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雨

星光閃爍，微風拂過綠草的裙袂，夜空下的綠波沙沙地演奏著屬于黑夜的交響曲。在這樂曲聲中，我于月桂樹下翩然起舞，卻是如此的寂寞與悲傷。

我就是月宮仙子。廣寒宮中，我一天天地安排著夜空的陰晴，讓我日漸麻木。但當我透過天鏡看到了后羿時，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他的母親白發蒼蒼，歲月帶走了她的年華，卻無法帶走她作為母親的幸福。炊煙升起的黃昏，老人倚門遠眺外出的兒子。后羿回來了，帶著一天的獵物。老人迎上去，用袖子一點點地給兒子擦干額角的汗，是那么細心。淚不知什么時候滑過臉龐，我流下了作為神仙的第一滴眼淚。母慈子孝，這是我從未體驗過的溫情。那晚月光灑向大地，灑在世間的每一個角落，那是我的淚。

終于我忍不住偷偷下凡，遇見了后羿。他把我帶回家，那個老人慈祥地笑了，那一刻，我的心暖暖的，濕濕的。我得到了在廣寒宮中無法得到的幸福。歲月匆匆，我在人間看潮起潮落，忘記了自己是月宮仙子，或許，我是故意忘記的。我只想平平淡淡地做后羿的妻子，與老人一起在黃昏中等待自己心愛的人，那是一種平淡的幸福，卻滿滿地擠在心間。

我的事終究瞞不過上天，那天，我的十個哥哥高掛天空，上天已經對我發出了警告，他們要我回去。那晚，我哭著告訴后羿實情。我落下了第二滴眼淚。后羿告訴我，他要射掉我的十個哥哥，他告訴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天長地久。“天長地久”的字眼美好得如同毒藥，可我卻心甘情愿地吃下了它。后來，后羿射下了我的九個哥哥，激怒了天帝，天帝發誓要毀掉這個世界，這個有后羿存在的凡間。我求他，求他放過后羿母子，宮殿前三天三夜的哀求終于磨軟了天帝的心，他答應了。但我必須回到月宮，孤獨終老。我同意了，為了后羿。那晚我流下了第三滴眼淚，世人看到月光點點，美麗而晶瑩，可又有誰知道它的苦澀？

人間傳說嫦娥偷吃了后羿的仙丹，獨自一人飛向月宮，但終于耐不住月宮的清寒，于是每晚對著大地落下后悔的淚水，月光點點就是她的淚水。我落淚，但不后悔，相思無盡，但我只能遙遙地望著后羿。

蒼茫的黑夜中，有人邀我為伴，共飲清酒。有人把酒問我“明月幾時有”，許下了“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美好愿望。月有陰晴圓缺，我要告訴世人，無論怎樣的陰晴，只要心中有愛，它們一樣美好。愛，父母之愛，戀人之愛，廣寒宮中的我雖寂寞，卻也幸福。月光點點，如雨而瀉，這是飽經滄桑的幸福的淚。

【作者系浙江省臺州中學紫藤文學社社員】