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婦女是人類社會的“半邊天”。在井岡山時期的革命斗爭中涌現出了一大批杰出的婦女干部,她們動員和領導廣大農村婦女爭取婦女解放,積極投身紅色政權,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鞏固和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在中國革命史上矗立起了一座不可磨滅的豐碑。在革命年代里,特殊時期的工作目標與利益決定了這些婦女本身具有顯著的個性特點。
[關鍵詞] 井岡山斗爭時期 紅軍女干部 特性
大革命失敗后,無數革命者義無反顧地奔上井岡山,參與了開辟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偉大戰斗。在這支隊伍中,有相當一部分的女性同志——她們有的是久經沙場的老革命干部,有的是妙齡少女,還有的是正就讀于師范學院的女學生,如賀子珍、曾志、彭儒、伍若蘭、段子英等。她們為了理想信念,舍棄了穩定安逸的生活,毅然參加了革命。在艱苦卓絕的革命斗爭中,在她們中間,涌現出了一大批杰出的婦女干部,她們動員和領導廣大農村婦女爭取自身解放,積極投身紅色政權,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建立、鞏固和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可以說,她們在中國的革命史上矗立起了一座不可磨滅的豐碑。
在人們的傳統意識里,戰爭往往是私有制和男權社會的產物,女性往往是戰爭的直接受害者和犧牲品;由于女性的生理和心理特點,女性即使參加革命,成為革命者,其主要任務也只能是從事戰爭的后勤服務和后方支援工作。然而,在井岡山革命時期卻出現了一批杰出女性,她們兼備男性特質,活躍于戰爭和生產第一線,與男同志一樣發揮著重要作用。是什么力量促使她們擺脫封建羅網的束縛,義無反顧地投身于革命呢?正是她們所處的歷史環境和其本身具有的革命特性,使她們譜寫了一首可歌可泣的革命贊歌。筆者試圖根據她們所處的特定歷史背景、家庭背景和教育背景,結合實例,歸納總結這些井岡山女性革命戰爭者的特殊個性,分析此種個性產生的原因。
一、堅強的革命性
(一)較強的革命性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她們具有無私的奉獻精神。
革命歲月是艱苦的,參加革命意味著要舍棄家庭、孩子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在井岡山斗爭時期,我們的婦女干部任勞任怨,勇于奉獻,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對黨的忠誠,對革命的忠貞不渝。曾志大姐就是個其中的典型代表。在艱苦卓絕的革命斗爭中,她一次次付出了巨大的犧牲。1928年4月,在跟隨工農紅軍郴州第七師上了井岡山后,恰逢敵軍“進剿”,她帶著七個月的身孕堅持參加了黃洋界保衛戰。由于環境惡劣,她生第一個兒子時遇到難產,經過三天三夜才將小孩生下來,孩子出生后26天,因行軍打仗無法照顧只好將他送人收養;第二個兒子在出生兩個多月時,因廈門中心市委急需經費,由組織決定將孩子送給一個有錢的醫生換了100塊現大洋,后來不到一個月就夭折了;她的第三個兒子出生才十三天,又因形勢危急,不得不送給別人[1]。
杰出的婦女干部賀子珍,也是她們的突出代表。自從參加革命以來,她不是出生入死地與敵人拼搏在戰場,就是熱火朝天地投入農民運動,立下了卓著功勛。后來,為了革命需要,她被組織任命為湘贛邊界特委和紅四軍軍委機要秘書,兼毛澤東的生活秘書,經常在屋里抄寫文稿,整理報紙,分類歸檔。對這些剪剪貼貼的工作,她很不習慣。然而,為了革命,她努力轉換著自己的角色,一直默默無聞地工作著。當時,因井岡山層巒疊嶂,與外界難通訊息,賀子珍就千方百計地加以疏通,很快開辟了兩條通往井岡山外的購買報紙的交通渠道,為毛澤東及時了解敵人動態,運籌帷幄,制定決策起了重要的作用。賀子珍用自己平凡的工作,表達了對黨的一片赤誠。[2]
(2) 她們具有拿起武器、勇于斗爭的革命精神。
在蘇維埃革命政權中,婦女不僅僅為部隊提供后勤服務,她們更多的和男同志一樣,拿起武器,打土豪,斗劣紳,參加紅色政權。例如,蘇區模范縣興國長岡鄉的24歲至45 歲的女子,全鄉共246 人,除病殘的26 人外,一律編入赤衛隊,共220人。[3]長岡鄉的女赤衛隊員有220 人,男赤衛隊員只有46 人,女子參加地方武裝的人數大大超過了男子。在少年赤衛隊組織中,女性的比例相當的高,女性128人,編成一連,占全隊的75%,班長、排長、連長和政治輔導員都是婦女;在少年先鋒隊中,女子占了80%,她們擔任放哨、偵探、檢查、運輸任務,作防御工作,還有的留守報警,有的帶領著游擊隊襲敵,協助紅軍作戰,其中不乏文武兼備的巾幗英雄,“雙槍女將”伍若蘭就是其中杰出代表。井岡山時期,她被委任為紅四軍軍部宣傳隊隊長,為了開展土地革命,她深入農戶,交朋友,摸清村里階級情況,啟迪群眾覺悟,培養骨干分子,舉辦農民夜校,教她們學文化,使村里的婦女會、兒童團、暴動隊等組織如雨后春筍般的成立起來。伍若蘭不僅善于做群眾工作,打起仗來也是雙槍,被人們譽為紅四軍中的“雙槍女將”[2]。
在井岡山斗爭中,這些婦女同志不僅自己參加革命,有的還帶動家人甚至全家上戰場。彭儒一家就是一個典型例證。她們一家就有十幾個人戰斗在井岡山上,被人們親切地稱為“彭家將”。“彭家將”中有女兵7人,大都是衡陽第三師范學校的學生,在革命形勢的呼喚下,她們加入了黨組織,參加了紅軍。參軍后,她們認真學習軍事,苦練射擊本領,下農村,串山寨,搞調查,開展群眾宣傳工作,她們有的成為射擊能手,有的成為紅軍婦女運動的骨干,有的英勇沖殺在槍林彈雨中,也有的在與敵人浴血奮戰中壯烈犧牲。[2]
(二)具有較強革命性的原因
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的社會背景,使人們具有不同的社會特性。井岡山時期,婦女干部也形成了鮮明的革命特性,而其形成的背景和原因是多方面的。
(1)革命形勢的推動。
大革命失敗后,中國革命形勢處于低潮,中國共產黨的力量與敵人相比如同“叫化子與龍王比寶”,懸殊甚大。由于敵人長久占據著城市,城市力量比較堅固,因此走蘇聯的“以城市為中心”的革命道路不適合中國國情。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毅然決定將革命重心由城市轉向農村,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開辟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農村是紅色革命的根基,農民是革命的主力軍,力量弱小的中國共產黨必須積極調動農民的革命熱情,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中國共產黨堅持依靠群眾、聯系群眾、發動群眾的路線,積極宣傳和動員農民也包括廣大農村婦女走出家門,拿起武器,參加斗爭。當時,艱苦卓絕的革命斗爭也迫切需要廣大農村婦女離開家庭的私人勞動,或奔赴戰場,或在后方縫軍衣、做軍鞋擔當后勤保障,積極為革命奉獻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2)黨的政策的影響。
黨的革命重心由城市轉向農村后,面對著一個“以家庭為單位,血緣、地緣為核心”的相對獨立和封閉的農村社會,黨急需廣大農民尤其是農村婦女的支持和參與。因此,在井岡山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始終把婦女運動作為革命斗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毛澤東同志指出,婦女解放必須與民族解放、階級解放相并進,婦女運動必須與革命運動相結合。毛澤東曾對“鄉村婦女聯合會”的作用給予高度評價,指出:“最近農民運動一起,許多地方,婦女跟著組織了鄉村女界聯合會,婦女抬頭的機會已到,夫權便一天一天地動搖起來。”[4]P321928年黨的六大通過的《婦女運動決議案》明確提出,在農民組織中要有婦女委員,以貫徹黨的總任務。根據這一指導方針,閩西根據地成立了蘇維埃政府婦女部,所屬各縣普遍建立鄉勞動婦女會。中央根據地1930年成立的蘇區中央局也設立了婦女部,并在所轄省建立婦女運動委員會,在婦女群眾中建立女工農婦代表會。在蘇區,中國共產黨動員廣大婦女參加土地革命,保衛蘇維埃政權,建設根據地,并建立女工、農婦代表會和婦女生活改善委員會等婦女群眾組織,同時注重訓練婦女運動的人才,培養農村婦女干部,為蘇區婦女運動的蓬勃發展奠定了基礎[5]。
(3)社會現實的鑄就。
社會、革命環境只是外因,真正使她們走上革命道路,并忠貞不渝的為革命赴湯蹈火的,是她們本身具有的堅強的革命意志,是她們那種為了大家可以舍棄小家,甚至親生骨肉的無私奉獻的精神,是她們那種用自己的平凡工作書寫對黨的赤誠的精神……正如1927 年毛澤東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提出: “中國的男子, 普遍要受三種有系統的權力的支配, 即:……(政權);……(族權);……(神權)。至于女子,除受上述三種權力的支配以外,還受男子的支配(夫權)。這四種權力——政權、族權、神權、夫權, 代表了全部封建宗法的思想和制度, 是束縛中國人民特別是農民的四條極大的繩索”。[4]P31廣大農村婦女沒有財產繼承權,沒有婚姻自主權,沒有參與任何社會事務的權利,政治、經濟和社會地位非常低,她們受壓迫的程度為世界所罕見。 因此,為了爭取自己的權利,獲得自身的解放,注定婦女較男人有更堅強的革命性,中國婦女必定成為民主革命中的一支巨大力量,甚至是決定革命勝敗的力量之一。
二、強烈的求知欲望
(一)井岡山斗爭時期婦女的教育背景
受教育權是指公民享有在各類學校、各種教育機構或通過其他途徑學習文化科學知識, 提高自己的科學文化業務水平的權利[6]P541,屬于一項基本的文化教育權利,是公民享受其他權利、得以全面自由發展的前提,在文化和社會權利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公民的受教育水平是衡量社會文明程度的重要標尺,也是決定國家發展的重要因素。
然而,在封建制度下并不是每個公民都可以接受教育的。長期以來,受封建思想的影響,婦女一直以來深受政權、族權、神權、夫權的壓迫,地位卑微,不得不恪守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訓,她們受教育的權利被剝奪, 聰明才智得不到發揮。在革命戰爭中,由于婦女文化水平低,她們一般不能或很難正確的理解黨的文件、資料及會議精神,嚴重地束縛了婦女工作的開展。因此,毛澤東在革命早期就意識到這個問題,并一再強調要解放婦女,提高婦女的素質。提高婦女素質的關鍵,在于加強對婦女的教育。毛澤東早年在長沙辦學和創辦自修大學時, 就特別注意吸收女性學生, 并著手培養骨干。1926 年毛澤東在廣州主持農民運動講習所時, 也吸收了一批女學員, 還規定她們必須進行“婦女地位問題”調查。
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創建后,毛澤東積極領導根據地的婦女開展掃盲運動,通過辦平民夜校、識字班、寫識字牌、半日學校、冬學等形式幫助婦女識字、學文化。后來又規定蘇區婦女享有平等的受教育權,蘇區“工農勞苦群眾,不論男子和女子,在社會、經濟、政治和教育上,完全享有同等的權利和義務”。[10]
(二)強烈的求知欲望
井岡山斗爭時期,紅色政權處在殘酷的國內戰爭環境中,且大都是文化落后的地方,根據地剛剛建立的時候,農民人口中文盲占了近97%,能識字的婦女更是少之又少。但是,根據地翻身求解放的農村婦女尤其是婦女干部學習熱情高漲,求知欲望強,積極參加各種小學、工農掃盲夜校,有的后來成為根據地教育骨干,擔任小學與夜校的校長以及教育委員會、識字運動委員會的委員。為了適應革命的需要,根據地的婦女干部不僅自編自印了《革命三字經》、《生產三字經》、《婦女讀本》等教材,還相繼創辦了婦女半日學校、婦女識字班、家庭臨時補習班和田間流動訓練班,形成了時時處處學習文化知識和學習編織、縫紉、印染等專業技能的社會新風尚,逐漸培養出了一大批優秀的婦女人才。
三、完備的人格獨立性
近代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制度嚴重阻礙婦女解放的歷史進程。這種制度剝奪了女子的政治參與權、經濟所有權、文化教育權和婚姻自主權,婦女不僅受封建階級壓迫,同時受男性奴役,被迫成為男人隨意驅遣的生殖機器、丈夫的私有財產、家庭的奴隸,在社會中遭受歧視,在政治、經濟、教育、婚姻和社會生活中幾乎沒有任何地位。只有徹底斬斷政權、族權、神權、夫權“四條極大繩索”的束縛,推翻封建制度,中國的婦女才能獲得徹底解放。
井岡山斗爭時期,廣大婦女同胞對社會制度進行了堅決抗爭。在婚姻上,她們敢于打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婚姻傳統,敢于挑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封建貞操觀念,敢于改變講究封建等第和門當戶對的舊式婚姻制度,大力倡導“戀愛神圣”和“婚姻自由”,勇于追求婦女自身婚姻的解放。例如陳正人與彭儒的愛情,王展程與段子英的愛情,她們都是自由戀愛并相伴一生的,他們都是踐行以戀愛為核心婚姻自由的鮮活例證。
在生活上,原來婦女因為經濟上不獨立,一直處于對男人經濟上的依附地位,并因此成為男人的附庸和私有財產的一部分,進而對男人形成政治文化依附和身心的自覺依附,最終喪失了自身的獨立人格。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開辟和中國婦女解放運動的發展,激發了中國婦女尤其是廣大農村婦女挑戰封建“夫權”、“族權”的勇氣。她們走出閨房、廚房,不斷學習科學文化知識,增強勞動技能和才干,積極參加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紅色政權建設和根據地的勞動生產,并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伴隨著廣大婦女經濟上的獨立,她們開始逐步獲得“財產繼承權”、“土地權”、“婚姻自由權”、“受教育權”和“參加各種社會事務”等權利,越來越表現出強烈的人格獨立性。
這一時期,婦女干部領導婦女解放運動較之于以前,無論是在量上還是質上,都有了巨大的突破,她們自身解放的內容由僅僅局限于反對舊禮教,進一步的全面發展。婦女積極走出家庭,平等地參與社會活動,提出與男子在法律上平等、平等參政權等主張,并積極投身于革命,將自身的解放與民族命運、國家前途聯系起來。正是她們那種敢于同封建勢力作斗爭的精神,才真正使她們獲得了自己解救自己的“尚方寶劍”,使她們真正明白世上并沒有“救世主”,婦女也不是天生的就應該受到“三綱五常”的束縛,應該擁有同男人一樣的權利。
總之,在井岡山革命根據地開辟、中國革命道路轉變的革命背景下,廣大農村婦女尤其是婦女干部在黨的動員和領導下,積極追求自身合法權益和自身解放,在革命中表現出了“堅強的革命性”、“ 強烈的求知欲望”和“完備的人格獨立性”三種顯著特性,并貫穿于婦女解放運動的全過程,從而推動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婦女工作的深入開展,加快了中國革命的前進步伐。○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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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李步云:憲法比較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8.
[7]老解放區教育資料(一)[M]. 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1.
責任編輯 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