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退稅、Ｒ＆Ｄ補貼和戰略性自主創新政策

財稅政策在促進企業的出口方面一直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而出口退稅和RD補貼是我國為適應改革開放的需要對企業進行扶持的兩種重要形式。本文通過考察我國目前的出口退稅和RD補貼情況得出RD補貼是優于出口退稅的政策工具，并提出在實施戰略性自主創新政策過程中對企業應加強RD補貼的財稅政策建議。

一、問題的提出

2004年，加拿大連續對我國發起了3起反補貼調查，開創了我國對外貿易領域遭受反補貼的先河；2007年3月30日，美國對中國出口美國的銅版紙產品征收10.9%至20.4%的臨時反補貼稅。加拿大和美國的行動給我們發出了危險的信號，今后，外國將更多地利用反補貼措施對我國進行貿易制裁。出口退稅雖然在SCM協議中被認為不屬于禁止性補貼和可申訴補貼之列，但是由于實施出口退稅時沒有完全實現出口零稅率，所以常常被貿易伙伴國作為出口補貼進行調查，引起一些貿易摩擦，也影響了出口國企業的出口行為。

另外，我國自實施“科技興貿”戰略以來，在高科技產品的出口貿易方面已經取得了顯著的成績。主要表現為：一是我國已成為高新技術產品對外貿易大國；二是高新技術產品出口拉動全國外貿出口增長；三是促進國內產業結構升級；四是企業國際競爭力增強；五是搭建了影響日益擴大的高新技術成果展示和交易平臺；六是形成珠三角、長三角和環渤海地區等各具特色的高新技術產品出口“增長集群”。但是我國的對外貿易也遇到結構性的挑戰。從國際范圍看，世界經濟和貿易將保持增長，為戰略進一步實施提供了空間。從國內形勢看，我國已進入人均GDP1000至3000美元階段，產業結構將加速變化，高新技術產業和對外貿易將在經濟發展中發揮決定性作用。但應當看到的是，國民經濟和外貿增長存在制約因素，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未從根本上轉變，資源和環境約束日趨緊張，企業核心競爭力仍然不強，這些將嚴重制約我國經濟及外貿增長的質量和效率。因此，需要盡快轉變貿易增長方式，實現國民經濟與對外貿易的可持續發展。

財政部于2007 年6月19 日宣布， 從2007 年7 月1 日起大幅度調低出口退稅率， 以控制外貿出口的過快增長，緩解過大的貿易順差帶來的各種問題。這次政策調整共涉及2831 項商品， 約占海關稅則中全部商品總數的37%。政策主要包括三個方面： 一是進一步取消了553 項“高耗能、高污染、資源性”產品的出口退稅； 二是降低了2268 項容易引起貿易摩擦的商品的出口退稅率； 三是將少數商品的出口退稅改為出口免稅。政府曾經在2006 年9 月和2007 年4 月對出口退稅政策進行過較大的調整，對部分產品調低和取消出口退稅。不到一年時間內， 政府多次調整出口退稅政策，而且調整幅度越來越大，涉及范圍越來越廣，給整個出口產業帶來了較大的沖擊。

一般認為，出口退稅在控制出口行為方面有著積極的作用，稅率的提高會刺激企業的出口行為而稅率的降低會使企業的出口行為放緩。劉普照（2002）指出，對于實施出口導向型貿易戰略的東亞各國來講，出口退稅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隨著東亞各國的勞動密集型產品的比較優勢不在時，出口退稅對增強企業的國際競爭力來說基本上起不到作用了。那么，作為我們多年使用的出口退稅政策如何在優化產業結構，增強企業國際競爭力方面起作用就成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二、出口退稅政策所面臨的困境

我國作為一個經濟大國和貿易大國，在加入WTO后實施出口導向型貿易戰略的國際背景和國內背景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全球化進程當中，中國企業面臨著越來越嚴重的國際競爭壓力。由于缺乏核心技術，我們生產的手機不得不付出價格的20％，計算機價格的30％、程控數控機床價格的40％的專利費用。另一方面，隨著勞動力成本的不斷提高，我國勞動力的比較優勢在不斷弱化。因此，中國的產品由于缺乏核心技術，在國際競爭中的壓力越來越大。為了適應日益增長的國際競爭壓力，提高我國出口產品的競爭力，自主創新問題在對外貿易中的作用也日益重要和日益迫切。這就要求我們重新考慮以前所實施的出口導向型貿易戰略和出口退稅政策。

雖然出口退稅政策在保持我國出口穩定增長方面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對于促進國內產業結構升級，增強企業國際競爭力方面的作用并沒有RD補貼起的作用強。并且我國自1985年實施出口退稅政策以來，經過幾年改革，目前出口退稅政策已趨于完善，但仍存在好多問題。

首先，出口退稅加大了東西部發展的不平衡。由于中央單獨承擔出口退稅款，其實質是中央隱性地對出口地進行轉移支付，出口越多的地方得到的好處越多。東部沿海地區每年的商品出口要占全國商品出口總量的80%-90%，遠遠大于中西部內陸地區，因此，貧窮的地方補貼了富裕的地方，各地經濟發展越發不平衡。

其次，出口騙稅行為嚴重。出口退稅款對不法企業來說意味著巨額的財富，在利益的驅動下，不法企業利用各種手段騙取國家的出口退稅款，比如虛開增值稅發票、假冒增值稅發票或將“三資”企業掛靠在國內企業，將“三資”企業產品轉為國內企業產品，在出口后騙取出口退稅款。再次，出口退稅速度慢，嚴重影響企業的資金流動。現行出口退稅主要依據的是票據管理，近年來退稅票據越來越多，票據上的項目也越來越多，降低了工作效率。

再次，退稅財力不足。造成退稅能力不足的原因主要是因為：作為主體稅種的增值稅共享帶來了退稅能力的不足；出口騙稅導致的稅款損失；出口征稅與退稅脫節；各種稅收減免政策造成實際稅負低于名義稅負，甚至有可能發生“少征多退”現象。

最后，一些地方政府采取措施干預外貿發展。實施出口退稅機制改革以后，絕大多數地方政府繼續關心外貿增長，但由于外貿出口越多，地方財政負擔越重，地方政府尤其是基層政府，為減輕財政負擔，采取了一些干預外貿發展的措施：一是拖延外貿公司申請注冊的時間，或動員外貿公司到別的地方注冊；二是通過實行鼓勵生產企業收購本地產品等政策，變相抑制外貿企業收購外地產品；三是取消了原有對外貿企業的扶持、獎勵等優惠政策，或向外貿企業打招呼，要求其控制出口規模；四是出臺有關扶持政策，引導企業由一般貿易出口轉為加工貿易出口，將進料加工轉為來料加工；五是要求外資企業提高內銷產品比例等。地方政府對外購產品的消極態度，不僅割裂了市場，不利于商品在地區間的流通，也不利于東部地區利用資金技術優勢向中西部地區的產業梯度推移，更不利于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形成。

綜上，由于出口退稅政策所遇到的各種各樣的問題，致使該政策在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增強企業國際競爭力方面甚至起到了消極作用，所以對出口退稅政策的改革迫在眉睫。

三、減少出口退稅，增加RD補貼，實施戰略性自主創新政策

出口退稅和RD補貼是我國為了適應改革開放的需要，增強企業出口產品的國際競爭力而對企業進行補貼的主要形式。單純從實施補貼的國內來看，盡管補貼可能給實施補貼國造成一些成本（預算成本、消費者剩余的減少等），但補貼對接受補貼的企業顯然是有利的，可以幫助企業降低成本、提高競爭力，從長遠來看，企業的發展對國家經濟也是有利的。而另一方面，補貼是政府對市場的干預，如果使用不當可能會造成對國內資源配置的扭曲，從而使整個國家產生凈損失。在自由市場競爭中能夠實現資源的最優配置，而政府干預只在有限情況下才是有效的，即市場失靈的情況。如果補貼矯正了補貼國某些既存的市場失靈（外部性），則補貼對該國的資源配置有促進作用，從而增加社會福利。

從理論上分析，如果調低出口退稅率，則生產者來自出口的收益會隨之減少，如果這一收益低于在國內市場上銷售的收益，則生產者會轉而在國內銷售。內銷的增加會降低國內市場上該產品的價格，并使產量降低，最終市場會在內銷收益與外銷收益相等時達到均衡。這時，相對于退稅率調整以前，國內價格降低、消費量增加( 消費者剩余增加) 、政府財政支出減少，但企業產量降低、出口量減少。如果僅從短期及經濟角度來看，政府減少退稅會有一個凈福利損失，因為生產者剩余損失要高于消費者剩余和政府財政支出的減少。當然，如果該國是一個大國，則因為出口減少，使該國的貿易條件得到改善，貿易條件改善所得甚至會超過價格扭曲的損失，從而使該國獲得一個凈收益。

我們認為，戰略性自主創新政策是指在寡頭市場結構下，政府通過鼓勵自主創新政策對國際貿易活動進行干預，其干預的目的是改變市場結構或環境，進而提高本國企業的國際競爭力。其中“戰略性”指的是政府和企業在自主創新過程中各自所實施的策略；也就是說，政府在制定自主創新政策時要考慮本國企業和國外企業以及國外政府的反應，而國內企業在實施自主創新時也要考慮本國政府的政策對自己的影響以及國外企業和國外政府的策略的影響。戰略性自主創新實施的途徑是：國家通過制定自主創新政策，對一些風險很大的高科技產業或特殊行業進行扶持，使這些被扶持產業或行業產生規模經濟和外部經濟效應，實現產業結構的優化與升級，進而帶動整個經濟的持續發展。

對于政府來說，實施戰略性自主創新政策就要求政府制定自主創新政策，對一些產業或行業進行扶持，而扶持的手段一般是通過RD補貼來實現的。黃先海、謝璐（2005）通過對中國汽車產業實施戰略性貿易政策的實證研究發現，RD補貼是優于出口退稅的政策工具并且兩者都具有利潤轉移的功能，他們還指出目前的出口退稅制度從一定程度上來講具有出口補貼的性質，有時會被貿易伙伴國認為違反了WTO的自由貿易和非歧視原則，從而引起貿易摩擦。而且長期以來累積的應退稅額給國家財政造成了巨大的財政負擔，因此出口退稅制度不是一項長期可持續的出口促進制度。相比較而言，RD補貼具有非專項性和非貿易扭曲性，符合WTO的自由貿易和非歧視原則。該項補貼政策能夠刺激企業的研發活動，促進技術的發展，改變企業在出口競爭中的戰略地位，為生產力的提高和出口的增加提供可持續發展的動力。

我國自實施出口退稅政策以來，國家財政每年為了出口退稅要負擔巨大的財政壓力。表1表明：在1996年，我們的出口退稅總量是827.7億元，而到了2005年，十年的時間就增加到4048.9億元。而對于企業的RD補貼，國家的財政投入只從1996年的32億元增加到2005年的81.9億元。相比之下，國家在RD補貼上的投入在總量和速度上都比出口退稅的力度要弱得多。

故此，本文得出：（1）為了促使國內產業升級，國家應對勞動密集型產業逐漸取消或降低出口退稅的優惠，使其真正靠廉價勞動力及高效率的優勢在國際上競爭，遏制其惡性競爭的程度，同時應繼續對高新技術產業實行退稅優惠，扶持其出口，加速國內產業結構向高級化發展。另外，改普遍的退稅優惠為有選擇的優惠，不僅可以體現國家的產業政策，還可以減輕對外貿易摩擦。（2）加大政府對RD投入的力度，實施戰略性自主創新政策。通過RD補貼投入，使企業優化出口商品結構，著力提高對外貿易的質量和效益；通過RD補貼，使企業擴大其具有自主知識產權、自主品牌的商品出口，控制高能耗、高污染產品出口；通過RD補貼，使企業在發展加工貿易的同時，著重提高產業層次和加工深度，增強國內配套能力，促進國內產業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