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化 俗文化 根文化(五)

超穩定和超動蕩

鼠文化、皇權一官僚政治和總柜制經濟的高度協調一致，使國奴制社會制度“超穩定”。正因為權力價值觀、權力政治構架和權力經濟鏈條的超穩定使人難以改變，而又使權力具有超價值——“有了權就有了一切”，就誘使人在既有的制度框架中拼死追求權力。

社會各集團內、各集團間爭奪、維護和鞏固權力的斗爭異常激烈殘酷，造成大多數中國人經常生活在動蕩中，每隔一段時間還會發生一次全社會的大動蕩，人們在超穩定的社會結構中過的是一種超動蕩的社會生活。

改朝換代的大規模戰爭使生產遭到全面破壞，人民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死亡人數常達全部人口的一半以上，乃至9070。東漢末年大動亂后，曹操說“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并不夸張。統治者內部權力戰爭(西漢吳楚七國之亂、三國權力角逐、西晉八王之亂、唐安史之亂、明靖難之役、清三藩之亂等)，一般人也難逃脫，死傷少則幾萬十幾萬人，多則幾十萬數百萬人，無數人的家園被戰亂摧毀。如安史之亂就造成“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歷代各種“只反貪官不反皇帝”的武裝暴動造成的破壞、死亡和社會動蕩也毫不遜色。就是社會代價最小的宮廷政變，有時也要牽涉成千上萬人，造成千百人死亡。

國奴制并不像一些人說的那樣，由于大一統專制，消除了內戰，實現了長治久安。國奴制可能減少了內戰發生的次數，但卻嚴重加大了內戰的規模和烈度，變小規模局部戰爭為大規模全面戰爭。人員財產損失和經濟、社會生活破壞是分封制時小戰爭所無法比擬的。

分封制時，內戰最多的春秋戰國時期共550年，因內戰死亡的人加起來1000萬上下。秦大一統專制后的550年，內戰造成死亡的人數加起來不下一個億，至少是春秋戰國時期的8－10倍。以后的約1600年也大體如此。

國奴制下民不聊生

稅賦和勞役是國奴制下國家即皇家的主要收入來源，也是民眾的主要負擔。秦時各種稅賦加起來常達農民總收入的三分之二；還有沉重的兵役、勞役，服役者多達全部男丁一半以上，還有大量婦女負責運送物資。西漢初田賦較輕，口賦等人頭稅重，后來又發展出各種苛捐雜稅和附加，到王莽改制前，農民負擔達到其收入的70％。

短命王朝一般開始時就橫征暴斂，甚至直接搶掠。長期王朝吸收教訓，開始較為收斂，以后賦役越來越重，直至大多數人無法承擔。國奴制的2000年中，下層民眾的勞動剩余往住全部被征去，只能勉強維持生存。一遇災荒歉收，便是“餓殍遍野”。2000多年內，大約平均每十幾年便有一次較大規模的“人相食”、“易子而食”，超經濟剝奪使農民“苗疏稅多不得食”，只得一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結果是“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

國奴制下“國家”政治強權支撐的賦稅、勞役、兵役對農民的剝奪，比分封制下貴族的剝削苛酷得多。分封制下，農民或“農奴”在“公田”里干多少天，或把多少收獲物上交貴族是相對固定的，其余的勞動時間或收獲物歸自己。隨著經驗的積累、技術的提高或勤勞努力，有可能多勞多得，，

國奴制下的稅役是皇帝單方面訂定的，經常變化，往往“量出為入”隨意派加，甚至“竭澤而漁”。加之官吏為中飽私囊，在收稅中往往巧立名目盤剝榨取，使納稅人雪上加霜，民不聊生。甚至常有老人為減輕家庭人頭稅負擔，自殺求死。宋蘇轍曾描寫道：“民自近歲，皆苦于重斂，……民有破蕩家產，父子流離，衣食不繼。有死而不可得者。……近年貧刻之吏，習已成風。上有毫發之意，則下有丘山之取。”

官民對立是報本對立

國奴制下除皇帝外，人分兩類：一類從皇家、朝廷、國家、官家、公家(都是一個概念)獲得收入，吃財政飯，食祿，即官，被稱為“官人”、“公人”、“公家人”、“做公的”；另一類是士農工商，五行八作(匠戶、樂戶、醫戶、鹽戶、仵作、牙人、娼妓、軍人等等，朝廷有多少種勞役，就僉撥多少類人戶去承當)。這些人即民”民中“士”有準“公人”的性質，是官的預備隊。其他民則自己勞動、經營，自謀生計，但要納稅、服役。

國奴制下，納稅、服役的經濟集團與食稅、使役的政治(暴力)集團是利益根本對立的兩大集團。因皇帝高高在上，直接對立就體現為官與民的對立。對于皇權的制度網絡是如何鼓勵、甚至是迫使各級官吏“與民為仇”的原因，南宋楊萬里在《民政》中分析道：“民者，國之命而吏之仇也；吏者，君之喜而國之憂也。天下之所以存亡，國祚之所以長短，出于此而已矣。且吏何惡于民而仇之也?非仇民也，不仇民。則大者無功，而其次有罪。罪驅之于后，功啖之于前，雖欲不與民為仇，不可得也!……朝廷將額外而取一金，以問于其土之守臣，必曰：可也。民日：不可，不以聞矣。不惟不以聞，從而欺其上日：民皆樂輸；又從而矜其功日：不擾而集。上賦其民以一，則吏因以賦其十；上賦其民以十，則吏因以賦其百。朝廷喜其辦，而不知有破家鬻子之民；賞其功，而不知有愿食吏肉之民!”

皇帝、官、民三者的關系正如韓愈在《原道》中所說：“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出粟米麻絲、作器皿、通財貨，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則失其所以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民不出粟米麻絲、作器皿、通貨財，以事其上，則誅。”

食祿“做公”的官，不是不能有獨立人格，就是沒有人格。在人口多，就業競爭極其激烈情況下，他們被國家(皇家)雇用，只能按皇帝的意志行事作為，否則將遭貶官、罷官，甚至囚禁、流放、殺頭(如海瑞等人)。沒有人格的，對皇帝或上司的意思還會見微知著、變本加厲。這樣，絕大多數官員出賣的不僅是知識、能力，還包括良心、人格，成為政治上的娼妓，，不過，對想被收買卻未賣成的那部分民和其他民，他們又有優越感。因為他們富貴，因為大部分民順從、羨慕、景仰、巴結、攀附他們。鼠文化中的社會價值取向在官民關系上是一種“笑貧不笑娼”的“官本位”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