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國家級扶貧縣”帽子的重慶市巫山縣,卻出了個平均每天受賄萬元的“重慶第一貪”——縣交通局局長晏大彬。一名處級干部,7年受賄2226萬元,相當于該縣年財政收入的20%。(9月18日《瞭望東方周刊》)
然而,晏大彬的第一筆“灰色收入”竟然只是兩根“金利來”領帶。正是這不起眼的領帶,卻打開了他的缺口。于是,從兩根領帶開始,他膽子越來越大,貪賄數量越來越多,在8年任職期間,受賄2226萬元,平均日進萬金,收錢“收到手發麻”,也終于走向地獄,一審被判死刑。
縱觀一部反貪史,幾乎所有的貪官都是從低起點開始的,從收下一盒月餅,兩瓶美酒,幾條好煙,一件T恤,一張購物券開始,而貪欲之門一旦打開,是無法關上的,往往是一發而不可收,瘋狂聚斂,貪得無厭,最后成為貪賄百萬、千萬甚至上億的大貪官。其實,他們多數人一開始也沒想到會滑那么深,自以為能把握得住,只收點小禮品,無礙大局。殊不知,這種事只要一開頭就很難剎住車,只有到最后東窗事發,墮入深淵,這才罷手。就這樣,兩根領帶牽著晏大彬一步步走進地獄。正因為如此,組織上經常用“防微杜漸”思想教育干部,有許多官員也就是這樣要求自己的,從一開始、從最小的細節就保持警惕,毫不松懈,最終保住了名節操守,也保住了身家性命。
由晏大彬一案,我想到宋代羅大經在《鶴林玉露》中記的一個故事。張乖崖為崇陽令,一吏自庫中出,視其鬢旁巾下有一錢,詰之,乃庫中錢也。張乖崖要判他杖刑,他很不服氣:“一錢何足道,乃杖我耶?爾能杖我,不能斬我也!”張乖崖立刻判曰:“一日一錢,千日千錢,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并親自仗劍下階斬其首。張乖崖為一錢斬吏的做法值得商榷,未免量刑過嚴,但他講的那個道理卻很有意義,很有啟發。小吏為一錢掉了腦袋,使他有“千日千錢”的可能;晏大彬被兩根領帶一步一步牽進地獄,則是因為他確實有了日進萬金的驚人紀錄,驗證了張乖崖的反貪推論。
明代張翰的《松窗夢雨》中也有一個故事。張翰初任御史時,去參見都臺長官王廷相。王廷相對張翰說,某一個雨天,自己乘轎辦事。其中一個轎夫穿了一雙新鞋。開始轎夫小心翼翼地循著干凈的路面走,可后來一不小心,還是踩進了泥水坑。此后,轎夫再也不顧及自己的鞋子了。 王廷相十分感慨地說:“為官做人的道理也是一樣呀。只要你一不小心,犯了錯誤,那你以后也就會再也不會有顧忌了。所以,只有常常約束自己的行為,勿以惡小而為之,才能守身持正。”同樣道理,晏大彬收的兩根領帶,就好比轎夫的新鞋第一次踩進了泥水坑,既然已經臟了,就干脆徹底臟下去,于是到最后,就臟得不成樣子了,這就是古人所言“不慎而始,而禍其終”。
平心而論,兩根領帶確實不值幾個錢,就是收一箱子也發不了財,似乎不值得小題大做。可關鍵在于收不收這兩根領帶是在表明你的廉政態度,人家名曰“小意思,不成敬意”,實際上是在投石問路,火力偵察。如果你能收兩根領帶,就能收更貴重的禮品;如果能收禮品就能收錢,以后的事情就好辦了。錢送得越多,你就被捆得越結實,就越俯首帖耳,就不怕你不被牽著鼻子走,哪怕是送你進地獄。
清人張伯行有一句名言:一絲一粒,我之名節;一厘一毫,民之脂膏。寬一分,民受賜不止一分;取一文,我為人不值一文。”倘若晏大彬當初能有這樣的認識,一開始就把兩根領帶看成是事關名節的重大原則問題,堅拒門外,嚴防死守,又何至于今天身敗名裂,黃泉路近呢?■
圖:陸華 編輯:盧勁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