付給了哥嫂，又把一切該做的事突擊完畢。第二天便找了輛出租車將冬梅和我拉到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外婆家。這里山挨著云，天擠著山。外婆是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太太，可她眼不花背不彎，走起路來像一陣風。外婆的人緣極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常常送些土特產(chǎn)來。舅舅更是時時囑咐舅母要做好吃的給外甥吃。幾個表姐表妹聽說家里來了貴客更是樂乎異常。舅父還請了老中醫(yī)給冬梅診病。在外婆一家人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照料下，冬梅漸漸能下地去挖野菜了，我對外婆一家是有感情的，對賢惠潑辣的舅母的感情要勝似我的母親。早年，媽媽同爸爸上了煤礦，我便生活在外婆家里。后來礦上實行了農(nóng)轉(zhuǎn)非，才回到媽媽的身旁。在井下冒頂事故中死去的爸爸和冬梅的父母在我腦子里從沒有一點印象。我在外婆家常和表姊妹同床睡同桌吃。憶起與表姊妹的童年樂趣，至今不免留戀萬分。

冬梅在外婆的照料下，身體已漸好起來，昔日的美麗又回歸了她的身上，學(xué)校來信詢問病情，我照她說的在信里寫正在康復(fù)之中。夜里沒事她愛數(shù)著我的腳趾頭說這里的人如何好，景如何美。我的心漸漸地又在憧憬著未來。

三個月后，粗心的我才發(fā)覺我的冬梅已懷孕三個月了。我當時又驚又怕，惟恐她會發(fā)生什么意外。可我又不便對她說，我當然明白愛孩子是女人的天性。冬梅發(fā)現(xiàn)了我的反常問我咋了。我試探著拐彎抹角地說了我的心思。她嬉笑著指點著我的頭皮說你膽子怎么小了。沒辦法，只好打電話告訴了兄嫂，兄嫂說兒子彤彤也想媽媽了，要我和冬梅回去，在醫(yī)院里生放心些。我理解兄嫂的心，可又怕病后脾氣有點怪的冬梅不愿意。因為她說這里的田園生活最使她舒心不過了。果然，冬梅說什么都不愿意回去，她要留在這里。

沒有想到這一年的夏天，冬梅因為難產(chǎn)死在外婆家去縣城的山路上。

責任編輯：劉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