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騰又是一呆,大聲叫道:“小冰!”李小冰一愣,轉過身站住道:“越騰哥,還有事嗎?”王越騰一步步走到她身邊,神色鄭重,充滿柔情地道:“我不是輕浮。還記得我從前對你說過的話嗎?我愛上了一個已婚的女孩,那個女孩就是你。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可以對你直說,我真心真意想陪著你走完以后的歲月。我慎重地請你考慮,我先走了。”說完,心里似乎放下一塊千斤大石,又沖李小冰溫和地笑了笑,這才回頭走出了酒店大門。
王越騰大驚,吩咐小汪馬上扶李小冰回去。
昏昏沉沉中,李小冰大叫:“和瑜,你別走!和瑜,你別走!”終于醒了過來。她一睜眼見到坐在床邊的陳夢思和田瑤雪,就再也忍不住心里積壓的傷痛,叫了一聲“嫂子”,就伏在陳夢思懷里放聲痛哭起來。
大家都看到了金和瑜留給她的信,以及按了他自己手指印的離婚協議書,早已清楚發生的事,都黯然不做聲。
陳夢思也很想哭,忍了好久才撫摸著李小冰的頭柔聲道:“堅強點,還有嫂子和哥呢!”又回頭對王越騰、小汪等道,“沒事了。這么晚了,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大家就回去休息吧!”
于是眾人就默默告辭走了。王越騰最后一個走,心里沉沉的,想勸慰李小冰兩句,終是不知說什么好,嘆了口氣,也不向陳夢思、田瑤雪說“再見”,起身走了。
眾人走后,田瑤雪從廚房里端了粥出來,坐到床邊輕聲道:“空著肚子喝那么多酒,又嘔又吐的,也該吃點東西了。來,大姐喂你。”
李小冰搖了搖頭,坐起身輕聲道:“瑤雪姐,謝謝你!我自己來。”
陳夢思心疼地點了點頭,柔聲道:“這就對了,堅強點!”
李小冰從田瑤雪手里接過碗,凄凄地笑了笑,又道:“嫂子,你什么時候回東莞來的?”
陳夢思幫她擦了擦淚,柔聲道:“你與越騰前腳一走,我就接到大姐的電話,說她已經把爸爸媽媽接過來了。我掛了電話就馬上回樟木頭了,你哥有事,暫時還沒回來。”
李小冰點了點頭,不再做聲。
田瑤雪輕聲道:“夢思,還差點忘了,走的時候,鴻兒還在家里睡著呢。他醒了要吃奶,又哭又鬧的,兩位老人家可都沒辦法呀,你馬上回樟木頭去吧。我在這兒陪著小冰就行了。”
李小冰也忙道:“嫂子,我沒事的,有瑤雪姐陪我一晚上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陳夢思想想也是,站起身道:“我暫時不會離開樟木頭了,你也先別去深圳了,明天醒來如果人感覺清爽了,就跟瑤雪姐一起過來樟木頭住一段時間吧。你哥明天一早也會回來的。”
李小冰點了點頭,陳夢思這才告辭走了。
陳夢思走后,待李小冰喝完了粥,田瑤雪收拾好后就關了燈挨著李小冰躺了下來,柔聲道:“別想那么多了,一覺醒來,天氣還是那么好。”
李小冰的眼淚又流出來了,低泣道:“我嫁給他的時候,還不滿十八歲,多年夫妻,說走就走了。為了他,我是吃盡了苦頭的呀!可是……可是……”終于還是泣不成聲了。
田瑤雪緊緊握住她的手,柔聲道:“聽過我和田斌的故事嗎?”
李小冰一怔,不出聲。她是知道一點,卻是一鱗半爪。
“在上海我們初相識的時候,我是餐廳里主要負責配合我干爹賣早點的服務員,他也只是五金廠一個普通技工,一個月也就幾百塊。那時對我心存好感的人很多,不乏成功人士,他卻是最鍥而不舍的一個。我一開始根本就沒想過要談戀愛,也只把他當顧客。后來我們開包子店的時候,干爹都被他感動了,一再勸我,我才勉強接受了他。我苦口婆心地勸他,并出錢送他學技術,他倒也不負我所望,后來被一個東莞人看重,高薪請他到樟木頭新廠做經理。那時我也已經開了湘思餐廳了,生意很好,他叫我跟他過來,我也就過來了。然后我們就合伙開了湘思酒家,后來他要開廠,錢不夠,我就悄悄地哭了一回又一回,忍痛把酒家賣給了你哥,成全他開了廠。但是他愛上了別的女孩,用言語逼我打掉了胎兒。我起初并不知,后來事發突然,我過去的傷心事又正好成了他與我分開的把柄。當時我還鬧自殺,想起來也真是愚蠢,不值得啊!”
李小冰一呆,柔聲道:“我雖沒見過洪大哥,但早在很多年前就聽到哥老是在稱贊他,如今個個提起他都感慨他對你的情意,非言語所能形容啊!我很羨慕你,真的,瑤雪姐!”
想起洪劍鵬,黑暗中的田瑤雪嘴角頓時泛起了溫柔的笑意,心里也充滿了萬般柔情,輕聲道:“再過幾個月,他就能提前出獄了。你哥又給了我們重擔子,我們一定能過得很美滿的。”
李小冰雖然傷心,卻還是頗為田瑤雪高興,沉默了一陣突道:“有一件事,我很不明白。最初見到你的相片,我們全家人都為你的美麗容貌驚住了,哥在信里更是表現出對你有千般深情,可是……哎,都是舊事了,還是別說了。”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南輝沒對你講過嗎?”
“多年前我曾問過哥,他的回答很含糊,而且表現得很痛苦。我心里的確很奇怪,哥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你更是個多情善良的女孩,你們沒理由會分開。”
田瑤雪一呆,前塵往事又襲上心頭,雖然事過境遷,如今重提,心里依然難以釋懷,卻也不再忌諱,淡淡地講起了舊時傷心事。只講了不到一半,不僅她自己淚水漣漣,李小冰更是哽咽著直道:“瑤雪姐,別講了吧,我不想聽了。”
“沒關系。”田瑤雪擦了擦淚,輕聲道,“你聽了也好。”然后又繼續講,直講到洪劍鵬為了她而入獄,末了道,“我經歷了這么多事,都挺過來了,人也成熟,老天還是眷顧我,有劍鵬癡心對我,所以我也并不覺得今生會有遺憾。剛被送往收容戒毒所的一段時間,我曾數度想要自殺。獲救后,王副所長曾一再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人生無常,過去只是一種經歷,既不該全是美好回憶,更不該是負累,日后的美滿幸福都在自己手中。’我曾是個不干凈的人,但我的心是潔凈的,以前我太在乎舊事,實則累了我自己。小冰,我也對你說一句,我們女人固然大多是為情活著,但也該清醒。夢思為南輝癡迷,南輝為夢思癡狂,那值得。可是金和瑜,不是我說他,小肚雞腸,不懂珍惜,走了也好。我相信,一定會有一個比他好千百倍的人珍愛你!”
李小冰嘆息了一聲,閉上眼睛,淚還是直往外涌,往事又直在腦海里上映。暗道:“他縱有千般不是,也是我丈夫呀!多年夫妻,怎能說忘就忘得了呢?”
按李南輝的意思,李小冰就不用去川峰電子廠上班了,就待在他與陳夢思的身邊。但李小冰堅決要去,很鄭重地道:“哥,我雖只初中畢業,看過的書多,學過的東西也不少。還是你的話,應該繼續學習下去,應該挑更重的擔子。我要用實際行動證明我的堅強和能力。”
李南輝只是想她留在自己和陳夢思身邊,多點享受親情和溫暖,能漸漸化解心中的創傷,但她說得堅決,也就只有點頭同意了,柔聲道:“也好,跟允波在一起,多看著他點。”
李小冰在川峰安頓下來后,就一頭扎到了工作中去,并不時敦促李允波。但誰都可以看出,她辛苦的工作都是為了掩飾和淡化心中的凄苦。夜闌人靜的時候,前塵往事又怎會不浮上心間?她常呆呆地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也常凄凄地獨自流淚到天亮,也偶爾又提筆疾書,發泄心中的凄苦,發泄心中的怨恨,卻仍不免流露出對金和瑜的千般思念,甚至期盼著他回心轉意。
盡管她把自己塵封在一個只屬于她自己的狹小天空里,但她勤苦而一絲不茍的工作態度,公正卻不失人情的待人處事原則,彰顯“以人為本”的人文理念,感動了許多人,贏得了許多人的敬重和愛慕。尤其是何力,刻骨銘心地愛上了她,頻頻地邀約她,卻總是遭到了委婉的拒絕。
何力不死心,向李允波求助。
李允波傷心地道:“姑姑的心已經死了!”
但何力不甘心,又寫了封信托李允波轉給李小冰。
李小姐:
請原諒我一再打擾你。
愛上你絕非是因為你是董事長的妹妹,更不僅僅是因為你的漂亮。我聽過你的故事,我看到了你出色的工作才干,我震撼于你執著而善良溫順的心,我佩服你機智靈敏的思維。
我曾是一個公務員,有過不到一年的婚史。但人家嫌我窮,走了,我也辭職下海了。
這么多年來,我不敢甚至是害怕面對我周圍關愛過我的女孩,盡管她們都很可能對我是真心的。從前我的那位戀人對我山盟海誓過,可是……終于遇到了你,我竟然什么都不想了,就想能關愛照顧你此后的一生。
接受我吧,我是真心愿意陪你到老。
何力
李小冰嘆了口氣,請何力一起喝茶,真誠地道:“何廠長,我很感謝你對我的關愛!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我們會是好同事、好朋友,我們一起為川峰電子的繁榮而努力。我辜負你的熱情了,請原諒我,對不起!”
何力笑了,雖然心里很是失望。
但川峰上下誰也都看得出,何力對李小冰的眷戀卻不曾絲毫減少,李小冰的心似乎也真的死了。
這天晚上,李允波來看望李小冰,坐了會兒就很認真的道:“姑姑,何廠長真是信得過的人呢,全廠上下誰不敬重他?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李小冰強笑道:“小孩子家,懂什么!”
“姑姑,”李允波提高聲音道,“你僅僅比我大一點點,我們算是同齡人。我是以同事、朋友的身份跟你說話,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我知道你關心姑姑,你的話,姑姑記住了。姑姑謝謝你,姑姑也不是小孩子呀!”
李允波急道:“姑姑,不要給自己戴上心的枷鎖,好嗎?那都不是你的錯!”
“你看你,動不動就激動起來,以后怎么挑重擔子呀!別管我了,好好學習磨練吧,聽柳老師說,很可能要你去接房地產的擔子喲,你還不多抽時間在業務上面多花點心思!”
李允波嘆了口氣,只好難過地告辭走了。心中更是想,姑姑呀姑姑,看到你在痛苦中,我又怎能全心放在工作上!
王越騰來川峰時帶了一個大客戶來考察。
領頭的是新加坡大電子集團公司的一位副總,姓宋,新加坡華人。宋總一反從前客戶的考察方式,自始至終都沒進車間和辦公樓。他鉆飯堂,參觀職工宿舍,在員工俱樂部打桌球,唱卡拉OK,一字一句地看廠里的板報,然后就與主管這一切的李小冰一起在廠區內散步聊天。
閑聊了幾句,宋總笑道:“我們新加坡被美譽為花園城市國家,在你們廠轉了兩三個小時了,我覺得給個花園廠的評價也不為過。還有,你們廠的員工的食宿條件是我見到過的很多廠最好的。李小姐,能否告訴我,為什么要把后勤工作做得這么好?”
“宋總,產品的質量首先是生產出來的,生產產品的主體便是我們全廠車間的工友。我們的工友是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可說是一臺機器,他們不運轉時需要很及時很充分的休息和精神營養補充,否則就不能正常或者說更好的運轉了。同時,環境影響人的心緒,若每天走出了車間還是跳不出車間的氛圍,恐怕眼疲心煩頭脹,便會總想著跳槽。宋總,您以為呢?”
宋總大笑道:“李小姐,工友兩個字用得好,人與機器的比喻很生動。”說罷,一邊招呼同行的幾人準備回去,一邊對王越騰道,“王總,你們這廠不錯,稍后我們再聯系。”又對李小冰道,“李小姐,你很出色。”然后一一與羅鋒、李允波等打招呼告辭。
送走了一行人,王越騰欣然對羅鋒道:“依我看,這一單又定弦了。”又回頭對李小冰道,“小冰,很久不見了,還過得開心嗎?你把川峰廠規劃得還真像人間桃源啊!”
李小冰淡淡地笑道:“還不是受了你與李康哥的影響,以人為本嘛!”
大家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頓了頓,王越騰又道:“目前看來,貼片拉空間不夠吧?”
李允波點了點頭,說:“不只貼片拉,幾個項目的生產空間都很狹窄,我認為應該再次擴大生產,新建或租賃廠房。”
王越騰直望著羅峰、何力,二人都直點頭。
羅峰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應該計劃生產板材了,根據我們目前的穩定訂單,生產板材不出一年就能收回投資成本。”
李允波也道:“我與羅總曾向你們提交了書面報告,不知你們研究得怎么樣了?”
“正在落實廠址和做詳盡的投資預算,很快會給你們一個答復。”王越騰點了點頭,頓了頓又道,“我還有一些事,得先走了。”
李小冰突然問道:“好久沒見到哥哥、嫂子與鴻兒了,他們都好嗎?”
王越騰一愣,不好意思地道:“說實話,我也很久沒見到他們了。聽說夢思一直在樟木頭陪著她爸爸媽媽。我正是要回東莞,你要不去看看他們?”
李小冰點了點頭。
何力望著車子絕塵而去了,呆呆地站了一陣,長長地嘆了口氣。
到了東莞等王越騰處理了一些事,天就快黑了。王越騰輕聲問李小冰道:“也該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再回樟木頭,好嗎?”
李小冰也不反對。
走進幽雅的“香葉食府”坐下后,王越騰也不問李小冰就點了幾樣小菜。
李小冰奇道:“越騰哥,為什么不問我喜歡吃什么?”
“我點的都是你喜歡吃的呀!難道不是嗎?”心想,只怕今生今世,我的心事你都不會明了,本想向你表明心跡,卻怕太唐突,偏偏有人捷足先登!何力其實真的很不錯呀!
李小冰大惑不解,心下十分奇怪,暗暗地想:“越騰哥真是心細,我們也沒單獨在一起吃過幾次飯啊,居然記住了我的飲食愛好。”的確餓了,也就不客氣,菜上齊后就主動吃了起來。
“為什么要拒絕何力?”王越騰突然問道,“別多心,我只是隨便問問。”
“你知道的不少啊,管得太寬了吧!王總,越騰哥!”
王越騰嘆了口氣,正色道:“別把自己關在自己編的籠子里,你還年輕,大把好日子!”
李小冰黯然地搖了搖頭,凄然地想,籠子不是我編的,是和瑜編的!嘴里卻道:“越騰哥,快吃吧,我們還要去樟木頭呢。鴻兒也該會走路了吧?”
“沒那么快。小時候常聽大人們說,三翻六坐九爬坡,鴻兒才十個月左右吧,應該能爬了。”
“但廣東不同我們家鄉哦,氣溫高,小孩子們都長得快。”
與新加坡大電子集團公司簽約后,那單便主要由李小冰跟。廠址在萬江,來回都要經過總公司辦公大樓。
這天經過李小冰便想進去坐一會兒。剛進大門就碰到柳元恒。
柳元恒笑道:“小冰,工作成績顯著哦!”
“還不是跟你們學的。”
柳元恒本有事正要出門,想了想帶李小冰去他辦公室坐,倒了杯水給她后就正色道:“何力……”
李小冰心里很是不滿,但只笑吟吟地打斷他的話道:“為什么你們一個個見到我都要提這事呢?”
柳元恒嘆了口氣,溫和地道:“我們家鄉有一首山歌的歌詞其中一句是這樣的:‘天上的鳥兒比翼飛,地上的人兒成雙對。’你應該也會唱吧?人活一世,到了時候,都是成雙成對,共進共退,嘗寒品暖。我都四十幾歲的人了,還把你師娘接了出來,就是想在工作之余有個親近的人說說話,解解悶。你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后面的路還長得很啦。你是個好姑娘,大家都關心著你呀!”
李小冰呆坐了一陣,緩緩地道:“我一想起婚嫁,心里就恐懼不安。”
“那是因為你有心結。人一生,會遇到許多人,會信錯愛錯一些人。那都不重要。你的善良,會真正得到別人珍惜的!敞開你的心扉吧,大膽地讓別人走進來。”
李小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說:“謝謝您,柳老師,我會記住您說的話。”說罷就起身告辭,心里的痛又被掀了開來。“和瑜,你為什么就不能珍惜我呢?我沒有經歷任何男女感情就做了你的妻子,你叫我又如何向別人敞開心扉!”
剛走出大門,又碰到王越騰回來了。
王越騰笑道:“明天是星期天,我決定給自己放一天假。你呢?”
“是約了佳人吧?你要記得哦,還欠我你們的拖糖哦!”
王越騰淡淡地笑了笑,不經意地道:“你不如也休息一天吧,我陪你去爬梧桐山。”心中卻緊張得很,心道,小冰,千萬別拒絕我!
李小冰一愣,心里一陣“咚咚”地亂跳,嘴里道:“王總,你還是陪你的索小姐是正經!”說罷就招呼司機回深圳。
王越騰望著車子遠去了,心里若有所失,神色黯然,長長地嘆了口氣:“誰能教教我,我該怎么辦呀?”
剛好柳元恒下樓來了,見到他那樣子奇道:“怎么啦?事情沒處理好嗎?”
王越騰搖了搖頭,心中千回百轉,想起自己一向和柳元恒無話不談,何不就先說給他聽?于是鼓足勇氣道:“柳老師,我說我愛上了小冰,你信嗎?”
柳元恒一驚,厲聲道:“不可拿小冰開玩笑!”
“我沒有。自小冰進輝越后,我就很喜歡她了。后來知道了關于她的一些故事,知道她已經結婚了,我就很難過。再后來知道了她是南輝的妹妹,我就更只能把莫名而深切的情意塵封在心里。很多人說我與索娟在戀愛,其實不算。但我可以看得出,索娟是真心喜歡我的。可我走不出小冰的影子,如果她沒有離婚,也許我會真接受了索娟。但是,她已經離婚了,我自然不能不想念她!可是,我沒有勇氣對她說!”
柳元恒知道他不是浮滑之人,輕聲道:“我只想對你說幾句話,你記住了。你是堂堂的川峰集團公司總經理,的確早已到了該談婚論娶的年紀,索娟很優秀,人所共知。小冰不僅是南輝的親妹妹,更是歷經了甘苦折磨的善良好姑娘,再經不起身心摧折了!你自己好好想個清楚明白!可不是當老師的在教訓你!”
王越騰心里一顫,點了點頭,腦里卻一片混亂。
回到住處,沖過涼,站在陽臺上望著剛剛升起不久的彎彎的月亮,王越騰心里又亂起來了,索娟和李小冰的影子交替著在他眼前直晃蕩著。呆站了一陣,正想上網,手機響起來了,索娟說她已經到了他住處樓下,她第二天不上班,正好在東莞玩一天。王越騰一怔,馬上就去見索娟。
索娟一見到他,就高興地迎了過來,溫柔地道:“哥調到市里來上班了,他說他很想見見你。今晚,你有空嗎?”
王越騰一呆,輕聲道:“我們還是散步聊天吧,我……”
索娟忙道:“你不想見就算了。好,我們很久沒見面了,就散步聊天。”
兩人就肩并肩地沿著大路走,王越騰心里一個又一個浪打過,心道:“阿娟真心對我,而我心中只有小冰,我不能這樣讓阿娟誤解下去。就算我終與小冰無緣,我也不能找阿娟替代。”于是開口道,“阿娟,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的。可是,你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的話嗎?我喜歡另一個女孩,我特別特別喜歡她。”
索娟本正沉浸在甜蜜的暢想之中,聞聲如遭雷擊,顫聲道:“阿騰,你,你說什么?”
“我不能欺騙你,我喜歡的是另一個女孩,一直都是。”
索娟直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阿騰,告訴我,你是在說笑!”
王越騰也望著她,柔聲道:“我們相識的日子也不短了,你知道,我是不會說這種謊的。”
索娟又盯了他一陣,轉過身,然后就快步往前走了,心道:“我會弄清楚原因的。”
王越騰趕上去道:“我開車送你去你哥那兒吧?”
索娟腳步不停,大聲道:“不用了,我自己知道去!”說著就走得更快。
王越騰大聲道:“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這話一出口,心中竟然覺得輕松了不少,又默默地想,小冰,我是真的愛你,我想好了,無論如何,我要當面告訴你我的心里話。
“我不要做你的朋友,我要做你的愛人。”索娟的淚終于沒能止住,更加加快了腳步,心道,“我記得你說過,人家結婚了,我不信正直的你會去充當第三者!我會弄清楚的。”
第二天,王越騰一早就駕車去川峰廠,一見到李小冰就道:“還記得嗎?我昨天傍晚同你講過,我今天陪你去爬梧桐山。”
李小冰心里又一陣亂跳,輕聲道:“越騰哥,我可沒心情陪你去爬山,我倒是想去飛夢大酒店看看,就坐你的順路車,不麻煩別的人了。”
上了車,王越騰又道:“不爬山就算了,今天你去哪兒都行,我陪著你。”
“越騰哥,別說笑了,你是大忙人,送我到了飛夢大酒店后,你就自己去忙吧。”李小冰半笑半慍道,“人真容易變,一向穩重的你也有油腔滑調的時候。走吧!”
王越騰苦笑了一聲,不知怎么說好,只得啟動了車子。
到了飛夢大酒店,站在門口的保安、迎賓小姐直向二人問好。二人點了點頭,也禮貌地向他們問好,就往里走。
“越騰哥,”李小冰站住道,“你不是要去爬山嗎?早點去吧,到了中午會很熱的。”
王越騰本想直接說出心意,終于還是缺乏勇氣,想了想道:“我是說陪你去,希望你能舒解心情。你不去,我自然也不去。我們一向都很忙,難得今天你我都沒事,我就陪你玩一天吧!”
“王總,”李小冰聽他同樣的話說了很多次,心里很不舒服,正色道,“我一直很敬重你,叫你越騰哥,一是因為你跟哥情逾兄弟,二是你的忠厚可親,請你說話自重一點。”
王越騰心頭一震,只覺得像是給刀割了幾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呆呆地站住了。
“對不起,越騰哥,”李小冰見到他那樣,心里也很是過意不去,柔聲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話說重了,你別介意。我在酒店看看后,還想去建安公司看看,說不定哥會在那兒。我又有很長時間沒見到他了,真是很想念他!你自己去忙吧!”說罷,就又快步往里面走。
王越騰又是一呆,大聲叫道:“小冰!”
李小冰一愣,轉過身站住道:“越騰哥,還有事嗎?”
王越騰一步步走到她身邊,神色鄭重,充滿柔情地道:“我不是輕浮。還記得我從前對你說過的話嗎?我愛上了一個已婚的女孩,那個女孩就是你。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可以對你直說,我真心真意想陪著你走完以后的歲月。我慎重地請你考慮,我先走了。”說完,心里似乎放下一塊千斤大石,又沖李小冰溫和地笑了笑,這才回頭走出了酒店大門。
李小冰站著一動也不動,直覺得頭暈乎乎的,整個人仿佛在云里霧里一般,輕飄飄的。她心里很亂,也不想在酒店逛了,轉身就趕往建安公司。李南輝卻已經剛剛動身回東莞了,因為第二天洪劍鵬就提前出獄了,他自是要去接他。
回到樟木頭后,李南輝收到了李康發給他的電子郵件。
南輝:
你好!一別數月,才第一次與你通信。夢思和鴻兒都好吧!你還是像“游俠”一般地看似輕松其實很累的生活著嗎?多保重啊!
記得上次見到你岳父大人時,他老人家道:“內地不同于廣東,尤其是你們川北邊遠地區。如果你只是胡亂送幾個錢,捐贈幾幢樓,出錢修路,那都好說。但你們的目的是投資建設開發,自然遲早也是要謀利的。常言道:貧不跟富斗,富不與官爭。你們那里還不是國家指定的開發區,你們是想真正意義上的開發建設家鄉,并爭取得到廣大的支持,你們首先面臨的對象是政府,你們鄉、區、縣領導班子的覺悟怎樣?他們對你們的計劃、思想持什么態度?和政府打交道,不同于企業與企業,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商場交道。假如他們當你們是新生事物,而你們抱著你們是回鄉造福,‘救世主’一般的高姿態,結果會是怎樣呢?我們的黨和政府有一套很強的原則,不能隨意更改。你們更不能只憑一時熱血沖動,若遇當頭棒喝時就溫度急降,甚至拂袖而去,那就事與愿違了。要冷靜、周到的想清楚,說什么,怎么說,為什么這樣說;做什么,怎么做,為什么這樣做。”
正如他老人家所言,跟大人老爺們打交道還真夠嗆,打著官腔,甚至還要調查我們的資金來源。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經過多方努力,有所突破了。西水學校的事,正是按了你的意思,縣政府、縣教委都支持,元旦后就已經正式開始新模式的嘗試,其他的事,我不想太煩你了。考察報告、開發計劃等都交給了集團公司總部,第一步是修路搞好交通,同時得弄家過得去的賓館,要不,很難吸引別的商家來投資。我們自己先弄個制衣廠,廠址就在學校附近,已經破土動工了,管理人員、技術力量都基本定下來了。
我今天要給你說的重點是介紹一個很有聲名的人給你,他叫王一江,自稱是你的老同學,你還記得嗎?他現在發展得很不錯,在海口、昆明、成都都開了貿易公司,在嘉川縣城郊區開了家不大不小的醬菜廠,銷路還行。近幾年來,他為我們鄉里做了很多實事,為縣政府牽頭的扶貧計劃出了不少錢,他現在是市人大代表,縣政協委員,這次與幾級政府的談判中,他很公正地幫了不少忙。他聽了我們的計劃后很興奮,很贊賞,說要與我們合作開發庫區旅游資源,還要來深圳開貿易公司,開通海口、深圳的生意網絡,叫你到時候幫幫他。你們很快就能見面了,我也就不多說了。
保重!
李康
李南輝讀完信,心里覺得踏實了許多。側頭見陳夢思正在給鴻兒喂奶,大聲道:“怎沒聽見鴻兒叫爸爸呢?”
陳夢思嗔道:“你以為是哪吒嗎?”頓了頓又道,“別忘了明天去接洪大哥出獄哦!瑤雪姐自然要去,我也要去,柳老師和越騰好像也都說要去。干脆約一下,叫人開吉普車送我們一起去吧!”
李南輝點了點頭,高興地道:“洪大哥出來了,又多了一個人挑擔子。”
“就知道給別人挑擔子!”陳夢思微慍道,“第一件事是敦促他們早日完婚,雙雙回各自的家鄉度蜜月。”
“你真想得周到。我們結婚這么多年了,好像還沒去度過蜜月呢!什么時候……”
“你知道就好。你欠著我的呢!”
“沒問題,”李南輝走過來逗著鴻兒笑嘻嘻地道,“等鴻兒長大結婚后,我們老兩口,他們小兩口,一起去度蜜月,你說可好?”
陳夢思“啐”道:“就沒個正經!”想著自己卻也笑了起來,頓了頓又道,“聽說過田斌的事嗎?”
“田斌?他怎么啦?”李南輝一怔,“不是早就跟小玲結婚了嗎?”
陳夢思長長地嘆了口氣,說:“好像廠子很不景氣,阿奇想退股,說另謀發展。但田斌還想撐下去,阿奇就逼他拿出三百萬來,否則就把廠賣了分了。為此,小玲也鬧著要跟他離婚,聽說是跟一個香港人好上了。田斌實在不想沒了廠,就厚著臉皮來找瑤雪姐借錢,說要借三百萬。”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第三十一章:肖小作孽男兒傷身)
責任編輯:宋世安
題圖插圖:石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