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消費領域中的格式條款

摘要：格式條款于現代消費領域中廣泛應用，有力地促進了經濟的繁榮。但格式條款的擬定者往往濫用自己的經濟優勢，從自身利益出發來設計格式條款的內容，較少考慮消費者的利益，易造成不公平現象。因此，格式條款猶如一柄雙刃劍，在給我們的生活帶來高效和便利的同時，也隨時可能損害弱者一方的利益，應對其進行合理規制。

關鍵詞：格式條款；消費者；規制

中圖分類號：DF525文獻標志碼：Ａ文章編號：1６73－291Ｘ（2008）14－0158－02

一、格式條款的概念、特征及性質

（一）格式條款的概念

關于格式條款，由于各國立法和司法實踐的差異，對其稱謂也有所不同。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使用了“格式合同”，而《合同法》中則使用了“格式條款”一詞。嚴格意義上講，格式條款與格式合同不同，因為一個合同可能是全部由格式條款構成（即一個獨立的格式合同），也可能是同時包含著格式條款和非格式條款。如果將格式條款籠統稱為格式合同，就很難說明一個合同中存在部分格式條款的現象。鑒于此，本文采納《合同法》上格式條款之稱謂。所謂格式條款，是指合同當事人一方為了將來與不特定多數當事人訂約之用而預先擬定的，并在訂立合同時未與對方協商的合同條款。

（二）格式條款的特征

1.格式條款是由一方當事人預先擬定的。格式條款是由一方當事人預先擬定的，在擬定時沒有征求對方當事人的意見，對方當事人只能接受或者拒絕（甚至不能拒絕）。在這種訂約方式中，合同條款不再由當事人協商確定，從而從本質上改變了締約中的合同自由原則，因此要適用特殊的法律規則予以調整。

2.格式條款的不可協商性。格式條款的最主要特征在于其的不可協商性，即格式條款的使用者事先將自己的意志表現為文字，與之締結合同的對方當事人只能表示全部接受或全部不接受，而沒有與之就合同的個別條款進行協商的余地，即所謂“要么接受，要么走開”（take it or leave it）。

3.格式條款具有定型化的特點。所謂定型化，是指格式條款具有穩定性和不變性，它將普遍適用于一切要與起草人訂立合同的不特定的相對人，并不因為相對人的不同而有所區別。格式條款的定型化特點要求其內容必須是確定的，因此在表現形式上，格式條款應當為書面形式。

4.格式條款具有附從性。從雙方當事人的地位來看，格式條款的使用人處于優勢地位，相對人處于附從地位。在以格式條款訂約時，由于雙方締約能力的不平等或締約環境的不公正，相對一方則完全處于附從的地位，不能對合同條款自由地表達其意志。

（三）格式條款的性質

在格式條款中，一方只能附合于另一方當事人的意志。這與傳統合同法理念形成了巨大反差，并使得人們開始對格式條款是否還具有合同的法律性質產生了懷疑。

筆者認為，格式條款的締結雖然與我們通常所言的訂約過程有著很大的區別，但從本質上看，它仍然是合同。格式條款充分簡化了訂約程序，雖然沒有雙方協商的可能性，但它的訂立仍然是一方提出要約，一方作出承諾的過程。當然，根據契約自由原則，這一簡單的訂約程序嚴重侵犯了當事人的意思自治，使當事人意思的真實性受到懷疑。但在一定范圍內，他仍然可以擁有自決權，只不過在表現方式上與傳統合同法存在較為明顯的差異。首先，在格式條款訂立的過程中，盡管相對人沒有參與確定合同的條款，但在一定條件下仍然有接受或者拒絕的權利。其次，格式條款的當事人雙方盡管經濟實力方面存在著較大差距，但在訂立格式條款時，其地位仍是平等的。

二、格式條款的價值與缺陷

（一）格式條款的價值

1.節約高效價值。格式條款的運用，一方面改變了傳統條件下合同的訂立必須經過當事人的反復要約和承諾方能成立的模式，節省了大量的訂約時間；另一方面，格式條款極大地降低了可能因當事人間反復磋商訂立合同而產生的巨額交易成本，有效地提高了經濟效益。

2.交易安全價值。格式條款以書面形式明示，其內容明確而細致，特別是其中的責任分配條款，權利義務明確，避免了當事人間不必要的紛爭。格式條款一般是由專業人員、相應行業的專家或者從事該行業工作的有著豐富經驗的人員制訂，具有預見性，能最大限度地分化風險，盡可能地減少當事人的責任與損失，有利于增進交易安全，維護市場的穩定。

3.宏觀調控價值。現代市場經濟是有調控的經濟，格式條款的無協商性以及要約的長期性，使國家進行政策控制成為必要，否則，將嚴重影響廣大消費者的利益，釀成社會公害，妨害國家長遠經濟目標的實現。

（二）格式條款的缺陷

1.對契約自由的限制。由于格式條款都是由企業預先擬定，相對方未參與條款的制定過程，故不能在交易時通過協商談判來表達自己的意愿，更無法決定合同的內容和形式。從理論上看，相對方仍有締結與否的權利，但由于格式條款制定者處于壟斷地位或者從事同一經營內容的企業都采用了相同的格式條款，使相對人選擇訂約對象的權利受到了限制甚至完全喪失；從另一個角度看，相對方接受了格式條款，這種接受從表面上看是當事人意思自治的體現，是相對方自愿接受了條款的約束，但在這種自愿的背后，是相對方難以克服的壟斷和優勢力量，是優勢者憑借經濟實力對弱者的強制乃至壓迫的現實。由此可見，格式條款自由僅僅是格式條款使用人單方面決定合同內容的自由，而相對方選擇合同相對人和就合同內容與形式進行協商的自由，都受到了限制。

2.利益的失衡性。在實踐中，某些格式條款規避法律，甚至成為了“霸王條款”，直接損害了消費者的利益，造成雙方當事人利益的失衡。格式條款使用人受利欲的驅動常使之以追求自己的最大利益為目標，常制訂出不公平、不合理條款，嚴重損害了廣大消費者的利益。這種情況表現為制定格式條款的一方規定一些對自己有利的免責條款，并據此來達到免除自己本應承擔的責任的目的，從而限制相對人的權益。

3.合同風險分配的不合理性。根據合同法原理，合同風險的承擔要根據當事人的責任及其大小來確定，不能將風險完全置于一方，而另一方根本不承擔風險。由于格式條款的預先擬定性，格式條款的制定者可以預先設定商業風險和司法風險，確定和預測潛在的法律責任，并以此預防風險的發生。格式條款制定者往往利用其優勢地位，在條款中限制自己承擔風險責任的范圍，有意將風險更多地或完全置于相對人一方，以降低自己的經營風險，從而使風險在雙方當事人之間的分配呈現不合理性。

總之，格式條款具有節約高效、促進交易安全的特征，但也存在著諸多缺陷，在現代經濟生活中，格式條款猶如一柄雙刃劍，它在給我們的生活帶來高效和便利的同時，也隨時可能損害弱者一方的利益。因此，如何規制消費領域中的格式條款，關系到廣大消費者的利益，是現代法律所面臨的艱巨任務。

三、格式條款的規制

（一）格式條款的立法規制

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24條、《合同法》第39—41條規定了專門適用于格式條款的法律規則。但是，由于我國格式條款立法時間未久，尚存在著如下缺陷：立法零散不系統；規定過于簡單、粗糙；立法解釋未完備。

針對我國格式條款立法規制的缺陷，筆者建議：第一，制定專門法律規制格式條款，其中應專章規定消費領域的格式條款；第二，嚴格限制免責條款訂入合同，禁止任何當事人利用免責條款排除其應負的合理義務和責任；第三，完善格式條款的立法解釋。

（二）格式條款的司法規制

所謂格式條款的司法規制，是指法院依據法律之規定，對格式條款進行審查并依法對其法律效力作出肯定或否定判斷的控制方法。司法控制的途徑主要有兩種：一是使用強行法的規定，將違反強行法的合同條款判為無效；二是通過解釋法律，或者說是通過嚴格解釋法律，使格式條款歸于無效。司法控制具有控制的終極性和公正性的優點，不足之處在于救濟的事后性、個別性等，程序較為復雜，成本較高。

（三）格式條款的行政規制

格式條款的行政規制，是指行政機關依照法律規定對格式條款的內容進行規范，對其使用進行監督檢查，從而防止格式條款的不公平的情況。分為事前和事后兩種。可建立事先審核制度使行政機關依照自身職權介入格式條款的制定和使用過程，更具有高效性的特征。同時，還可以建立一個超越各部門利益的全國性和地方性的合同審查部門，對主要是公用事業及行業壟斷部門制定的格式條款進行審查，這樣可避免各部門利益的不統一。

（四）格式條款的社會規制

1.行業自律。所謂行業自律，是指使用格式條款的企業、企業集團或者行業協會、行業組織對格式條款的公平合理性進行審查。我國《合同法》雖然沒有直接要求企業對其格式條款采取自律措施，但根據該法第39條的規定，采用格式條款訂立合同的、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應當遵循公平原則確定當事人之間的權利和義務，這實際上賦予了提供格式條款方自律的義務。

2.消費者保護組織的監督。當格式條款中存在侵害消費者權益的內容時，消費者協會可以依法行使其職能，促使企業修改不公平的格式條款。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消費者保護組織等團體積極參與格式合同條款的擬定；二是協助消費者處理與經營者的格式條款糾紛，受理消費者的投訴，直接代表消費者與經營者協商，或協助消費者起訴；三是對經營者利用不公平條款損害消費者利益的，提出批評，訴諸輿論等。

3.新聞媒體監督。新聞媒體被喻為現代社會的除了立法、司法、行政之外的第四種權力，其監督具有其他監督方式所不具有的優勢。例如，中國消費者協會舉行的“格式條款系列點評”活動經眾多媒體報道后，引起了眾多消費者的關注，迫使許多企業修改或刪除了那些被列入點評范圍的格式條款。

任何一種對格式條款的規制或監督方式都有其優勢和缺陷，單一的調整手段無法擔負起規范格式條款的重任，對格式條款的規范是一個運用多種手段、協調多種功能的系統工程，構造一個結構精致、功能完備的格式條款調控機制，需要立法、行政、司法等的通力協作和良性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