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體育思想研究

摘 要：對蔡元培的體育思想進行了歸納與整理。蔡元培的體育思想不僅有著較為豐富的內容，而且形成了較為完整的理論體系。在這一體系中，強調三育并重，堅持全面發展，是其體育思想的核心；倡導軍國民體育，注重體育的社會功能和作用，是其體育思想時代特征；在充分肯定體育運動對人的發展具有積極影響的同時，又反復強調學校體育要以普及為原則，是其體育思想的基本態度。

關鍵詞：蔡元培；體育思想；軍國民體育；三育并重

中圖分類號：G8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7116(2008)07-0028-05

收稿日期：2008-03-19

作者簡介：羅時銘（1953-），男，教授，博士，研究方向:體育史，奧林匹克運動

Study of CAI Pei-yuan’s physical education ideology

LUO Shi-ming1，SU Xiao-qing2

（1.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Soochow University，Suzhou 215021，China；2.Research Department，Fujian Police College，Fuzhou 350007，China）

Abstract: The authors summarized and sorted CAI Pei-yuan’s physical education ideology. CAI Pei-yuan’s physical education ideology not only contains various contents， but also has formed a complete theoretical system. In this system， emphasizing equally important triple education and adhering to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are its ideological core; advocating military， national and civilian physical education and valuing social functions and roles of physical education are its sports time characteristics; repeatedly emphasizing the principle for scholastic physical education to be popularized while fully affirming that sports will have a positive affe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is its basic attitude toward physical education.Key words: CAI Pei-yuan；physical education ideology；military national and civilian physical education；equally

important triple education

蔡元培(1868-1940年)，字鶴卿，號孑民，浙江紹興人。蔡元培所處的時代，是中國社會動蕩激烈、變化多端的時代。他經歷過中法戰爭、甲午戰爭、八國聯軍侵華、抗日戰爭等帝國主義列強侵華戰爭的時代；經歷過清王朝、北洋軍閥以至國民黨統治的時代；經歷過戊戌變法、辛亥革命、五四運動等政治急劇變革的時代。因此在思想領域，曾面臨過封建主義、資本主義等不同社會制度、思想文化的沖突。在這種復雜的背景中，蔡元培經受了嚴酷的歷史考驗，一生追隨光明、進步，始終站在時代潮流前面，成為近代中國歷史上極為重要的先驅者之一。以翰林身份參加革命，并一生堅持進步，在中國歷史上僅他一人[1]。蔡元培既是偉大的愛國主義者和著名的民主革命家，又是杰出的思想家和教育家，他的一生是在為民族解放和捍衛民權的奮斗中度過的，同時也為中國近代教育與科學事業的發展做了大量的工作，這些成就具有開創性和奠基性的作用。蔡元培體育思想是他從事革命、學術與教育活動的有機組成部分，他所表現出的階段性發展特征，成為近代中國人體育價值觀念演變的縮影。

1軍國民體育思想

中國的軍國民體育思想主要發生在清末民初歷史時期內，并在民國初期形成高潮。中國人是在特定歷史條件下接受軍國民主義的，因此不同階級和人群在提倡軍國民主義的時候，其動機和目的是不一樣的。辛亥革命前，蔡元培鑒于民主革命的需要，曾竭力主張實行軍國民教育，提出學堂的任務就是保國強種。“今天下志士，所抵掌奮譚，為保國強種之本者，非學堂也哉。”[2]90認為“中國所以以四萬萬之眾，而亟見侮于外國，以釀成亡國亡種之禍者。”[2]94因而在他1901年的《學堂教科論》中，已有設置體育課程的設想。“嬉游體操，為衛生而設，生理學之支也，故附于理學。”[2]150并在他任南洋公學特教班總教習時(1901年)，開始付諸行動。不僅有時間的規定，而且有場地的要求。“學生游息雖有一定之時，然須有一定之地。如拋球、競走等事，只準在體操場為之；其因雨、因寒不得至體操場，則只能于飯廳游廊等處游步，不可結隊蹴舞，以妨他人。”[2]155在1902年制訂的《愛國學社章程》中，他亦明確要求各年級安排體操課，以“為鍛煉精神，激發志氣之助。”[2]166

蔡元培認為，軍國民教育雖“在他國已有道消之兆，然在我國，則強鄰交逼，亟圖自衛，而歷年喪失之國權，非憑借武力，勢難恢復。”所以他說：“所謂軍國民教育者，誠今日所不能不采者也。”[3]130指出“當民國成立之始，而教育家欲盡此任務，不外乎五種主義。即軍國民教育、實利主義、公民道德、世界觀、美育是也。”[3]263認為“五者，皆今日之教育所不可偏廢者也。”那么，什么是軍國民？蔡元培的解釋是：“軍國民主義者，筋骨也，用以自衛。”所以無論是中國古代六藝之射御，還是古希臘體操，均為軍國民主義。“軍國民主義”就是“體育”。更具體地說，學校“兵式體操，軍國民主義也；普通體操，則兼美育與軍國民主義二者。”[3]135

蔡元培的軍國民體育思想不僅反映在學校教育中，亦反映在社會活動中。例如在他1915年起草的《華人御侮會》中，特別指出會員有責任“了解各種體育之方法，而擇其相當者實習之。”要求能“了解各種個人應用之武器，而擇其相當者備豫之(匕首、炸彈、手槍、毒物等等)。養成抑強扶弱之習慣，力持可殺不可辱之氣節。見有敵人侮我同胞者，擊之，事變如有株連，則挺身任之。”[3]387他指出：“要復興民族，第一步是設法使大家的身體強健起來。”而“提倡體育是一個改進民族的很好的辦法。”他說：“日本人提倡體育，很有進步，就影響到了全體民族。所以，我們不能不認識到，體育乃是增加身體的健康，同時謀民族的健康，而非為出風頭。”[4]他特別強調“戰爭以軍人為主體”，故“為軍人者，俱能奮勇前進。”[5]2其軍國民教育就是“重在整齊、嚴肅，尤在服從。”[5]281他說：“軍國民教育的主旨是整齊嚴肅，絕對服從。此種主義常用軍法囑望學生具有這種精神，并用尊崇皇室的道德，加以激發。”[5]335

隨著新文化運動的興起，整個中國社會對軍國民教育有所反思，蔡元培對體育的認識也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但受軍國民體育思想的影響，在蔡元培身上還遠未結束。例如1923年，他曾在比利時的布魯塞爾接受采訪時說：“惟中國社會毫無組織，民眾勢力猶如散沙，非有長期間‘教育訓練’恐難有望。余極不滿今之青年口談革命而不務實力，且借口于志在革命而拋荒學業，其結果，革命未成，而自身先已墮落，此則余所反對者也。”他認為：“中國教育應重尚武，不但為保衛國家計，亦為強身健體計。”他說：“余上次由歐返國，曾在北大提倡‘學生軍’，即是此意。”所以“余之主張，各學校應一律提倡體育，國民身體既強，臨時授以‘軍事知識’，亦可執干戈以衛國家。此則余對于教育前途之意見也。”[6]339在這里，尤需我們注意的是，社會長期動蕩不安的客觀環境，應當是影響近代中國人正確理解和認識體育的重要因素之一，包括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蔡元培先生在內。

2三育并重的體育思想

1901年蔡元培受聘擔任上海南洋公學特別班總教習時，即重視三育并重的體育思想。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行為，是他積極地將教會學校中盛行的體育方法與手段移植到南洋公學，使之成為近代中國最早實施西方體育教育制度的官辦學堂之一。1912年，在蔡元培所編的《中學修身教科書》中，更是列有專門體育章節，指出“凡道德以修己為本，而修己之道，又以體育為本。”認為若要“以盡人生之天職，其必自體育始矣。”[3]172

蔡元培三育并重體育思想在《怎樣才配做一個現代學生》的文章中，體現得最為完美。他說：“我國自來把讀書的人叫做文人，本是因為他們所習的為文事的緣故，不料積久這‘文人’兩個字和‘文弱的人’四個字竟發生了連帶的關系。”使“一般讀書人所應有的健康，大都被毀剝了。羸弱父母，那能生產康強的兒女！先天上既虞不足，而學校教育，又未能十分注意體格的訓練，后天上也就大有缺陷。所以現時我國的男女青年的體格，雖略較二十年前的書生稍有進步，但比起東、西洋學生壯健活潑、生機勃茂的樣子來，相差真不可以道里計。”他認為：“先有健全的身體，然后有健全的思想和事業，這句名話無論何人都是承認的，所以學生體力的增進，實在是今日辦教育的生死關鍵。”而“欲求增進中國學生的體力，惟有提倡運動一法。”因此他特別強調現代學生要有“獅子樣的體力”。他對當時中國的學校體育現狀很不滿意。他批評說：“中國廢科舉，辦學校，雖已歷時二十余年之久”，然“對于體育一項的設備，太不注意。甚至一個學校連操場、球場都沒有，至于健身房、游泳池等等關于體育上的設備，更說不上了。運動機會既因無‘用武地’而減少，所以往往有聰慧勤學的學生，只因體力衰弱的緣故”，“不能出其所學貢獻于社會。”[7]475

因此他說，這樣的現象一定要改變。因為“今日的學生，便是明日的社會中堅，國家柱石，這樣病夫式或準病夫式的學生，焉能擔得起異日社會國家的重責！又焉能與外國赳赳武夫的學生爭長比短！就拿本年日本舉行的第九屆遠東運動會而論，我國運動員的成績比起日本來，幾于處處落人之后。較可取巧的足球，日本學生已成我勁敵。至于最費體力的田徑賽，則完全沒有我國學生的地位，這又是何等可羞恥的事！”當然，他同時指出：“體力勞動的增進并非一蹴而企。試觀東、西洋學生，自小學以至大學，無一日不在鍛煉陶冶之中。所以他們的青年，無不嗜好運動，興趣盎然。一聞賽球，群起而趨。這種習慣的養成，良非易事。而健全國民的基礎，乃以確立。這種情形，在初入其國的，嘗誤認為一種狂癖；觀察稍久，方知其影響國本之大。這是我們所應憬然猛省的。”[7]475所以他說：“我希望現代的學生，一方面努力讀書，一方面注意體育”，“如果專門讀死書，而把身體弄壞，也不是正當的道理。”[8]362他主張“自小學以至大學，無日不參加體育活動，以養成堅實的體力。”[8]490

此外在體育的理論認識上，如果說以往更多的是囿于軍國民意識，那么從1915年起，蔡元培也開始有了新的變化。在《1900年以來教育之進步》的文章中，他對體育作了新的注解：“體育者，循生理上自然發達之趨勢，而以有規則之人工補助之，使不致有所偏倚。又恐體操之使人拘苦也，乃采取種種游戲之方法，以無違于體育之本意者為準。”[3]412所以他特別稱道當時南開的體育工作。“今之學校中，蓋咸知注視體育者，但國人之惰性甚深，致學生仍不得充量以提倡。貴校(指南開)連捷華北，體育已臻佳境。”他同時指出，“以體育之提倡，貴乎全體四萬萬人中。設盡四萬人體育發達，余者仍頹唐故我，則全國體育依然列于軟弱之類。”所以他希望南開能做到，“俾體育發達者不以是自滿，且因之愈倡練習之風。而貴校體育號稱發達者，大望始終勿怠，為國人倡焉。”[5]46他充分肯定了南開體育成績取得的不容易。他說：“以貴校體育論，躍高擲重，成績昭然。然而練習之始，其難殆百倍于成功之日。”[5]49

1917年，蔡元培又在《在浙江旅津公學演說詞》中說：“今之言新教育者，以體育、智育、德育并重，其功效勝于舊教育什百。以言體育，舊時習慣，偏重勤習，而于身體之有妨礙與否，皆所不顧，且以身體與靈魂為二物。人之智慧學術，皆由靈魂出，故重視靈魂，而輕視身體。今經科學發明，人之智慧學術，皆由人之腦質運用之力而出，故腦力盛則智力富，身體弱則腦力衰。新教育之所以注重體操運動，實基于此。”[5]58認為三育并重是社會發展的趨勢，“任何黨派，都喜歡身體強健，無有以體健為不好者。”[6]56這使他更加推崇“西洋教育，全身皆有訓練，不單獨注意腦部。既有體操發展全身的力量，又有圖畫和各種游戲，練習耳目手腳的活動能力。”[6]69所以在他任北大校長時，規定學生的課程安排中要有“修身”內容。[5]143而修身之大義，“則于衛生之道，勤勉誠實之行，皆能心知其意，而切實行之。”[5]146當時北大的“校內，有個體育會，每個學生都交體育費，就是要人人都有運動的機會。”[6]1831922年，作為北大校長的蔡元培又要求說，雖然“年來大家對于體育都很注意。不過由學生自組的體育會，成績還不狠昭著。從今年上半年起，漸改由學校組織。現分為學生軍與體操兩部。學生軍一部，已請富軍事智識的蔣百里先生擔任導師；體操一部擬請由美洲新回來之周思忠先生擔任。無論哪系學生，此兩部中必須認定一部，作為必修的工課；均需用心練習，不能敷衍了事。”[6]264他對北大學生在體育上的進步曾給予充分的鼓勵和肯定。“一年以來，本校的學生，偶然與他校學生比賽，還有點成績，有參加北京、華北、全國各種運動會的準備，特于今日先開一個校內春季運動會。我很信各同學必能利用運動會的長處，避去弱點。”[6]184

1928年，蔡元培[7]234在《全國教育會議閉會詞》中，又提出學校不僅要做到“體育之特別注意，并注意于國技之應用”，表現了他對繼承發展民族傳統體育的關注。所以他對張之江在中國國術方面的貢獻曾給予很高的評價。“張之江先生，國術大家也，為中國國術館之發起人。游日本時，對于柔道及劈刺術與國術有密切關系者，觀察特詳。”他特別欣賞張之江“所注意者，不只是在國際運動大會中，見日本人游泳、野球、拳斗、長距離競走等等之擅長，慨然于國術與各項運動之不可不兼習，足以見先生之博大。”[8]499蔡元培對女子體育，亦給予了充分的注意。他說：“以為求國富強，人人宜受教育。既欲令人人受教育，自以女學為最重要之事。”所以他在愛國女學時，“有黃任之、劉季平諸先生任教課，崇尚柔術。”[3]302在他最早設計的“女子普通學級表”中，亦堅持有體操課的安排[2]151。蔡元培認為：體育的作用太多了，除健康身體以外，它還可“養成勤務之習慣，而一切過激之動作，凌人之虛榮心，亦可以免矣。”[5]175所以他在北京歐美同學會的工作中，也安排有“游藝”類的體育活動[5]159。

3運動會具有獨到的教育作用

在不斷提高對體育的認識和理解的基礎上，蔡元培對體育運動會形式曾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他說：“運動會的本身實有許多長處：第一，鼓勵運動的興會：人類的行為，不能專靠理智。在理智上我們固然知道運動的必要，但沒有催發興會的作用，或者鼓勵不起來。鼓勵的作用，就在運動會。不但喜歡運動的人借此加增高興，不至厭倦；就是不大喜歡運動的人，受了刺激，也可以奮起一點。第二，加增校外同學的社交：一校的同學交換知識，聯絡感情，自然有很多機會，對于他校的學生就不容易了。偶然如辯論會、游藝會等，固然可以聯合各校的學生，但此等機會，愈多愈好，運動會就是最重要的一種。第三，養成公德：團體的榮譽，就是個人的榮譽。寧正真而敗，毋詭詐而勝。敗則反求諸己，不怨尤，不嫉妒。但不是有許多機會漸漸涵養他，難免不因臨時的沖動，阻礙理智的命令。英國牛津、劍橋兩大學，用運動會的規則，養成自重急公的習慣，很有成效。我們承認，凡有運動會，都可以有這種成效的。”[6]184

所以1921年，他還向太平洋教育會議提出了舉辦各國聯合運動會的動議。他說：“運動會的利益，為教育家所公認的：(1)一時的優勝，全在平日預備，可以提倡體育；(2)個人即以團體的榮譽為榮譽，可以提倡公德；(3)一團體與他團體競勝，寧正面而敗，不肯枉道以取勝，可以矯正政黨間或國際間以不正當手段達到一種目的的壞習慣；(4)敗的但從自己方面再求進步著想，決不怨尤勝的，可以養成公平的思想與自勉的習慣。因有此等教育上的利益，所以中國古代，以射為普通教育中的一科。希臘人亦注重體操與競技會。近世如英國牛津、劍橋兩大學，尤勵行運動會。各國也都有此等組織，并且逐漸推行到國際間。”[6]75

他比較了中美兩國人民對于運動的態度后說：“運動的高興，中國所短。美國人無論男女老少，對于運動，都興高采烈。不惟自己運動時如此，即看他人運動，如足球、棒球之類，亦覺極有興趣。此美國人長處，不可不學。”[6]64所以他在北大校長任上曾專門邀請東南大學著名體育教授麥克樂為北大學生進行體育的演講[6]186。他也曾對黃醒創辦的《體育周報》有過很高的評價，認為“《體育周報》乃舉各種工作，而說明其裨益體育之條件；以體育專家而注意及此，其必能為體育界開一新紀元，可無疑也。”[5]356

當然，在充分肯定運動會對學生產生積極的示范和教育作用的同時，蔡元培也非常清楚地告訴人們：“見各校頗有因運動會競勝之故，特標選手，犧牲一切學科，以專練踢球、跳高等技，為母校爭體面者，甚感之，以為此決非提倡體育之本意。”[5]356他說：“又如體育，本屬很平常之事，應有健全之體格，方能從事各種事業，茍能了解此點，無不樂為的。乃竟盛行比賽運動，以為獎勵體育，養成抑人我勝之觀念，并且造成運動員階級。”他認為這是很需要糾正的[5]396。他在《普通教育和職業教育》一文中指出：“在西洋有一句成語，叫做健全的精神，宿于健全的身體。足見體育的不可輕忽。不過體育是要發達學生的身體，振作學生的精神，并不是只在賭賽跑跳或開運動會博得名譽體面上頭，其所以要比賽或開運動會，只是要引起研究體育的興味；因恐平時提不起鍛煉身體的精神，故不妨常和人家較量較量。我們比不過人家時，便要在平常用功了。其實體育最要緊的，是合于生理。”[5]374

他反復強調：“學校的運動，并不以訓練幾個選手為目的，而以運動的普及為原則。”他說：“健全身體，實為教育上重要任務。健全的方法，運動最要。每種運動，對于身體有其特殊的效力；而種種規則，又可以養成勇、正直、服善、愛群諸美德。”[8]442所以蔡元培對當時社會上一些變味的學校運動會，諸如“每校注意選手，不謀普及；這等選手專門運動，不必盡心于本分的功課；專以運動為競勝的作用，毫不注意于身體的平均發展是否緊張過度，妨礙衛生”等現象，曾提出過嚴肅的批評。但是他又不無客觀地說：“這些弱點，不是運動會本身的壞處，乃是提倡運動的人，要犧牲一部分運動員，去傳播學校的虛榮的緣故。”他認為這樣做的結果，“不但這一部分專門運動的被犧牲了，而且多數不配充選手的，反把運動的興會都犧牲了。”因此他說：“我們不忍執行這種犧牲的手段，所以這幾年來，不敢用‘揠苗助長’的方法來勉強提倡運動會。”[6]183

他在《北大第二十二年開學式演說詞》中明確地指出：“本校提倡體育會、音樂會、書畫研究會等，”是為了“來涵養心靈”[5]344。因此他對體育中的“選手制”做法，采取了堅決批判的態度。還在1915年時他就指出：“近日教育界乃稱采獎勵、競勝等法，以為助長體育之作用，吾以為有害而無益。”一為生理之害。他說：“惟求以各以本身為標準，使不致過惰而不及其格，過激而轉損其軀，此體育之本義也。一涉競勝，則人人以好勝之故，而為過激之運動，所傷實多。且各種游戲，各有其裨補于生理上一部分之特長，故以體育之本義衡之，當循環演習，而不宜有所偏重。一涉競勝，則人不能不擇其可以制勝之技，而專門演習，則生理上一部分偏于發展，而其他部分不能與之適應，失體育之本義矣。”二為三育失去平衡。蔡元培說：“今于體育方面，特采獎勵、競勝之法，則生徒必緣此而于體育一方面為倍蓰之練習，而知、德各科，不免有所偏廢矣。”三為心理之害。他說：“一涉競爭，則為對于人之關系。未競之先，有希冀之心。既競以后，勝者，于己為驕矜，于人為蔑視；負者，于己為愧恧，于人為忮忌。是皆心理上之惡德也。”因此他提出：“故吾以為體育必排除獎勵及競勝等種種助長之方法，而一以生理學為標準。”[3]412

1936年，他在一次大學講演中又再次指出：“以前的選手制，常犯了偏枯的毛病，根本失卻了體育的本意。”那種體育的錯誤就是：“1)不平均——體育為少數人所專有；2)太偏重——部分選手則太偏于運動，犧牲了其他功課。”因此他說：“今后對于體育之認識，則為根據于衛生的知識，不一定要求其做國手。”所以他贊賞大夏大學“實行普及體育，學生自治會又在促進普及體育的成功”做法，“是可喜的。”[4]當然他最后歸納說：“這么看來，運動會本身，本有許多長處；前幾年吾國運動會的弱點，是由利用運動會的人制造出來，不是他本身的壞處。”[6]184其對運動會形式的評說，既客觀又準確。

蔡元培體育思想的形成，經歷了長期的探索過程，并和當時的許多進步知識分子一樣，對體育的認識也曾經歷了從注重體育的社會功能與作用，如倡導軍國民體育，而逐漸向體育真義，即體育是為了鍛煉身體和涵養心靈的回歸。在蔡元培的體育思想中，始終堅持一條主線，這就是教育。無論是倡導軍國民體育，還是堅持三育并重的理念；無論是提議舉辦各國聯合運動會，還是強調學校體育的普及原則。蔡元培始終是把體育作為教育人的手段來理解和認識的。作為思想家、教育家的蔡元培，亦表現了對體育的如此關注，說明體育在近代中國社會一度是非常重要的社會文化現象。因此研究中國近代體育史，不僅是為了厘清體育發展的歷史線索，更要注意它對近代中國社會發展的歷史影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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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鄧星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