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隨著經濟全球化的不斷深化,金融全球化和金融自由化也得到快速發展并在世界范圍內迅速擴張。而且,由金融自由化推動的金融市場全球化使全球金融市場的依賴性和相關性日益明顯和密切,而金融資本全球化和金融市場全球化又成為轉軌國家進一步推行金融自由化、推進金融制度變遷、建立與國際接軌的金融體系的重要推動因素。以此為背景,本文探討經濟轉軌國家金融體制轉換與金融穩定和金融效率問題。
關鍵詞:轉軌國家;金融制度變遷;金融穩定;金融效率
中圖分類號:F830.3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8)11-0125-04
轉軌國家的經濟轉軌和制度變遷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經濟全球化深入發展的一道靚麗風景。在這一進程中,中國和俄羅斯等轉軌國家采取不同的轉軌方式,紛紛從傳統的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與此相適應,這些轉軌國家在金融領域也以不同的方式啟動金融改革。而且,隨著金融全球化的擴展和金融改革的不斷深化,轉軌國家金融體制轉換的不同效應日益顯現。
一、轉軌國家金融體制轉換的方式與特點
經濟轉軌的路徑安排主要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漸進的,一種是激進的。從轉軌國家制度變遷的實踐看,往往是將兩種轉軌方式結合起來使用。以中國為代表的轉軌國家,其總體路徑選擇呈現為漸進式的發展軌跡,但在局部環節或者某一階段則采取激進的路徑安排;俄羅斯等轉軌國家在轉軌的前一階段總體路徑選擇為激進安排,但在局部環節采取漸進方式,在轉軌的后一階段則轉為有步驟、分階段的漸進式路徑安排,也在局部環節再次啟動激進的制度安排。中國和俄羅斯在金融領域也相應采取了漸進與激進的方式啟動改革。盡管改革的路徑選擇有較大差異,但中俄兩國金融改革具有共性,即總體上都是在政府參與和推動下進行改革。所不同的是,中國金融體制的框架是經過多年有步驟、分階段的試點及相應的改革才得以確立的。但由于漸進式的金融體制改革,形成了新舊兩種體制長期并存的局面,導致舊體制的弊端無法迅速根除,新體制的優勢也難以充分發揮,致使金融業的改革相對滯后。因而金融體制改革實際上還沒有從根本上觸動原有的利益格局。雖然中國已經初步建立了多元化的銀行和非銀行金融體制——既有國有獨資的商業銀行,也有由國有控股或國有法人單位共同組建的股份制商業銀行,還有國有性質的非銀行金融機構,以及完全民營或民營控股性質的金融機構和少量的外資金融企業,但中國大量存在的是以國有控股為主體的金融機構,國家仍然在銀行領域占據主導地位。
俄羅斯改革之初就對金融體制實施大規模、快速的整體轉換,直接觸動原有的利益格局,并在較短時間內擺脫了舊體制的束縛,迅速建立起適應市場化需要的新的金融體制。而且,為加快金融改革進程,俄政府實施金融自由化政策,即實行全面的銀行活動自由化、金融業務自由化、金融價格自由化、行業進入自由化,從而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搭建起發達市場經濟國家金融制度所具有的框架。以銀行為例,俄羅斯已基本建立了產權明晰、責權明確、所有制主體多元化并共同發展的銀行體系,新的銀行金融機構的框架得以確立。在短短幾年的時間內,不僅建立了國有獨資商業銀行和私人獨資商業銀行以及國有與私有相互參股的混合銀行,而且還出現了許多外國獨資銀行和由外資參股的合資銀行。與此同時,銀行的股份制、商業化、企業化、市場化的經營機制也建立起來。
從以上所述可見,中俄金融體制轉換的方式與特點各不相同,這兩種不同轉軌路徑下的制度安排,對金融穩定和金融效率的影響是不同的。
二、轉軌國家金融體制轉換與金融穩定
1.金融改革與金融業的運行:兩種不同的結果
中國20多年穩健的金融改革,成功地實現了對金融的控制,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經濟和社會的穩定,為中國總體經濟體制改革目標的實現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國內著名學者的研究表明,“中國的金融結構仍然是一種政府直接控制和國有(商業)銀行壟斷的體制”[1]。這種雙軌運行的金融體制卻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我國金融企業和金融市場的穩定安全運行。因為漸進式的金融改革與開放政策,能夠有效地控制國內金融市場化、商業化、國際化的次序和運行的步伐,從而一方面能夠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全面開放所招致的金融全球化浪潮的沖擊;另一方面,政府的有效控制為實體經濟提供了有效的投融資支持并保持了強勁的經濟增長。在中國,國有金融中介控制著龐大的金融資產,從而形成了較為發達的銀行信貸市場,如中國銀行資產占GDP的比重為121%,提供了近80%的間接融資[2]。另外,這種金融制度安排所形成的金融支持對經濟增長也貢獻頗多,而且,國內經濟穩定增長的態勢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或掩蓋了金融的不利影響,如金融的脆弱性和不斷增大的金融風險等。
俄羅斯由于過早地實行了金融對外開放,且國內金融改革和金融對外開放幾乎同步進行,致使金融改革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受外部因素的支配和影響。不僅如此,為實現激進自由化的金融改革,擴大金融的對外開放,俄政府和中央銀行放棄了大量金融控制權:大大降低金融機構準入的限制;減少政府對金融資源的控制;允許國內外投資者和國際投機資本頻繁在股票和國債市場進行投機活動;允許盧布自由兌換。俄政府試圖通過這種還權于市場的金融制度安排,達到構建市場化、自由化的金融運行環境,提高金融效率,為實體經濟提供多樣化的融資渠道之目的。但俄羅斯的這種金融制度安排卻造就了一個抗風險能力弱的金融體系。一是由于國內金融系統發育程度較低,而開放程度卻很高,使國際資本在俄金融市場擁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二是銀行信貸體系較強的自主性和盲目的逐利性不能有效服務于實體經濟;三是有價證券市場雖然能夠吸引來自國內外的資金,但卻很少投向實體經濟,嚴重弱化了對實體經濟的金融支持;四是金融自由化改革為國內資本的大量外逃提供了條件。總的來看,俄羅斯的這種金融制度安排,不但難以為經濟轉軌提供穩定的金融制度環境,反而客觀上破壞了金融秩序的健康運行;不但沒有通過制度安排來彌補先天金融體系自組織運行不足的缺陷,促進經濟增長并進一步為改革提供穩定的經濟基礎,反而帶來了轉軌初期多年的經濟衰退和金融市場的劇烈波動。俄羅斯1998年的金融危機,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俄過早地開放金融市場和疏于對金融自由化的干預和控制,致使金融市場急速發展,短期資本大量進出,金融資產價格泡沫性膨脹。這種金融制度安排不僅沒有帶來經濟的復蘇,反而導致俄國內經濟在一個時期內大幅度衰退,如1992—1998年俄GDP均為負增長,僅在1997年有微弱的0.9%的增長。
2.金融改革與金融穩定
20世紀80年代后期,中國企業(除外資及合資企業)的發展主要是依靠銀行融資來推進的。即使是在世紀之交,國有企業固定資產的60%、流動資金的90%均來自銀行貸款。進入新世紀以來,以銀行中介為主導的金融制度安排,依然在中國經濟發展中占據絕對優勢。因此,國有商業銀行在資金配置方面的績效是較為顯著的,這避免了像俄羅斯等一些轉軌國家那樣因企業缺乏資金供應而招致經濟停滯和社會矛盾激化的局面。隨著金融商業化改革步伐的加快,市場性融資會逐漸成為中國經濟發展的主要資金來源渠道,國有銀行的非市場性融資的比重會大大減少。但轉軌經濟的特殊性要求國家加強一定的金融控制,這對保持經濟的持續增長和保證國家的經濟安全以支持轉軌經濟順利進行仍然具有現實意義。
在銀行體制轉軌進程中,俄羅斯迅速建立起多種所有制并存的商業銀行體系,國家對銀行業的壟斷已基本被打破,大部分商業銀行都成為完全按照市場化運作的股份制銀行和外資銀行。尤其是外資銀行在俄銀行業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其資本占俄銀行業資本的比重在金融危機前就已經超過1/4。目前,俄絕大多數企業已經基本實現了完全面向市場的私有化改造,因而企業的融資需求只能通過市場渠道和自有資本積累。除了極少數企業依靠國家商業銀行為其發展提供資金外,其余企業基本失去了國家提供融資的保障。為了解決企業的融資保障問題,私人金融機構和私有化的企業相互融合組建了金融工業集團,或者是原國有企業經私有化改造后依靠其自身的資產組建了隸屬企業的商業銀行。這些商業銀行的貸款主要是滿足本集團的資金需求。但在俄社會經濟不穩定時期,商業銀行往往將資金投到能夠帶來較高盈利的安全性高的國家有價證券市場,更加傾向于從事能帶來豐厚利潤的金融投機,而很少愿意對企業投資,從而使本來就運作艱難的實體經濟部門瀕臨破產的邊緣。
總的來看,俄羅斯銀行體系對實體經濟投資大大減弱,遠遠低于企業對銀行貸款的需求,而政府又沒有足夠的資金,實體經濟部門單靠市場融資渠道和自身的資金積累已遠遠不能滿足投資需求,更何況這條融資渠道在很大程度上被堵塞,因而金融自由化非但沒有保證俄社會經濟發展的穩定,反而為其經濟增長和社會經濟穩定增加了動蕩的因素。
以上分析表明,轉軌國家的經濟增長往往與銀行體系的不穩定發展相伴而生。這種不穩定可能來自于實體部門和銀行體系本身之間的不平衡發展。對銀行體系自身而言,主要是自有資金和風險資本之間的不協調發展;對于實體部門來說,則主要是作為借款人的企業收入和還款之間的不協調發展。正是轉軌國家存在的這種多重不協調,導致金融機構出現了超過自身風險管理能力的信用投放,使銀行積累了大量的不良貸款。雖然大部分不良貸款是由于信貸的非市場化投放等歷史原因造成的,但也有一部分是市場化投放造成的。隨著銀行約束機制的不斷完善,信貸市場化投放會占據主導地位,銀行信貸和經濟增長之間的良性互動必然會使銀行的不良貸款比重越來越小。
三、轉軌國家金融體制轉換與金融效率
20世紀90年代初期,中俄等轉軌國家相繼進行金融體制改革,調整金融所有權關系。這些轉軌國家金融改革總的方向是對的,但績效卻不相同,這是因為選擇了不同的金融體制改革路徑,采取了不同的金融所有權調整戰略。
轉軌初期,中國在增量調整的同時依然沒有放棄國家對金融的控制地位。通過國有金融控股實現國家的各項經濟金融目標,以維持金融體系的穩定,減少金融系統風險和提高金融運行效率,彌補金融監管和調控以及金融機構自組織運行機制的不足,實現金融為實體經濟服務的宗旨。中國期望通過國有控股來彌補不成熟的金融監管和貨幣調控體系的不足,加上國家強有力的信譽擔保,保證了對多年來高經濟增長源源不斷的資金支持。因此,中國在保持金融總量適度穩定增長的同時,改善金融結構,提高經濟金融的效率,應該是今后進一步改革與發展的重點。
與中國相反,俄羅斯在金融領域通過徹底的存量改革在很大程度上放棄了國家對金融資源的控制地位,最大限度地減少對金融機構所有制形式和金融業務的限制,新舊金融制度并存的局面在較短時間內基本上被革除,私人所有制和混合所有制為主導的新型金融制度在較短時間相繼建立起來。特別是金融危機后,俄羅斯對金融中介機構進行重組,加強了對金融機構和金融市場的監管,強化國家對金融的控制地位,有力地發揮國家的作用。在不違背銀行資本民營化的前提下,加大國有股份在部分銀行中的比重,并規定中央銀行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對俄最大的銀行保持絕對控股地位。而且,為了使銀行脫困和保持銀行業的穩定,俄中央銀行為一些商業銀行提供了大量貸款或其他融資服務,使國有資本的股份在銀行體系中的比重大幅增加,從1999年1月的不足6%增加到2002年4月的21%[3]。從而大大增強了俄銀行的資本充足率和抵御風險的能力,穩定了銀行業,并對俄實體經濟的復蘇提供了一定的金融支持。近些年,俄羅斯銀行的經營狀況明顯好轉,在對實體經濟貸款大幅度增加的同時,銀行的利息收入明顯增加,而且2000年銀行利息收入首次超過銀行外匯業務收入,2001年銀行利息收入首次超過有價證券收入,也超過銀行外匯業務收入。不僅如此,銀行體系的風險水平逐步降低,外匯儲備增加,盧布匯率保持較為穩定的水平,銀行的資本充足率逐步提高。
總的來說,雖然俄羅斯仍需要加強國家金融控制地位來彌補市場化金融監管和調控體系以及金融市場發育不成熟的缺陷,但俄金融市場化改革的績效已經在一定程度上顯現出來:一是為金融市場的發展創造了自由寬松的準入環境和制度環境;二是金融機構數量增多,非國有金融成為金融市場化運作的主導,金融機構的自組織能力逐步增強;三是銀行業和證券市場較早地融入國際金融市場,并跨越了國有銀行產權調整這一金融“硬核”。這對俄羅斯原有的國有銀行來說總體利大于弊,它不僅帶來了新的經營機制和服務理念,更重要的是,使金融中介治理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金融機構基本上形成了較強的預算約束和市場化的運營機制;四是俄羅斯通過了自然人存款保險法律,市場化的存款保險機制正在建立起來。
當然,對轉軌國家來說,只有在促進實體經濟的增長中解決金融改革存在的問題并加快金融改革和及時推進金融創新,才是一種良性的改革,也才能真正建立起金融體系對實體經濟發展強有力的支持機制,并真正提高轉軌國家的金融效率。
還應當指出,無論是實現金融穩定還是提高金融效率,轉軌國家都必須加強政府的職能作用。中國、俄羅斯和東歐等轉軌國家的經驗教訓說明,在經濟轉軌期間,政府的職能作用不能弱化,但要適應市場經濟的需要及時進行轉換。要按照現代市場服務型政府的標準來設計金融體制轉換中政府的制度安排。在金融體系的構建中,轉軌國家政府職能轉換的目標要把反金融壟斷、促進金融市場健康有序運行、保證金融機構穩健經營、防范和抵御金融風險、保證國家的金融安全作為重點。特別是要進一步完善金融監管體系和提高金融監管的有效性,政府不僅要賦予監管當局高度的自主權,而且要提供和保障與金融相關的公共產品的供給并強化政府的服務性職能。總之,為加快金融市場化改革的進程,轉軌國家的政府需要強化推動金融機構改革和金融業成長的職能。
四、結 語
轉軌國家的金融體制轉換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不可能在短期內一蹴而就。因此,在金融自由化和市場化的進程中,轉軌國家必須不失時機地加快推進金融改革和制度創新。
第一,中國等轉軌國家應打破國有銀行占壟斷地位的格局,國有銀行要逐步過渡到產權多元化的所有制形式,特別是要深化商業銀行改革,建立起真正符合國際銀行標準的商業銀行運營機制。此外,大力拓展保險業和非銀行業的成長空間,建立多層次的金融市場,應是經濟轉軌國家金融改革的正確路徑選擇,也是這些國家金融穩定與發展的重要任務。
第二,解決轉軌國家金融發展的商業化、企業化、市場化問題,其基礎在于實行以產權主體多元化和產權關系明晰化為內容的產權制度創新。這既要對國家壟斷性金融產權實行制度上的創新,更要在國有金融制度之外發展民營金融部門,通過這種新產權形式的發展壯大,真正形成多元產權形式之間的競爭格局。從這一要求看,經濟轉軌國家的金融改革、金融穩定、金融發展和金融制度創新仍然任重而道遠[4]。
第三,為實現金融穩定和提高金融效率,轉軌國家不僅要為金融市場的發展創造自由寬松的準入環境和制度環境,而且要實現金融改革和制度創新與實體經濟的良性互動。俄羅斯的金融創新和金融發展在促進實體經濟發展方面所發揮的作用并不明顯。中國雖與俄羅斯不同,金融體制改革和金融發展大大促進了實體經濟的發展,兩者基本上形成了一種良性互動,但金融改革與實體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仍沒有完全理順,特別是民營經濟發展仍然受到信貸體系融資的約束。因此,轉軌國家只有加快金融改革和及時推進金融創新,才能實現金融穩定和切實提高金融效率,并真正形成金融體系對實體經濟發展強有力的支持機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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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