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停村的明代大戲臺

河津有一種叫蒲劇的戲種。去年應朋友相邀去平陸看桃花返回運城的時候，聽運城市文聯主席王西蘭唱過。王主席這名字很奇怪，讓人以為是個女人的名字，其實他是個很標致的男人，西蘭是地名，好像是一個西安，一個蘭州吧。他給我們唱的是楊家將的一出，大約是《六郎喊關》，因為時間久了，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據說他以前就是唱蒲劇出生的。他的師父和師妹很有名，尤其是他的師妹，聽說現在是唱蒲劇的藝術家里數一數二的人物。王主席自己唱得也不錯，聽得我們都入了神。以后想起運城，就能想起蒲劇來。

蒲劇：唱響山野的梆子腔

蒲劇很古老了，有人說起源于元曲興盛之后。元曲在元朝，蒲劇應該也是在那個時候興起的。據說那會兒在晉南、陜東、豫西一帶是盛極一時，老輩人那會兒也沒別的樂趣，聽聽“大戲”還是很滿足的。山西一向就有唱戲的風俗，至今各村各鄉都有自己的廟會，一場廟會幾臺戲，鄉野人白有鄉野人的歡樂。蒲劇本來就被稱為“野呼子亂彈”，更是鄉野之野，自然有野趣的多了。這種梆子戲是最正宗的梆子，梆子的祖宗。據乾隆十六年之《通俗編》稱：“今以山陜所唱之小曲曰西曲。”又有景梅九《遺稿》：“蒲州梆子改為高調，才是真正的京梆子。”聽聽，老北京人聽的也是這戲的化身，其文化味兒足著呢。

雖說現如今的人們已經不熱衷于聽戲了。不過，偶爾聽人吼那一嗓子，還是蠻有滋有味的。河津是蒲州梆子萌發的搖籃，蒲劇自然是必唱的。在河津，老輩子蒲劇藝人中耐人回憶的，其須生遠自祁彥子以下，有河津老米唱《百子圖》(《文王哭獄》本戲)，其中有三十六句亂彈不重腔，入耳中聽，人稱絕技。接著是丁丑，河津丁家垛人，唱《寧武關》、《淮頭關》最佳；喬薛紅乳名卜娃子，河津喬薛人，靴工、梢工好，《臨漁山》、《五雷陣》最佳。遙想其時，河津可謂人才濟濟了。

戲臺：悠悠古今一臺戲

唱戲就得有戲臺，戲臺在山西的土鄉土野里是最常見的建筑。

河津有個小停村，村子里也有一個戲臺。明代的。

這個小停村也很有名，位于河津市東南約二十五里。村子三面環溝，中間還有一條橫貫東西的溝壑，將村子分成南北兩個部分。原先，在溝南還建有堅同城墻，內設戰壕工事，中有城樓矗立，形同屏障，是易守難攻的天然工事。也因為這天然的工事，在六十多年前那場抗戰中，小停村人曾遭受一場大劫。從1938年日寇入侵河津，到1943年攻破小停村，期間，河津縣大隊在此與入侵敵人交戰十余次，日寇屢遭慘敗。1943年11月19日，侵占晉南各縣的日軍數千人包圍小停村，與駐在該村的河津縣大隊400余人激戰，從中午打到夜晚，縣大隊寡不敵眾，乘天黑全部從溝里轉移撤走。第二天，日軍進入該村進行大燒殺。在那場劫難中，日寇共燒殺村民108人。就是有名的“小停村慘案”。

如果說那樁“慘案”是小停人心頭的一道不愿觸及的傷痕。那么，村中那座至今保存完好的明代舞臺，卻應該讓他們引以為驕傲。該舞臺始建于明萬歷四十八年(1613)，于清道光二十四年(1844)重修，一九六七年再次重修。整個舞臺建筑古樸大方，飛檐斗拱造型典雅，通梁花板上的浮雕、透雕，工藝精湛，花草尺虎等形象生動，臺前兩側看墻上的磚雕也很精細悅目。據村中老人回憶，在舞臺兩邊的翅墻上，原來分別繪有精美圖畫，內容是姜娘娘抱火斗，炮烙柱火燒梅拍等封神故事。為榮邑面師所做，其功力深厚，構圖雍容大方，人物造型卉雅有致，可惜被毀。

小停村明代舞臺還有“聲聞十里”的美譽。舞臺高約九米，座南面北，建于全村最高點，背后凌空三米，座臨溝壑。臺后墻開有直徑二米左右的兩個圓窗，風格與別處有所不同。聽村人介紹，在過去沒有音響的情況下，五里之遙都可清晰聽到演員唱腔和臺詞。憑直覺猜測，這可能與舞臺的居高地勢及建筑結構有關。相信應該有一些科學原理吧。

從舞臺后墻陳舊斑駁的白灰墻壁上，可以看到早先戲班名演的題字，有“萬歷四十八年建”、“開臺八大本”等記述。明確時間落款的可見有：咸豐、同治等等。據墨遺萍所著《蒲劇史魂》記述：“萬歷末，凡戲臺新建，或重修，工竣，必演‘開臺戲’，如與神廟一齊竣工，則稱‘開光戲’(畫師給泥胎點睛)。”

據戲臺提筆，有萬歷四十八年建，榮邑(榮河)新盛班到此一樂也。開臺八大本：《光武山》、《珍珠山》、《雞鳴山》、《破華山》、《雞家山》、《天臺山》、《黑風山》、《少華山》。又據好事者民間傳言，謂此臺新成，榮河戲班“拿竿子”(宋代舞隊有“竹竿子”為主事者，此其遺意)的“攬頭”一到，立允兩事：其一，箱子管包“齊”是新的；其二，開臺管保演夠八大“山”。但結果，箱子很舊，只有四個標子“旗”(齊)是新的，《珍珠山》不會演，臨時旋編了個《珍珠衫》以冒充之。然《衫》更優于《山》，遂即了事，貽為笑談之資矣。看來，《汗衫記》故事，先起民間，后入文壇。只有“失之于朝，求之于野”，肯于輶軒采事，自能明其真諦。

關于河津的蒲劇，有墨遺萍《蒲劇史魂》一書多方佐證，他是河津人。是山西一位頗有成就的戲曲作家，蒲劇史家。正是這本《蒲劇史魂》，讓蒲劇這臺大戲唱得更加雋久。

南天門：逾越歷史的鴻溝

在小停村南的溝崖間，還有一道被村人稱為“南天門”的自然景觀，也令人稱奇。這是一道由西向東延伸的長崖，長約300米，高約80米，厚為40米，其形狀活像一條巨龍盤踞其間。在這長崖的中央，有一道自然形成的土門，其高6.5米，闊為5米，因為形狀如門，村人將其稱為“南天門”。據說此門不知經過多少次大小地震和風吹雨打，土門上邊的脊梁從不脫落、坍塌，千年百世永不變形。真是鬼斧神工，自然天成。秋夏時節，通過鄉間逶蜒彎曲小道在此門下經過，總有一股涼風習習吹過，讓人感覺身在仙境。

關于“南天門”，在當地還有一個神話故事。據說東海有條孽龍到凡間胡作非為，違犯了天條。玉皇大帝得知此事后，赦令二郎神楊戩前去降服，幾經鏖戰，終于到此降服孽龍。鏖戰中，哮天犬在孽龍頸項處咬了一口，形成此門，名為南天門。這傳說看似牽強，卻無疑給這一帶增添了不少靈氣和神秘色彩。

不管怎么說，小停村的戲臺也或是因為這道天門的存在而沒有遭受應有的劫難吧。南天門，按說，也該是道福門。

就是一道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