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個比方,8年前可以購置一棟豪宅的錢,到今年一二月只夠買一聽可樂,而到了近期,它只能買四分之一聽可樂了。這不是科幻式的瘋狂想象,是南部非洲津巴布韋的居民現在每天的生活。
根據最新一份外泄的官方文件統計顯示,津巴布韋今年的通脹率已達到164900%。
這也意味著,在津巴布韋與南非邊境的拜特橋,許多人不能從橋上走過去,而只能從橋下偷渡。
橋下過去的人又分為兩種:活人和死人。
伊諾森特是從橋下走來的,介于活人和死人邊界線上的一個。
4月15日,當他泅水游過拜特橋下湍急的林波波河,躲過成群的鱷魚,又走了將近50公里的路后,已經疲憊得像一攤泥,連抽一口煙的力氣都沒有了。
偷渡者蜂擁而來
越境之前,伊諾森特在津巴布韋的學校里教初中一年級,上個月,他的工資漲了兩倍,達到9億津巴布韋元。
但這顯然不夠,一是沒有達到國家許諾的254%的漲幅。二是,這9億元即便不吃不喝,也只夠他買一瓶5升的菜油。
如同其他津巴布韋家庭一樣,他必須以賺外快維持生存。作為老師,學生自然是他最好的客戶群,每次上課,他都要先向孩子們兜售糖果,完成銷售任務后才上課。
課外補習,他以每人每2小時100萬津巴布韋元收費。當湊足27名“顧客”后,這筆補課費終于夠他買一點蔬菜了。
伊諾森特的學校其實就是在空曠野草地上搭起的帳篷。全校54名職工已有15名請長期病假。這是不公開的離職,然后到國外去打工維生。
伊諾森特說,一份南非的簽證要花18.4億津元,“比我兩個月的工資還多。有時,為了申請一份簽證要等1年。或是花了錢,卻只得到一個30天的臨時簽證。”
所以,他選擇了橋下這條路。
伊諾森特死里逃生時,南非空軍的直升機正在拜特橋附近超低空處盤旋巡邏。機腹下方是林波波河沿岸那些林木茂密的私人農場。那里是偷渡者們首選的泅渡點。
“偷渡的人蜂擁而來,政府要求軍方出面協助。”4月18日,一名挎背沖鋒槍的南非陸軍軍士對記者說,今天已是他第3趟開車到申報區移交抓獲的偷渡者,這一趟移交的有20多人。
“今天把他們送回去,明天他們又會跑過來。”軍士說,南非邊境警方在接收軍方移交的偷渡者后,將用警車將這些從橋下抓獲的人從橋上遣返回拜特橋對岸的津巴布韋海關。
鈔票上的“截止日”
像中國的購物券一樣,每一張津元鈔票上都印著一個“截止日”。今年初發行的面值5000萬津元的新幣上標明:至6月30日作廢。
8年前,津巴布韋的貨幣價值徹底崩潰。首都哈拉雷在2006年被人力資源咨詢機構ECA國際評為全球生活費用最昂貴的城市。每一個來到這里的外國人一出機場,都搖身變為“億萬富豪”。
“我們的基礎生活用品每天都在漲價。”剛剛從津巴布韋來到南非的布庫托對記者說,2000年1400萬津元可以購置一棟豪宅。而到了今年年初,同樣的金額只是一聽可樂的標價。到了4月14日這天,同樣一聽可樂已經漲價到5600萬津元。
“而且大部分商品在商店中找不到,你必須去黑市。”
布庫托的同伴、36歲的松溫妮每天的營生是在哈拉雷一家外國大型超市門口以2000萬津元一個的價格出售面包。“我的價格是超市的兩倍,但生意好極了,因為人們不想在排了一天隊之后發現貨架上已沒有面包。”她說。
哈拉雷街上經常可以見到扛著山一樣成捆的鈔票購物的入。在餐館結賬,點鈔需要耗費半個多小時。小公共汽車的收費是1500萬津元,只有使用1000萬面值的紙幣才可以使售票員點鈔的工作量減少。
津元兌美元的匯率每天都在變化,波動最大時,津元曾在一天內貶值了一半。
企業給員工的薪酬必須每兩周調整一次;能源以及進口配件完全以美元支付。
現在,津巴布韋國內的失業率將近80%。為維持生計,全國有四分之一的人口在海外打工。另有400萬人流亡海外,其中包括一些學者。
在民生不堪重負之下,津巴布韋政府早些時候調整了個人收入所得稅起征標準,從3000萬津元上調到3億津元。
通脹下的非洲首富
然而,40歲的津巴布韋人布瑞聯對時局卻有著差之千里的評價。
“津巴布韋經濟的糟糕程度被西方媒體夸大了,”布瑞聯坐在距拜特橋關卡附近一個南非白人開設的狩獵農場酒吧里,邊喝著冰鎮啤酒邊說,“我在津巴布韋擁有一個煤礦,我感到這個國家很好。”
“我還要在南非投資開鋼廠。”他說,在津巴布韋目前的經濟狀況下,他的公司盈利高漲,他平均每兩周就要過境到南非商談新的生意。
或許難以想象,在惡性通脹之下,仍有不少公司盈利。津巴布韋銀帕拉鉑金礦業公司近期公布的年終財務報告顯示,其在2007財年盈利上漲到8.546億蘭特,而在2006年時其僅為3.176億蘭特。
這家礦業公司的最大股東、南非的彩虹礦業也因利潤劇增而當選《福布斯》非洲大陸首富。彩虹礦業目前正在津巴布韋展開地毯式的新礦源勘探。
真是個瘋狂的世界!
(選自《新民晚報》2008年7月10日,蒼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