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想再流浪

灰色瑞金

7年前，我就有一個理想：將來有機會一定要開一家大書店，為更多人提供學習知識的平臺。中專畢業后，我沒能再深造。為了那個小小的理想，我決定外出打工掙錢，打好經濟基礎。

那時有個叫阿輝的同學，說他老家瑞金有個親戚開了一家工廠，可以介紹進去。我把想法告訴了父母，父親說什么也不同意我去瑞金，說瑞金沒有沿海地區開放發達，工資不高，沒有發展前途。懷著對外面世界的好奇，我從母親那里拿了幾百元，沒跟父親打招呼就隨阿輝來到了瑞金。

瑞金位于江西東南邊陲，是享譽中外的紅色故都，是舉世聞名的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發源地，是老一輩革命先烈生活過的地方。而這個風光秀麗、歷史悠久的城市，迎接我的將會是什么呢？

阿輝的表叔的工廠只是一家有二十幾人的家庭作坊，做一些用來儲存茶葉的精品紙盒。該紙盒用麥桿糊上漿水，固定在成形的紙皮上而成。我和阿輝的工作就是下鄉去收購麥桿作原材料，每天12元，再按收購麥桿的數量、質量加些提成。剛來這個城市，人生地不熟，所以，前十幾天，我只好跟著阿輝跑，熟悉地形。畢竟兩人都是同行，慢慢地，我就獨自下鄉，每天蹬著一輛自行車，行程幾十里。

雖然瑞金鄉下麥桿多，但收購麥桿的人也多，忙碌了一天，骨頭都散架了，有時還收不到多少。整天滿村滿院地叫喊，這使我想起電視劇里的“破爛王”。有一次，我正和一個村民談論價錢的問題，屋里忽然竄出一條大黃狗，嚇得我匆忙上車，最后栽到水田里，弄得滿身泥水。

有了那一次險情，我打了退堂鼓。不是我怕挫折，這樣的差事實在不適合我這個當時屬于有點文化的人。阿輝表示理解，也不再強求。

想起當初與父親不辭而別，如今空手而回，多沒面子。父老鄉親會譏笑我嗎？我決定南下，去人稱遍地金銀的廣東打工。所幸的是，阿輝愿陪我同去。接過老板給的400多元工資，我們倆搭上一輛大巴士，告別了這個生活了一個多月的紅色故都。它留給我的，只是灰色記憶。

流浪梅州

大巴到達梅州已是晚上7點。華燈初上，五顏六色的街燈在閃爍。看著那擁擠的人群和來往的車輛，讓我這個來自農村的男孩感到這是一個大都市。

第二天，我們倆就找到一家叫××龍珠廠的公司。多好聽的名字，其實只不過是一家專做球形玩具的工廠，所謂的龍珠，是用一些石材、皮具加工而成。我們倆被分在石材部，工作內容是將打碎的小石頭按不同顏色分類。這些天然石頭看起來簡單，其實顏色非常相似，一不小心就會分錯，一旦讓老板看到，日子就不好過了。更討厭的是那些機器噪音和磨石頭的灰塵，真讓人難受，而且嚴重影響身體健康。

阿輝的視力對顏色分辨不準，有一次分錯了，正好老板前來巡查，被發現了，他非常不滿，開口就罵：“你這個雞毛！是色盲還是色狼？這么明顯的顏色還分錯，老子招你有什么用？丟你老母！”

阿輝受此污辱，豈能容忍，與老板爭吵起來。后來，我也幫阿輝，一起參與吵鬧之中，畢竟，我們是一起出來、同甘共苦的兄弟，況且，老板有損我們打工人的自尊。可是，胳膊扭不過大腿，后果當然是我們倆打包走人。

有了第一次教訓，我們倆不敢隨便進廠，開始穿梭于梅州城大街小巷，研究招聘啟事的真假。不好的廠，我們倆做兩天立即出廠。這樣10幾天，工作還是無著落。隨著口袋里的錢減少，甚至不夠買一張回程車票，再不進廠，恐怕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將會成為這個城市中的一名乞丐，我們倆只好搬出10元一晚的租房，流浪街頭。最后，我們決定去東莞。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穩步清溪

我們來到東莞市清溪鎮進了一家電子廠。清溪的工廠比梅州多，電子廠、服裝廠、玩具廠……一家連著一家。盡管招女工的廠多，但憑自己的中專文憑，我們倆還是順利地進廠做了包裝工。工資不高，但公司包吃住，不愁溫飽。雖然每天工作十二三小時，但比起露宿街頭強多了。我們決定堅持做下去，穩住腳步再作打算。

一晃半年過去了，我們手頭經濟已不再拮據，還各自往家里寄了1000元。我開始串書店，讀報刊充實自己。2002年，我接觸了《江門文藝》。工作之余，我喜歡與工友們談心。工作中，我常向領導請教不懂之處。很快，我的勤奮好學得到了上級的認可，兩個月后，上級提升我做生產線長。而阿輝不同，上網、溜冰、打球是他的愛好，依然是包裝老員工。沒有了共同語言，我們倆漸漸地拉開了距離，心里好像有一層隔膜。

移師長安

一次突如其來的“非典”并沒有給我們公司帶來不利，反而使公司的業務擴大，貨源不斷。香港老板決定擴租廠房，全部遷至東莞長安。因當時鬧“非典”，不宜整體搬遷，公司決定分批遷移。而我有幸選中第一批遷移人員。阿輝沒有搬遷，就這樣，我與他漸漸地聯系少了，后來聽說他辭工回瑞金去了，我們從此失去聯系。

長安的廠房更大，環境更美，設備更齊全，還有許多福利。公司生產CD壓縮機、U盤、MP3、MP4。

如今，身為管理人員，想想之前走過的艱難路程，我很慶幸自己取得的成績。

也許是那些艱苦的日子改變了我。好多同事問我，在一個廠呆幾年，不覺得郁悶么？我只能說，到哪里都是打工，能適應環境，充實自己，不斷改變自己，取得進步，就是小小的成功。

每當提到瑞金的艱苦歲月，梅州的漂泊日子，我真的不想再流浪，只想珍惜現有的工作。待手頭經濟再寬裕些，我將回故鄉，一步一步實現我的夢想，讓更多的人在書山書海里獲取知識，用科學武裝頭腦，告別流浪，共建和諧社會，同享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