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類閱讀之詠史詩

詠史詩就是指一些寫歷史人物或歷史事件的詩。

詩人為什么要寫詠史詩呢？主要有以下三個原因：一是詩人借歷史人物或歷史事件來表達自己對朝政或對自身處境的看法、感受，抒發自己生不逢時、懷才不遇的感慨，如杜甫的《詠懷古跡》、李商隱的《賈生》等；二是借寫歷史人物或歷史事件來揭示自己所發現的歷史規律或生活哲理，如劉禹錫的《烏衣巷》、黃任的《彭城道中》等；三是直接表達自己對歷史人物或歷史事件的觀點、看法，如盧綸的《塞下曲》、杜牧的《題烏江亭》等。

那么，該如何去閱讀、鑒賞詠史詩呢？筆者現介紹如下技法：

第一，要對詩歌所涉及的歷史人物、歷史事件有所了解。

對一首詠史詩中所寫到的歷史事實或歷史人物如果平時聽所未聽，聞所未聞，那是很難讀懂這首詩的。一般來講，讀詠史詩要求我們要有一定的歷史知識，而且這種歷史知識積累得越多越好，也就是說歷史知識越多，就越容易讀懂詠史詩。有時，讀懂詠史詩不但要求我們要有歷史知識，而且還要求我們要有典故知識，要知曉一些典故的來龍去脈，弄清詩人用典的用意、目的等。

第二，要揣測詩人寫這段歷史或這個歷史人物的意圖。

詩人面對塵封的歷史人物、歷史事件，往往喜歡發思古之幽情。而其發思古之幽情又有一定的現實原因或者是觸發感慨的媒介。如劉禹錫站在無限荒涼、蕭條不堪的石頭城上，以此為觸發點寫出了著名的詠史詩《石頭城》，旨在借六朝的滅亡來抒發對國運衰微的感嘆，希望唐朝統治者能以前車之覆為鑒。

第三，要推敲詩人對待歷史事件、歷史人物的態度，歸結詩人所要表達的思想感情。

現實世界異彩紛呈，詩人騷客觀點各異。詩人由于不同的藝術技巧，不同的人生觀和歷史觀，對于同一歷史題材可能從不同角度去反映。我們閱讀時，要仔細推敲詩人的態度和其所要表達的思想感情。詩人懷古詠史，大致有這么幾種情況：一種是對歷史作冷靜的理性的思考，詩人自己并不置身其中。如杜牧和王安石都寫過項羽這一個歷史人物，杜牧為項羽自刎而惋惜：“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然而王安石卻意識到項羽的失敗是歷史的必然：“江東子弟今雖在，肯為君王卷土來？”另一種情況是把歷史和現實結合在一起，或是感慨個人遭遇，或是抨擊社會現實。還有一種情況是只抓住歷史的一些影子，故意借題發揮，如李商隱的《賈生》就是如此。同是昭君出塞和親故事，杜甫說“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抒發了自己對遠嫁異域的王昭君的同情，杜甫在這里只是就史論事；而王安石則是“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王安石在這里就“借他人酒杯，澆心中塊壘”，更多的是表達自己被排擠時的心態。

第四，要多了解詩人的身世。

要完全讀懂一首古詩，尤其是讀懂一首詠史詩，更要深入了解詩人的身世。有些詩人有著特殊的經歷、遭遇，他們往往會在詩中有所流露或寓指。你大量地讀詩后，就很容易發現這樣一種現象，很多詩人有才華，卻又懷才不遇，屢遭貶謫，壯志難酬，他們往往就借歷史人物或歷史事件來抒發自己的幽怨或憤懣。當然，有的詩人表達的直露，有的詩人表達的含蓄委婉。

第五，要分析詩人詠史抒情時的寫作手法。

詠史詩的寫作手法可以說是多種多樣的。在構思上，有以景襯情的，有引發議論的，如劉獻庭的《王昭君》：“六奇已出陳平計，五餌曾聞賈誼言。敢惜妾身歸異國，漢家長策在和番。”辛辣地諷刺了漢元帝的無能。在章法上，或正反對比，或側面烘托，不一而足。不同的寫作手法是由主題的需要而定的，我們要在對具體篇章的分析中仔細體味，并從中領悟作品的基本風格。有些詠史詩的題目設計就直接關涉到寫作手法，所以弄清寫作手法有時也顯得尤為重要。

閱讀訓練一

過陳琳墓[注]

溫庭筠

曾于青史見遺文， 今日飄蓬過此墳。

詞客有靈應識我， 霸才無主始憐君。

石麟埋沒藏春草， 銅雀荒涼對暮云。

莫怪臨風倍惆悵， 欲將書劍學從軍。

［注］陳琳是漢末著名的建安七子之一，擅長于章、表、書、記。

閱讀上文，回答下列各題。

1.紀曉嵐曾就頷聯的“應”字做過這樣的評說：“‘應’字極兀傲。”你同意他的看法嗎？為什么？

2.就全詩而言，始終貫穿著一種寫作手法，是什么寫作手法呢？請簡要分析。

閱讀訓練二

馬嵬（其二）①

李商隱

海外徒聞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②。

空聞虎旅傳宵柝，無復雞人報曉籌③。

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④。

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⑤？

馬嵬

袁枚

莫唱當年《長恨歌》，人間亦自有銀河。

石壕村里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

［注］①馬嵬：即馬嵬坡，故址在今陜西興平縣。安史叛軍攻破潼關，唐玄宗逃往四川。路經馬嵬驛時，禁軍駐馬不前，迫使唐玄宗殺死楊國忠，又令楊貴妃自縊。史稱“馬嵬之變”。②海外、九州：指傳說中的仙境。他生未卜：指唐、楊二人曾立的“愿世世為夫婦”的盟誓。③虎旅：指護衛皇帝的禁軍。宵柝：夜間巡邏報警的梆子。雞人：皇宮中負責夜呼曉報告時間的人。曉籌：以敲擊更籌報曉。④六軍：禁軍。⑤四紀：古代以十二年為一紀，唐玄宗在位四十五年，將近四紀。

閱讀上文，回答下列各題。

1.李商隱詩中的“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這句話有何深意呢？

2.請比較這兩首同寫“馬嵬”歷史事件的詩，然后分析一下詩人觀點或認識的異同。

閱讀訓練三

詠荊軻

陶淵明

燕丹①善養士，志在報強嬴②。招集百夫良，歲暮得荊卿。

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③。素驥④鳴廣陌，慷慨送我行。

雄發指危冠，猛氣沖長纓⑤。飲餞易水上，四座列群英。

漸離⑥擊悲筑⑦，宋意⑧唱高聲。蕭蕭哀風逝，淡淡寒波生。

商音更流涕，羽奏壯士驚⑨。心知去不歸，且有后世名。

登車何時顧，飛蓋入秦庭。凌厲越萬里，逶迤過千城。

圖窮事自至，豪主正怔營⑩。惜哉劍術疏，奇功遂不成。

其人雖已沒，千載有余情！

［注］①燕丹：燕太子的名字。②強嬴：指秦國。③燕京：燕國都城。④素驥：白馬。⑤長纓：系冠的絲帶。⑥漸離：高漸離。⑦筑：古樂器名，像箏，以竹敲打。⑧宋意：燕國的勇士。⑨商、羽：音調名，各為古樂中的五音之一。⑩豪主：秦王嬴政。怔營：惶懼。

閱讀上文，回答下列各題。

1.這首詩中的“蕭蕭哀風逝，淡淡寒波生”對句工整，是由哪句名句化用而來？這樣有何效果？詩中的“心知去不歸”又是脫胎于哪句名句？這樣效果如何？

2.如果說我們所接觸過的陶淵明的詩多為山水田園詩，風格多為平靜而沖淡的話，那么，這首詩是屬于何種風格請簡要分析。

閱讀訓練四

風臺歌①

林寬

蒿棘空存百尺基，酒酣曾唱大風詞②。

莫言馬上得天下，自古英雄盡解詩。

彭城道中③

黃任

天子依然歸故鄉，大風歌罷轉蒼茫。

當時何不憐功狗，留取韓彭守四方④。

［注］①風臺歌：故址在今江蘇沛縣東南泗水西岸，相傳為紀念劉邦回鄉唱《大風歌》而建。②蒿棘：雜草與蒿棘。大風詞：即《大風歌》之詞。③彭城：今江蘇徐州。劉邦故鄉沛縣豐邑（今江蘇豐縣）與彭城鄰近。④功狗：劉邦稱蕭何為功人，其他部將為功狗，意即有功的“走狗”。韓、彭：指淮陰侯韓信、梁王彭越，兩人都以陰謀叛亂的罪名被殺。

閱讀上文，回答下列各題。

1.林寬詩中的“莫言馬上得天下，自古英雄盡解詩”是什么意思？“盡解詩”作何解釋？

2.這兩首詩都是借寫劉邦來揭示某種生活道理，其揭示的道理各是什么呢？

閱讀訓練五

金陵懷古①

劉禹錫

潮滿冶城②渚，日斜征虜亭。

蔡洲③新草綠，幕府舊煙青。

興廢由人事，山川空地形。

《后庭花》一曲，幽怨不堪聽。

［注］①寶歷二年（826）冬，劉禹錫由和州返回洛陽，途經金陵，寫下此詩。②冶城：金陵是東吳當年冶鑄之地，故名冶城。③蔡洲：南京段長江中的一個洲島。

閱讀上文，回答下列各題。

1.從時間上看，首聯“潮滿冶城渚，日斜征虜亭”寫的是什么景和什么景？這一聯是何意思？請簡要分析。

2.尾聯“《后庭花》一曲，幽怨不堪聽”寓意著詩人怎樣的深意？后代詩人誰化用過這句詩？

閱讀訓練六

題烏江亭

杜牧

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

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

烏江亭

王安石

百戰疲勞壯士哀，中原一敗勢難回。

江東子弟今雖在，肯與君王卷土來？

烏江項王廟

嚴遂成

云旗廟貌拜行人①，功罪千秋問鬼神。

劍舞鴻門能赦漢②，船沉巨鹿竟亡秦③。

范增一去無謀主，韓信原來是逐臣④。

江上楚歌最哀怨，招魂不獨為靈均⑤。

［注］①云旗：象征神靈。廟貌：即廟。②“劍舞”句：鴻門（今陜西臨潼東）宴上，項莊舞劍，欲刺劉邦，項羽不忍加害，劉邦得以逃脫。③“船沉”句：秦兵圍巨鹿（今河北省平鄉西南），項羽破釜沉舟，摧毀了秦軍主力。④韓信：原為項羽部將，因不被重用而歸附劉邦。⑤靈均：屈原的字。

閱讀上文，回答下列各題。

1.王安石的《烏江亭》詩中有“肯與君王卷土來？”一句，句中的“肯”字應該如何解釋？請你從古今詩詞中舉出一例有類似用法的字，并解釋。

2.這三首詩都寫到項羽，其中對項羽的評價觀點相同嗎？如果不相同，那各持什么觀點？

本期參考答案

《詩歌類閱讀之詠史詩》

閱讀訓練一：

1.頷聯中的“君”“我”對舉來寫，是全篇托寓的重筆。“詞客”指以文章名世的陳琳，“霸才”是詩人自指。上句是說，陳琳靈魂有知，想必會真正了解我這個飄零才士吧。此聯蘊涵的感情頗為復雜，其中既有對自己才能的自負自信，又暗含才人惺惺相惜、異代同心的意思。“應”字不單是指自負，還含有世無知音的自傷與憤郁之情。紀曉嵐說：“‘應’字極兀傲。”是很有見地的。

2.對比。全詩貫串著詩人自己和陳琳之間不同的時代、不同的際遇的對比，即霸才無主和霸才有主的對比，青史垂名和書劍飄零的對比，文采斐然，寄托深遠。

閱讀訓練二：

1.此句諷刺唐玄宗身為帝王，反而不如民間夫婦能夠白頭相守。

2.同：都有對唐玄宗的諷刺。異：李商隱的《馬嵬》諷刺尖銳，辛辣，甚為大膽。倒敘手法增強了諷刺力量，結句亦揭示出封建帝王專制與人情的矛盾。此詩對仗工巧（虎、雞、馬、牛）；袁枚的《馬嵬》說民間夫妻生離死別的悲慘遠遠超過帝王。借用名人名篇作論，短小中見意蘊。

閱讀訓練三：

1.“蕭蕭哀風逝，淡淡寒波生”這句，由“風蕭蕭兮易水寒”化用而來，強烈地渲染了荊軻慷慨赴死的悲壯氣氛。“心知去不歸”脫胎于“壯士一去不復還”，但將送行者的唱詞變為荊軻的內心獨白，并綴以“且有后世名”一句，從人物的心理內涵中表現了豪俠之士輕生死、重名節的凜然氣概，預示了“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悲劇結局。

2.風格：豪放。這首詩一反詩人的那種平淡靜穆的“田園詩”的風格，顯出“金剛怒目式”的另一種神態，透露出詩人心系功業、壯懷激烈的情懷，所以這種“猛氣沖長纓”的“商”“羽”之聲，盡管在陶淵明復沓吟唱的田園牧歌中僅是偶露崢嶸的變“徵”之音，但卻特別動聽，動人心魄。

閱讀訓練四：

1.“莫言”一句：劉邦曾說自己馬上得天下，用不著再讀詩書。盡解詩：都會作詩。

2.前一首寫詩言志，歌詠言，英雄多慷慨悲歌，揭示出了英雄與詩的辯證關系。后一首揭示出封建帝王難以走出的一個怪圈：殺戮功臣，自毀長城。

閱讀訓練五：

1.首聯寫的是晨景和晚景。詩人為尋訪東吳當年冶鑄之地──冶城的遺跡來到江邊，正逢早潮上漲，水天空闊。冶城這一以冶制吳刀、吳鉤著名的古跡究竟在哪兒？詩人徘徊尋覓，卻四顧茫然。只有那浪濤的拍岸聲和江邊一片荒涼的景象。它仿佛告訴人們：冶城和吳國的雄圖霸業一樣，早已在歷史的長河中消逝得無影無蹤了。傍晚時分，征虜亭寂寞地矗立在斜暉之中，伴隨它的不過是投在地上的長長的黑影而已，那東晉時王謝貴族之家曾在這里餞行送別的熱鬧場面也早已銷聲匿跡。盡管亭子與夕陽依舊，但人事已全非。詩在開頭兩句巧妙地把盛衰對比從景語中道出，使詩歌一落筆就緊扣題意，自然流露出吊古傷今之情。

2.六朝帝王憑恃天險、縱情享樂而亡國，歷史的教訓有沒有被后世汲取呢？詩人以《玉樹后庭花》尚在流行，暗示唐代的當政者依托關中百二山河之險，沉溺在聲色享樂之中，正步著六朝的后塵，其后果是不堪設想的。《玉樹后庭花》是公認的亡國之音。詩含蓄地把亡國之意寄寓于一種音樂現象之中，可謂意味深長。晚唐詩人杜牧的《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便脫胎于此。

閱讀訓練六：

1.肯：誰肯，豈肯。（單字表達雙字意）類似的句子有魯迅的詩句“忍看朋輩成新鬼”中的“忍”字，是“不忍”的意思。

2.不相同。杜牧為項羽自刎而惋惜，“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寄寓對百折不撓精神的鼓吹；王安石卻意識到項羽的失敗是歷史的必然，“江東子弟今雖在，肯為君王卷土來”；嚴遂成對項羽一分為二，贊其氣度與戰功，哀其不能用人，有一唱三嘆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