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正紅,龍女。筆名狂子。湖南漢壽人。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出版有詩集《狼的歌謠》。經歷坎坷卻不想多言。惟愿文字成就心中的珍藏。
請坐下來,靜靜聽我跟你講講與天空有關的事情吧。雖然它好像與我們的世俗生活是遙遠的,說到“天空”就會讓人想到意念中的浪漫,以及現實生活中城市上空的一大片陰霾。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癖好,我要說,我是常常會仰望天空的。我想天空令我無限地迷戀。這種癡誠,自幼如此,從不變更。無論天雨天晴,或者半夜三更,那簡潔遼闊又繁復變化的形象,總能令我情難自已。云朵或者星辰,太陽或者明月,它們所泛出的氣息與況味,足夠撫慰一個人在現實生活中的窘迫與奈何。我原是一個要求簡單的人。居于高樓,或有諸多失意,但能時時與天空親近,那么便是對我無限仁慈的回贈。
我知道并不只我一個人酷愛這種無以言說的美,并不只我一個人,對于遙遠或者貼近的事物,頻頻注目和驚心。
這樣的人自古至今都有。譬如那個傳說中的杞人,他的憂患其實也正基于愛的深沉;譬如因為仰望天空而掉落井底的古希臘哲學家泰勒斯,現實的挫折絲毫無法撼動他對天空的追問;譬如那個一直也為我喜愛的詩人西川,他寫了《在哈爾蓋仰望天空》;又譬如這個純潔溫情的寫作女人——遲子建,她此刻生活于黑龍江哈爾濱,她生活,她讀書,她思考,她寫作,她眼中心底的世界,與我們又有多大不同?
“我要把一個丑惡的人身上那惟一的人性美挖掘出來……”在一篇平常至極的訪談錄中,遲子建溫情剖白自己的內心。她最新的作品《蒲草燈》便最為根本地表達了她這種固執而美好的理念。一個人世中普通至極的男人,在找不到出路、忍無可忍的境況之下,舉起了手中的刀,殺死了那兩個尋找肉體狂歡、不顧其他的男女——這樣的悲劇,其實現實生活中時有發生。不同的是,這個男子,他一路逃亡,他想去看看“草原上的藍天和白云”。那草原上的藍天和白云,該是他心中最原始的清洗自己的傷口,與救贖自己的罪惡的所在。在一個無名小鎮上,他所邂逅的人事,平常平靜,像一片深不可測的湖面或者大海,內里潮流涌動。那盞綠色的暗香漫漶的蒲草燈,那個想念著一去不返的日本老婆和女兒的養鴨老人,那夜黑白電視機里,那個替他贖罪的親人,這一切的一切,就像甘露或者風雨,徹底地清洗了他滿身滿心的血痕。他說:“我不想讓駱駝再活在往事中,我要帶著這盞搖曳的蒲草燈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就像雨果《悲慘世界》里那個罪惡深重的將軍,一瞬間的光亮,讓他伸出人性之手,救出那在死亡的魔爪下絕望哭號的孩童,也借此救贖自己沉淪地獄的靈魂。
有人是懷疑這種人性惡到極處之后,仍舊存在美好的光芒的現實的。可是更有人固執地相信,固執地書寫,那黑到極致的黑,仍不能遮掩的光芒,與明燈。
很多人拿蕭紅和遲子建來比較。她們生活于同一片大地,不同的是,閃亮在不同的時境。其實,無論是蕭紅的呼蘭河,或者遲子建的北極村,那養育了蕭紅也養育了遲子建的土地,可以想見,也將一如既往,養育更多的像她們這般深情、溫情的人。
我居于南方。我抬頭仰望星空。那北面的星辰隱隱閃動,實際上整個天空,都隱隱閃動靈異的星辰。它們固執地為我喜愛,也為我所永恒搜尋。
現在你知道了,我們都是在天空柔慈的關注下生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